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陸文強萬念俱灰,原來自己在人家眼裡如此不堪,就連為自己辯解的底氣都沒有了。
老啞巴卻不肯讓養子背負這樣的黑鍋,吱吱呀呀跟人家爭辯起來了。
范明輝因為與老啞巴交流不便,隻好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大男孩身上,他的妻子高倩更是如此,冷漠的眼神裡透露幾分詭異,而他們的女兒卻有點無地自容,不敢跟人家有一眼的對視。
陸文強依舊一言不發,也不與任何人做眼神的交流,那雙倔強的眼神直愣愣盯著房間的頂棚。
范明輝心裡沒底了,感受到眼前大男孩身負怎樣的屈辱,不由皺起了眉頭,再與妻子做眼神交流。
高倩卻一副胸有成竹道:“明輝,這小子今天剛剛偷拿了我的手表,估計不會轉移,咱們搜查一下,也許會找到物證。”
范明輝自然清楚物證的重要性,此時心裡已經有幾分後悔了,真不該勞駕自己的手下如此興師動眾。他現在急需要找個台階下,於是衝手下兩位民警一擺手勢,示意他倆進行徹底搜查。
兩位民警早已經不耐煩了,立即對這個家唯一且不大的房間進行翻箱倒櫃。
此刻,陸文強心裡雖然絕望,也不乏幾分自信。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悻悻之色,倒要看看今晚來侮辱自己的人如何收場。這讓一直瞄著他的范明輝心裡忐忑起來,趕緊把目光收回來,注視起兩名手下搜出來的東西。
高倩心裡有數,詭譎的目光一直偷偷瞄著陸文強家裡一個小紅箱子,它正放在一件舊立櫃上方,只要搜查立櫃的年輕民警例行查完立櫃裡的東西,就要抬手去搜查那個小紅箱子了,好戲馬上開始了。
范明輝眼看手下民警從舊立櫃裡倒出來的東西都是一些舊破爛,內心唏噓不已,人家平時過的啥日子,可想而知。
就在這個時候,當年輕的民警抖落一個舊包袱時,一件閃閃發亮的金屬物從裡面滑落出來,嘩啦一聲砸在地面上,這讓現場眾人同時眼前一亮,這是一件什麽寶貝,被屋主人掩藏這麽深呢?
范明輝眼看那件金屬物,那雙不安的眼神頓時直了,就像比發現妻子的手表更為震撼,就連呼吸也急促起來。原來,那是一把似曾相識的長命鎖。他的記憶一下子就回歸到十多年前——
陸文強面對跌落的百歲鎖,率先做出的反應,俯身拾起了它,並緊緊握住手心,仿佛視為掌上明珠,不允許再有任何的傷害。
“孩子!”范明輝有點失態了,“快把那把長命鎖給我看看。”
陸文強向他投去敵視的目光,鼻孔重重一哼:“局長大人,這是我小時候戴過的東西,難道它像您家丟失的寶貝嗎?”
范明輝一步邁到陸文強身前,向對方伸出了乞討一樣的右手,眼眶閃爍晶瑩的淚花,就連語音都幾乎變調了:“孩子···你手裡的長命鎖確實像我的東西···能讓我看一看嗎?”
現場的人無不驚愕不已,就連一副傲慢的高倩渾身莫名顫抖起來,顫抖的手臂不得不搭在身邊女兒的肩頭。
范玉婷眼看父母先後失態,感覺有點莫名其妙,她剛才看得很清楚,陸文強手心握著的是一把銅製長命鎖,自己曾經看陸文強佩戴過的,那還是十年前的兒時時光。難道這件並不起眼的長命鎖跟父母有很大的淵源?
老啞巴眼望著堂堂公安局長那副祈求的目光,不由心裡一動,立即衝養子比比劃劃起來,意思是讓養子痛快把那件長命鎖交出來。
那兩位搜家的民警這時也停了下來,眼望著這奇葩一幕。
陸文強也困惑了,實在不相信自己從小佩戴的長命鎖會跟眼前‘不可一世’的公安局長有任何關系,在養父的敦促下,乖乖向對方亮出了手裡的東西。
范明輝伸出的大手始終是顫抖的,即便把那件金屬物捧在手掌心,也沒有片刻的靜止。映入他眼簾的東西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往事一暮暮湧上心頭,那雙震撼的眼神徹底模糊了。
“明輝!”
高倩三步並兩步奔到丈夫身邊,一把從他手裡奪過那把長命鎖,瞪起眼睛仔細端詳起來。
“不錯,正是咱家的東西!”
陸文強眼看眼前這個一直藐視自己的女人居然口稱是她家的東西,頓時憤怒極了,就想撲上去奪回自己的傳家寶。
范明輝可不是吃素的,眼看這個大男孩就要‘攻擊’他的嬌弱妻子,猛然清醒過來,身體稍微一偏,先護住妻子,隨即騰出大手揪住對方的衣領子。
陸文強雖然已經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夥子了,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身體極為羸弱,哪裡經得住正值盛年且身強力壯的公安局長?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就被對方鉗製住了。
“放開我!”陸文強盡管拚命掙扎,卻無濟於事。
高倩見狀,趕緊勸阻丈夫:“明輝不要動粗!”
此刻,范明輝已經剝開陸文強身上那件帶著補丁的褂子,眼前隨即一亮,顫聲道:“沒···沒錯···正是那個孩子···”
現場人都驚呆了,一個個面面相覷。
高倩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確定嗎?”
范明輝的情緒完全激動起來,徹底松開了鉗製陸文強的雙手,卻把對方緊緊擁抱在自己懷裡,有點聲嘶力竭道:“他的肩頭有個胎記···證明他就是老李同志的孩子···他···他其實是烈士的後代呀!”
此刻的陸文強的大腦徹底懵了,雖然他並不清楚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但在紅旗下成長起來的他從小就對革命烈士充滿了崇敬之情,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跟革命烈士聯系在一起。他忘記了掙脫,就這樣混漿漿伏在人家的懷裡。
本來六神無主的范玉婷同樣蒙圈了,呆楞了半晌,才發出質疑之聲:“爸您能確定文強的身世嗎?”
“婷婷,文強就是我常給你講的李伯伯親生兒子呀!”
范玉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嘴巴不禁喃喃道:“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陸文強此刻也醒過味來,奮力掙脫了對方的控制,向前後腿了一大步,衝著眼前陷入激動情緒的一家人高喊道:“你們認錯人了!不是啥革命後代,就是一個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