李程霏慢慢抬起頭,看了玄衣少年片刻後,雙眉緊蹙,收了自己手中的長刀,緩步走上前,正要對少年跪拜。玄衣少年卻一個眼神,示意他不可,李程霏很是恭敬地微微一點頭,退去玄衣少年身後站好。
玄衣少年回頭掃看周圍驚弓之鳥的眾人,微微輕揚嘴角,一揮衣袖,散去了眾人面前的金色靈針,朗聲道:“吾乃‘墨麒麟’,不過一道行低微的神獸,還請諸位守口如瓶,今日之事,吾與諸位就此作罷。”言畢,余光冷寒地一瞥血嬰。
嗡的一聲後,血嬰如同張選的死法一樣,片刻之後,灰飛煙滅,化作點點光芒,融入周圍的陽光,消失不見了。
玄衣少年並未在多言,轉身化作一條金光,飛上雲霄,李程霏即刻跟上了他。兩人飛在天上,李程霏問道:“吾主,為何放過影蠍?”
玄衣少年淺笑道:“總要有人回去,通風報信,也可讓這些,跳在明處的不義之徒,幫我引出,躲在暗地的那些負義之輩。”
藍塵在前方踩著自己的三色彩雲,飛得嗖嗖之快,陳臘梅和王二狗跟著後面,禦劍飛行,玩命地追他,若不是飛得上氣不接下氣,真想大喊幾聲,讓他慢點飛,又不是逃命……
快到舟華城上方時,藍塵睨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羽朵,還是忍不住,倏爾提著她的耳朵,蹙眉不悅,佯怒質問道:“我離開前怎麽說的?你為何亂跑?哪裡受了傷?怎麽被抓住的?”
陽光將藍塵的影子投在羽朵身上,像極了一隻溫順的小羊羔,在他的淫威投射之下,抬眼瞅看著餓狼般藍塵,見他凌厲怒瞪自己,似要吃人一般,隻得乖乖站好,祈求藍塵善心未泯,放她一條生路。
“小啞巴,你又不是真啞巴,說話!”藍塵繼續怒聲喝斥。
羽朵抬起雙手,緊捂自己的嘴,寧死不招!
小啞巴,是這世間聖潔高貴的食物,美味可口極了!藍塵慌忙松開羽朵的耳朵,捂起自己的眼睛,這個可怕的想法,怎麽又冒了出來?
羽朵見藍塵飛得如此之快,竟然還不看前方的路?以為他又不舒服了,憂心忡忡地拉著他的胳膊,問道:“你怎麽了?是又不舒服了嗎?”
藍塵用力甩開羽朵的手,轉身面向另一邊,看看遠方後,平靜自己的心緒,想都沒想,就脫口道:“你離我遠點,我不想看見你。”
只是一瞬間,霞光泛起在了羽朵的眼眶,鼻子微微一酸,輕眨眼簾將眸中涔涔淚光收起,淡淡地啞聲一個“哦……”字後,轉身就要跳下雲頭。
藍塵即刻默然回身,緊緊握著她的臂彎,望了她一眼後,迅即將視線挪去一旁,怕那個可怕的念頭,又會跳出來,凝神少許,柔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老實待著。”說完,見到了舟華城上方,便朝著趙府的院中落去。
他和羽朵落地後,遲彭和遲軼吃驚地看著他們二人,遲彭安耐不住好奇之心,睜圓了眼睛問道:“藍塵兄,你竟然不用禦劍,就能飛行?還是騰雲駕霧的那種……你,你會不是,真的是,什麽神仙吧?”
藍塵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之前不願透漏自己的姓名,就是想有一日離開時,無牽無掛,畢竟他們仙凡殊途,凡人的命運,他不得干涉,這話,他一直記得……
心裡糾結了須臾,安慰自己道:他們也不算凡間之人了,都是修仙者,也算半隻腳踏出了凡塵,應該無妨,與他們結交,施以援手,不算破壞凡人命數。
“藍塵兄?你怎得了?”遲軼問道。
藍塵望了他一眼後,覺得此人,沒有小啞巴,美味可口,低等的食物……隨即閉起雙眸,連連後退幾步。這可怕的念頭,究竟是怎麽回事?自己如何才能正常?
他緩了些許心神,扶額淡聲道:“我回房間休息會,等會再說。”說完,快步朝自己房內走去,進了房間後,關上房門,盤膝打坐,試著自己是否還能像以前那樣,元神出竅。
果然還是可以的,他來到自己體內後,站在蒲英鈴前,望了少許,便開口喚那位老者:“老頭,你藏在何處?”
老者單手支著頭,半躺在蒲英鈴之內,聽見藍塵叫自己後,慌忙起身,盤膝而坐,惴惴瞄了一眼,便問:“找老夫何事?”
