橐橐橐!
正當陸文強與守島女子交談的時候,房門外傳來鏗鏘的腳步聲,即便距離還挺遠,依舊那麽清晰。
守島女子露出燦爛的笑容:“偉先來了!”
陸文強清楚她嘴裡的偉先就是她的男人,也是另一個守島人。不過,他還沒等對方進門,守島女子就急不可待迎了出去。他從守島女子一個細微動作便讀出她對丈夫那份深厚的情意。即便彼此在島上朝夕相伴,也有一刻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當然,他也清楚,這位守島女子還有另一個目的,那就是著急向丈夫講述自己的底細。
果然,當腳步聲一停下來,他的耳邊隱隱約約傳來男女的對話。他對那位民兵排長要先聞其聲。
“秀娟,那個男的怎樣了?”
“他已經醒了。”
“哦,他說起怎麽落海的嗎?”
“他的身體還很虛弱,據說已經在大海裡浸泡兩天了,但把身份交待清楚了。”
“他是什麽身份?”
“他說他是一名大學生?”
“大學生?”
“嗯,專門研究海洋的大學生。”
“是嗎?我怎沒聽說過?”
“他的學校距離咱們家鄉很遠呢,都跨省了。”
“原來如此。”
····································
夫妻倆交談完,腳步聲又發出來,已近咫尺之遙。
嘎吱!
房門被推開了,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漢子出現在陸文強的視線中。他,看起來三十左右歲,身穿草綠色的迷彩服,雖然不是軍人,卻有著軍人特有的氣質,莊重而冷峻,沉內斂,一頭短發,顯得乾淨利索,兩條濃重的眉毛彰顯著他時刻準備迎戰來犯之敵的勇氣,雙眼時而透露一層英氣,時而透露出尊重與謙虛,堅挺的鼻梁亦如他的個性一樣堅強,稀薄的略帶乾燥的嘴唇,只有用血和汗才能將其浸潤。
陸文強之前通過守島女子嘴裡得知他的情況,當見到神采奕奕的本人,更令他肅然起敬,趕緊掙扎坐起來。
守島漢子見狀,趕緊搶步上前:“你不要起來,趕緊躺好。”
陸文強身體還沒恢復好,如果身邊沒人協助,還真難以自行起身,在對方的推送下,上身乖乖地‘軟著陸’。
守島女子也跟進來了,滿臉笑盈盈地向他介紹道:“陸同學,這位就是我的男人。”
守島漢子隨即接口道:“我叫王偉先,你可以叫我’老王’。”
陸文強一看對方的年齡未必超過自己,便含笑道:“還是叫你‘王兄弟’貼切一些。”
接下來,陸文強與這位守島漢子進行一番深入的交流,向對方介紹一番自己的專業性質。
守島漢子對他肅然起敬:“你也算研究生呀,真了不起!”
陸文強謙虛地表示:“我還在學習階段,還談不上‘研究’。”
“不管怎地,你就是未來的科學家。”
陸文強趕緊回敬道:“你也很了不起,是一位孤膽英雄。”
“你說我是孤膽英雄?”
“是呀,你獨自守護祖國的海疆,難道不算孤膽英雄嗎?”
守島漢子被他誇得不好意思了,連連擺手道:“我可不是獨自,還有我老婆跟我在一起呢。我們夫妻倆只不過在一個小島上值守,談不上守護祖國的海疆呀。”
陸文強趕緊解釋道:“我雖然不清楚你守護的這個小島是不是祖國領海基點,
但它周圍的海域所屬權要歸本島所有。它們就是咱們國家的藍色‘領土’呀。” “是嗎?”
“當然。將來海洋跟陸地一樣成為人類的生存空間。你現在守護的可是我們的藍色家園呀。”
陸文強的一番道理令這位年輕的守島漢子非常興奮:“我以前覺得守島就是守家,聽了你的一番話,我把我的畢生的年華放在這裡,值了!”
陸文強一愣:“難道你要一輩子都生活在這個小島上嗎?”
守島漢子笑道:“我是在大陸長大的,那裡有我的親人和朋友,自然也喜歡熱鬧。可是,這個小島需要我呀。為了國家的領土主權,我責無旁貸。況且,我還有自己的愛人陪同呢。”
陸文強呆楞片刻,不禁向多方豎起大拇指。
就在這個時候,守島女子又推門進來:“時間不早了,該吃飯了。”
陸文強在大海裡顛簸很久了,早就饑腸轆轆了,趕緊表示道:“太好了,我真的餓壞了。”
守島女子嫣然一笑:“好的,你身子骨還很虛弱,就在床上吃吧。我把飯給你端過來。”
陸文強隻好點點頭:“好吧,謝謝你了。”
守島漢子站了起來,衝他抱以歉意的微笑:“島上的生活挺艱苦,照顧不周的地方請諒解呀。”
陸文強本以為這是人家的一句客套話,當守島女子把飯端過來時,令他有點瞠目結舌——這是一頓再普通不過的晚餐了,那碗糙米飯甚至散發出發霉的氣味, 那一點鹹菜也像變了質的惡心,那這比他當年在知青點的夥食還糟糕。唯獨亮眼的就是附加一個煮雞蛋。島上主人為何拿如此不堪的飯菜招待他這位客人?
守島女子一看他衝著晚餐發愣,不由微笑提醒道:“陸同學趁熱快吃呀。”
陸文強確實餓壞了,有點饑不擇食了,首先抓起那個剝了皮的雞蛋,整體添在了嘴裡。
守島女子微微蹙起秀眉:“你好久沒吃東西了吧?慢一點,別噎著。”
她的提醒晚了,陸文強實在控制不住,被噎得劇烈咳嗽,如果不是女主人端來一點水,他簡直要背過氣去了。
晚餐草草結束後,陸文強肚子依舊是餓。不過他也明白,自己之前餓了太久了,頭一頓飯不能吃得太飽,先克服一晚吧。
臨睡前,守島女人特意給他的床上掛了一個雙人蚊帳,並叮囑他道:“這裡蚊子小咬特別多。你要當心,上下床一定要裹緊蚊帳。”
雖然還亮著天,陸文強已經感覺到這裡的飛蟲特別多,有了蚊帳就不擔心它們的騷擾了,對她連聲道謝。
這一天晚上,他呆在沒有電燈的房間裡,感覺又熱又悶,雖然身體能動彈了,可蚊帳外飛蟲鬧哄哄的,令他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從來沒住過海島,體會到這樣的島上環境簡直令人崩潰。
第二天早上,守島女子端來了早餐,只不過是一碗稀粥和一碟鹹菜,就連雞蛋都沒有了。他幾乎難以接受,對於自己這個身體急需要營養補充的傷病號,島上的夫妻為何待客如此吝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