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失蹤者小芒跟小吳的情形類似，他也是半個月前失蹤的，同樣也是不告而別，小芒的職業是洗車工，和兩名同事住在一間公寓。

　　據小芒的室友說，半個月之前，小李去下樓扔垃圾，然後就再也沒回來過，後來打電話也打不通，於是他們就報了警。

　　陳亦可問道:“小芒家裡人有來找過嗎?”

　　其中一個室友答道:“有來找過，他的母親哭得那叫一個淒慘，他的一個舅舅好像是律師，還準備把小區的物業公司告上法庭。物業說，他們隻管小區裡面的治安，人丟了跟他們沒任何關系。”

　　洛尋川問道:“那小芒這個人的性格怎麽樣?”

　　“挺好的一個人的，也講究衛生，因為我們是三人一起住，平時他經常一個人把打掃衛生的活承包了。”一個室友有些懷念的說道。

　　另一個室友也插嘴道:“對了，小芒特內向特，在家在單位裡面都很少說話，就是埋頭乾活！興趣愛好就是養養花什麽的，你瞧見陽台上的那些花沒?都是小芒養的。”

　　陳亦可笑了笑:“那他有女朋友嗎?”

　　“從來沒交過，跟我們一樣都是血統純正的單身貴族。”一個室友說著還有點自豪的樣子。

　　“你才單身貴族呢，別拿我跟你相提並論！”另一名室友反駁道。

　　“我去，你真以為那個小花真的喜歡你啊，人家就是拿你當備胎，你倆交往這麽長時間，吃過幾次飯，開過房沒有?”

　　“爬開，小花對我是有真感情的！”

　　“是啊！是啊！真是太有感情了，每次沒說上兩句話就去洗澡，你家小花可真愛乾淨啊。”

　　這兩人爭論得面紅耳赤，江麗羽怕他倆掐起來，拋下一句“謝謝配合”便和陳亦可二人匆匆離開。

　　三人離開這片小區，陳亦可稍微總結了一下現有情報:“一個半月前，二十七天前，半個月前，從時間規律上判斷，小芒怕是也遇害了。”

　　“看樣子，這個凶手大約每隔十五天殺一個人！”洛尋川若有所思的說。

　　“你平時做飯嗎?”洛尋川看向江麗羽問道。

　　“不怎麽做，怎麽了?”江麗羽答道。

　　“所有肉的最佳保質期是半個月，這凶手真的是拿人當傳說中的兩腳羊吃呀。”洛尋川一陣咂舌。

　　“也就是說，在下一名死者出現之前，我們有半個月的時間抓住他?”江麗羽問道。

　　“不，小芒是半個月前失蹤的，第四名受害者的出現估計就在這兩天，就看我們能不能趕在凶手下手前將他緝拿歸案了。”陳亦可回答道。

　　洛尋川歎息道:“那還真是時間緊迫啊！”

　　這時江麗羽的電話響了，接聽之後對陳亦可說道:“讓你說中了，潭倪敦就是譚二墩的官名。”

　　陳亦可突然想起之前看過的那份檔案:“哎！這譚二墩失蹤有三個月了，他從肉聯廠離職也是三個月，這麽說失蹤的時候他並不在單位，那是誰誰報的警?”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譚二墩估計在南江市可能有親人！”江麗羽反應過來立即給派出所打了個電話，結果竟然被告知，舉報譚二墩失蹤的是一名匿名群眾，掛斷電話後江麗羽罵道:“席八(髒話)！又一條線索斷掉了。”

　　陳亦可微微搖頭:“不！線索沒斷，不僅沒斷，而且還有一個重要的突破。那就是包子鋪的楊師傅不是說譚二墩這半年一直在給他送肉嗎?可是我們手上的資料顯示譚二墩已失蹤，

楊師傅莫非是在對我們撒謊?”　　江麗羽恍然大悟:“走！我們再去找他。”

　　三人馬不停蹄地趕到楊師傅的包子鋪，這時是中午，鋪子關著門，洛尋川問江麗羽:“你安排盯梢的警察在哪呢?”

　　江麗羽用嘴一努:“瞧見那邊那輛黑車沒有，裡面有兩個人，譚二墩只要出現，他們馬上就可以實施抓捕。”

　　“盯梢這活兒真是辛苦。”陳亦可和洛尋川苦笑道。

　　“那可不，吃喝拉撒都在車上，以前我有一次執行這種任務，一星期用掉了整整一包紙尿褲。”江麗羽自我調侃道。陳亦可和洛尋川心裡對江麗羽樹起大拇指，心想這個江麗羽的個性真是坦率，這種事情都拿來說，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陳亦可上前敲門，楊師傅在裡面答應一聲，過了一會才開門，陳亦可看見他系著皮圍裙，手上沾了不少麵粉，便問道:“你在做包子啊?”