藍塵想了想後,先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老者支支吾吾了片刻,才道:“老夫是訣燎宮中的一名長老,名叫樊淮,與門中另一位長老熊寂鬥法,糟了暗算,被他將元神逼出了肉身,他又焚燒了老夫的肉身,所在才會去奪舍。”
“如何讓你從我體內出去?”藍塵又問。
樊淮深深一歎,有些牢騷道:“老夫也不知,若能出去,早就走了,何苦在此受罪。”
藍塵眉毛輕輕一揚後,問道正題:“我為何總是想吃生靈?如何克制?”
樊淮瞄了他一眼後,答道:“那怕是易神的本能,你只能靠自己意志力克制。不過,若是能直接吞噬生靈來提升修為,你何樂而不為?”
藍塵勾著嘴角肅然口吻道:“汝何不以溺自照?”說完,他掐訣施法,在自己體內建出一道屏障,將樊淮困在其中,若他不主動找樊淮,樊淮便不能再直接和他溝通,也不可能在他意志力若的時候,出來控制自己的肉身,斷了這老頭,再想奪舍自己的念頭!
這句話對樊淮極其震懾,令他駭然到心神巨震。
雖然藍塵現在的元神,比樊淮的強大很多,不可能被其奪舍,但難保萬一。若果真的找不到方法,將樊淮的元神驅逐出自己體內,唯一的方法,就是藍塵吞噬了樊淮的元神,但他不想這樣做,也不願這樣做,泯滅本性的底線,他不會如此。
藍塵收了法術,片刻調息後,覺得自己心神穩定多了,以後再冒出那樣的可怕念頭,也能控制住。他起身走出房間,想問遲彭和遲軼,之前去了何處?發生何事?
天空中忽而兩道靈光飛來,待他們落在院子中後,藍塵瞧清了來人樣貌,是那位玄衣少年,他身後跟著李程霏。
藍塵呵的一笑,就上前兩步問道:“小師弟,你跑哪去了?我們都為你擔心呢?快說說,什麽情況?”
李程霏站在玄衣少年身後,像是此人的手下一般,面無表情,垂眸不語。
玄衣少年余光掃了一眼身後的李程霏後,抬手伸出食指,他指尖上,銀光一閃,就化出了一面銀色的小鏡子,望著藍塵,淡聲道:“兄台身上,可有和此一樣之物?”
藍塵瞅了一眼他指尖懸托著的銀色小鏡,翻手化出另外一塊,悠悠道:“此物嗎?”
玄衣少年觀著藍塵的神色,點頭一笑後,輕輕一招,又收了一面銀色小鏡後,他手裡原本的那面銀色小鏡,鏡身和鏡面都變得,好像洪荒弱水之源一般,凝而不散,化海若輕。
他收復了小鏡後,對藍塵頷首致謝,轉身便又化作一道金色的靈光飛走。
“李程霏,兄弟一場,我不信你同我們毫無情意……”藍塵見李程霏也要轉身就走,疾疾上前幾步,叫住他問道。
王二狗和陳臘梅也聽見了動靜,迅即趕來出來,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李程霏的背影。
李程霏回過身來, 真然地望著幾人的眼眸,想了想後,欲言又止,少頃平靜如水道:“吾乃西海二殿下,雷!”他看看幾人有些吃驚的表情,拱手一禮道:“諸位,後會有期。”說完,騰雲而走,空中回頭瞧了幾人一眼後,倏地一下飛得更快,前去追上已經走遠的玄衣少年。
藍塵有些想不明白,李程霏既然是西海的二殿下,雷。那這些年,他為何會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他在等什麽人?還是想找什麽?或者又是別的什麽事?他方才,欲言又止,怕是,還隱瞞了什麽?
凱旋真人珊珊從屋內跑出來,笑得搖頭晃腦道:“老夫我明智吧!”他指著自己剛才攔在屋裡的幾人,一副洞悉如炬的樣子道:“這玄衣少年,一看就非等閑之輩,所以我讓他們都乖乖躲在屋子裡,莫要出來,萬一衝撞了此人,那可就麻煩了。”
他看藍塵有心事,有意開解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霏霏也只是暫時離開,說不定你們日後,還能再見。”
這些日子,藍塵抽時間教授了王二狗和陳臘梅很多仙術,二人悟性極好,學的也很快,他又寫了些日後修練的功法,本想過些時候,再給他們二人,此刻心中有些莫名的落寞之感,便笑呵呵地從懷中拿出一本書簡,塞給了兩人,拍拍他們的肩膀,輕描淡寫道:“以後勤勉修煉,早日再踏仙途。”
兩人歡喜地就急著打開瞧看,藍塵看看他們二人後,微微一笑,轉身進了屋去。
他坐在桌邊,倒了口茶水喝後,一拍掌道:“我怎麽忘了問,天虞山那些人,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