　　“是啊，三位裡面坐，我給你們倒杯茶。”楊師傅恭敬萬分的說道。

　　“不不，我們問幾句話就走。”江麗羽把手一擺。

　　鋪子裡黑漆漆的，楊師傅正在案板上和面，一個大盆裡裝著肉餡，有一股五香粉的味道，洛尋川一看見油旺旺的肉餡就不由得想到那個肉包子，頓時一陣反胃。

　　陳亦可指著那盆問道:“你這肉……”

　　“放心，放心，我今天特意去超市買的後腿肉，絕對新鮮，要不待會我給你們蒸一籠路上吃?”楊師傅笑著用手在皮圍裙上擦了擦，臉上紅光滿面。

　　江麗羽和洛尋川拚命擺手:“不不，不用了。”

　　陳亦可問湯師傅:“看樣子，你很喜歡做包子啊?”

　　“是啊！”楊師傅美滋滋的坐在椅子上說:“我這人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做包子，每次做包子都特別有乾勁，我還經常琢磨包子配方，不斷改進，想把包子做得更好吃。看到顧客吃得高興，我心裡就特別美！打個不恰當的比方，這就跟作家寫出一部書，大家愛看一樣。”

　　陳亦可暗想，這種熱愛自己工作的勞模真是不多見了。

　　江麗羽拿出錄音筆道:“問你些事，你最近有見過譚二墩嘛?”

　　楊師傅愣了一下，說道:“見過啊，三天前他還來送肉餡呢，怎麽了?”

　　“但是譚二墩早就失蹤了！你不知道嗎?”江麗羽繼續問。

　　“什麽時候失蹤的?”

　　“三個月前，他從肉聯廠離職也是三個月前，有群眾匿名報的案。”江麗羽說道。

　　楊師傅驚訝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不可能啊！我三天前真的見過他，我對天發誓！”

　　看著楊老板驚訝的表情，很正常完全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但陳亦可卻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江麗羽把手機上譚二墩的照片給湯師傅看。楊師傅使勁點頭道:“對，就是這小子。”

　　洛尋川問道:“你有沒有他的最近照片?”

　　湯師傅搖搖頭笑了笑說:“我沒有你們這種帶拍照功能的手機。”然後他掏出一部堪稱古董最老諾基亞手機在三人眼前亮了亮。

　　陳亦可突然問道:“你跟譚二墩以前認識嗎?”

　　楊師傅略頓了一下，用手撓了撓鼻子道:“不認識。”

　　陳亦可冷笑一聲，終於抓住他的狐狸尾巴了，然後用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楊師傅說道:“你在撒謊！”

　　“不不，警官同志，我真的沒有撒謊，我發誓！”楊師傅害怕的喊道。

　　“對誰發誓都沒用，你跟我回一趟警察局吧！”說著江麗羽直接拿出一副手銬。

　　被江麗羽這麽一嚇唬，楊師傅立馬就招了，看來他也不是什麽意志堅強的人，他垂頭喪氣地說道:“我承認，其實我跟譚二墩是老鄉。”

　　江麗羽驚訝道:“這麽重要的線索，你之前在警局為什麽不說?”

　　“主要吧，是他這人有個怪毛病，我挺瞧不起他……”說著楊師傅還有點嗤之以鼻的吐了口口水。

　　楊師傅說譚二墩初中沒讀完就輟學就出來打工，工地裡都是男人，一幫單身漢關了燈除了女人還能聊啥?譚二墩那時年輕火旺，在工友的‘熏陶’下，就染上了**的惡習，一發不可收拾，每天不來一發都不能睡覺。長此以往，他漸漸變得面黃肌瘦、眼圈發黑，二十幾歲就有了少年白。

　　直到後來他打工攢下些錢，從城裡帶回來一個特別妖豔的女人，大家都說譚二墩豔福不淺，娶了這麽一個妖精似的老婆。但有人透露，這女人其實是個小姐，嫁給譚二墩完全是圖他老家留下的那幾塊地。

　　後來有人發現，這夫妻倆經常吵架，有些遊手好閑的閑人就開始亂傳謠言，說什麽譚二墩下面的槍炮啞火，滿足不了他媳婦。還有傳言說這女人欲望很強，可以說是坐地吸土、如狼似虎，但偏偏自己老公又滿足不了她，就開始跟村裡的年輕男人們眉來眼去，很快就跟別人搞上了，給譚二墩戴了好幾頂綠帽子。

　　譚二墩憋屈得不行，那段時間在村裡走路都低著頭不吭聲，楊師傅看見了都覺得他挺可憐的。

　　但後來發生了一件事，讓楊師傅非但不可憐他，還感到惡心，鄙視，骨子裡發冷！

　　有一天早上楊師傅看見譚二墩在後山上刨什麽東西，楊師傅過去打聲招呼，譚二墩連忙把那東西掖在衣服裡，表情就跟做賊一樣。楊師傅當時就覺得奇怪，等譚二墩走了以後仔細檢查，才發現前兩天老謝家埋的夭折的嬰兒被挖了。當時楊師傅檢查了好幾個墳包，發現那些死嬰全都不見了，再聯想到剛剛譚二墩對他露出的那絲古怪的笑容，楊師傅頓時就覺得心裡毛毛的，敢情這家夥在吃死嬰！

　　但是楊師傅不是愛說閑話的人，他就跑到譚二墩家質問這件事，譚二墩求楊師傅千萬不要對外人說起，然後承認了自己吃死嬰的事實。聽了譚二墩坦白楊師傅才知道，譚二墩不知道從哪裡看到一個偏方，說吃死嬰能治陽痿，原本譚二墩只是想治好自己的頑疾，可是從他第一次嘗到人肉的味道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覺得這人肉簡直是人間至味。他越吃越想吃，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要有誰家小孩夭折，第二天就刨出來拿回家煮著吃，連骨頭都嚼碎咽進肚裡，把鍋裡的湯都喝得乾乾淨淨。

　　甚至譚二墩訴說這些的時候，臉上露出異樣的笑容，兩眼冒著綠光，嘴角流著口水，讓人毛骨悚然。

　　接著楊師傅把譚二墩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叫他馬上滾出這個村，否則就告訴全村人。要是村民們知道自己的孩子都被吃了，那譚二墩肯定死無葬身之地！結果當天晚上譚二墩就走了，之後這件事楊師傅一直埋在心裡，每次想起都覺得惡心、瘮人。

　　說到這裡，楊師傅點了根煙，深吸一口道:“我以前在村裡見過，狗吃了狗會發瘋，有些昧心的養牛人拿牛血拌了飼料喂牛，牛吃了之後不停喝水，跟吹氣一樣長膘，可是那樣養出來的牛，最後都會發瘋。我就尋思，這人吃人，最後怕是也會變得不正常。”

　　洛尋川說道:“同類是不能相食的，這是一種自然規則，大概是為了保障種族的延續。如果同類吃同類會分泌出一種逆反素，而這種逆反素則是有毒的。”

　　楊師傅點了點頭說:“還是這位小哥懂得多！”

　　江麗羽問道:“你既然知道譚二墩的底子，為什麽還要從他那裡買豬肉，就不怕他混進別的東西嗎?”

　　“唉！”楊師傅連連歎氣的說:“我也是沒辦法，這小子欠我幾萬塊，他還不了，就拿肉來抵……”

　　楊師傅說後來沒想到譚二墩也在沆江市打工， 自從離開村子後，他變得一蹶不振，開始喝酒賭博，欠了幾萬塊錢。楊師傅也是被豬油糊了心，竟然同情起他來了，在譚二墩的再三乞求下，拿出準備在老家蓋房子的錢幫他還了這筆賭債。

　　十萬塊對楊師傅來說可是一筆巨資，結果譚二墩一拖就是三年，楊師傅老婆孩子還在老家住土坯房，楊師傅急得跟什麽似的，幾次找他索要這筆錢，譚二墩就說自己平時根本攢不下錢，要不拿東西來抵?正好他當時在肉聯廠上班，說每天給湯師傅送十斤豬肉過來，按一斤二十塊算。

　　當時豬肉的市價是一斤二十五塊，可以說佔了很大的大便宜，而且這肉是從肉聯廠拉來的，很新鮮，楊師傅當場就答應了。有時候馬金火送的是成扇的豬肉，而有時候是肉餡，到後來肉餡越來越多，但是他打死也沒想到，這竟然會是人肉餡！

　　江麗羽問道:“人肉和豬肉你吃不出來嗎?”

　　楊師傅哭喪著臉說:“我的確有陣子是覺得肉的味道有點不對勁，可是也沒多想，就覺得大概是那頭豬本身的問題，我怎麽也想不到這小子TND會殺人啊！！！！”

　　旁邊的爐子上一直在蒸包子，楊師傅說道:“三位，不好意思，我的包子蒸好了。”

　　江麗羽揮了揮手:“行，你去忙吧。”

　　楊師傅去忙活的時候，洛尋川低聲問陳亦可:“你看了這麽久，有看出他在撒謊嗎?”

　　陳亦可答道:“不，他沒有撒謊，反而句句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