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晴最近有了一些發現。
因為耀晴本就是神族,有半天的神族通識課不用上。每天下午,她總是坐在會議室的桌邊,手中端著一本書,桌上總要放一杯飲品。茶,咖啡,奶茶,果汁,有時還有碳酸飲料。
“隊長,你為什麽天天喝飲料啊?”祐德有一次問起。
“因為好喝啊。”耀晴簡單地回答道。她又補充:“在我們那地方,根本沒有這麽多好東西。神族那地方,根本沒有這麽多好東西。我們那裡,有一種飲品也稱為“茶”,但是又苦又酸,根本沒法喝。”
地球的文學作品也真心不錯,無論是散文、小說還是詩歌。天使也有文學,但主要是史詩,多為記頌戰爭,就好像神族除了連年征戰就沒有別的事了似的。
這也沒有辦法。神族從百世建族開始就一直在戰爭,開疆時期與魔物鬥爭;魔族分裂後又有神魔大戰。神族也想有棋琴書畫詩酒花的精神世界;可事實擺在眼前,如果神族不現實點,可能已經不存在了。
其實她也並不是總在看書,有時也會觀察各位隊員。
人情練達即文章。
在人十分專注的時候,往往會流露出很多東西。
他們現在已經開始相互之間練習格鬥了。耀晴發現,明華出手的時候,有時會莫名地有些遲疑。
明華偏向於近身搏擊。清虛靈動流暢,配上月輪的支持,近戰爆發力很強。有一次明華與祐德練習。本來明華都已經近了身了,祐德一招怒電被明華晃過,再蓄力已是來不及。明華一招十字斬,帶著刃風,頂住祐德後飛。明華一步飛身。此時祐德電杖豎立以禦,兩側已是暴露出來了。明華一刀橫斬,將要及身卻又頓了一下,轉斬為刺,輕點在祐德胸前。
耀晴很不明白。按說這種情形,祐德露出了破綻,且無力反攻,明華這一刀應該是百無一失的,最後這一式變招完全多余。那她到底在想什麽呢?
訓練休息時,耀晴問明華:“你剛剛最後一刀,為什麽停下來了?”
沒想到明華回答道:“祐德作戰服薄,那一刀生生劈上去,多疼啊。”
明華說的倒沒錯。每人都有自己的戰鬥服,祐德是法袍。訓練武器雖說能量微弱,但這一刀劈在身上,也是一道淤青。這很正常。耀晴記得他們訓練的時候,全部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但是在戰鬥時,居然考慮對手疼不疼。這耀晴還是第一次看到。
“下次不許這樣。把訓練當實戰。你沒有手下留情的理由。”耀晴說道。
但下幾次對戰中,明華有時還是會不自然地收手。耀晴也沒有再提起。看來是本性如此。但既如此,為什麽能力會選中她呢?天性善良,真不知是件好事還是壞事啊……
還有一次,她看到祐德在資料,是關於蓋尼米德上的動物的。祐德一直比較靦腆,平時話不多,難得看到他有這個興趣,於是打算與他多交流交流。
“你喜歡動物嗎?”耀晴問道。
祐德點點頭。又說道:“也不全是。我小時候在農村,接觸過不少動物。有些動物有靈性的。”
“那,你覺得,蓋尼米德上哪種動物有靈性呢?”
“我比較喜歡這種靈獸吧。隊長,我們以後能養一隻嗎?”
祐德所說的靈獸,狀如馬,有翼,有獨角。
耀晴苦笑一聲,說道:“你可真會挑。你知道一頭靈獸多貴嗎?”
祐德有些失望地低下頭,
小聲說道:“哦……” 耀晴覺察到了他的失落,於是補充道:“這個,也說不定呢。或許以後會有機會的。”
祐德也沒再說什麽。
再比如,昭。耀晴明顯感覺到他對明華的態度不太一樣。
每次明華對別人對戰,昭總要在旁邊看,戰鬥一結束,他一定會遞上一瓶水。訓練結束休息時,昭總是要有事沒事找明華搭兩句話。每次明華和昭對戰,昭似乎總會讓幾手。昭雖然看起來瘦,但膂力著實不小。可有一次,昭與明華對攻,攻守幾輪之後,兩人各自躍起,在空中回轉,都是一招橫掃,兵刃相撞過後,竟是明華落在原地,反倒是昭被擊飛出去。
耀晴也大概明白昭對明華是什麽意思。
對於此耀睛倒是不想多管。神族的愛情觀,不說開放,也是挺開明的,也基本沒有早戀一說。
耀睛其實還有一層想法。既然來到了這個地方,想要再回到人類社會,幾乎是不可能的了。有人陪伴總比孤獨地走下去要好。
出於好奇,有一次她也曾問過明華。
一次,晚上訓練完,洗過澡,耀晴和明華穿著浴袍在浴室裡。明華的長發要吹一段時間才乾,耀晴就坐在她旁邊。
“哎。”耀晴喚道。
“隊長,有事?”明華轉過頭來說。
“沒事。只是,最近,皇甫昭看你的眼神,似乎有點不太一樣哦。”耀晴略帶點壞笑說道。
明華的臉帶了些緋紅。她低下頭,繼續吹頭髮。“他眼神不一樣,跟我有什麽關系?”
“那好,”耀晴一臉壞笑地起身,“我去告訴他。”
“哎,別。”明華急道。“隊長,別開我玩笑了。”
耀晴認真說道:“我沒開玩笑,你是怎麽樣想的?”
明華沉默了一會,說道:“他以前向我表白過。當時還在學校裡。”
“然後呢。”
“我說以後再說吧。現在學習任務太累了。”
“那,你現在怎麽想?”
“我……我沒什麽想法。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心裡怎麽想的。反正很亂。”
耀晴也沒再說話。
讓耀晴最看不透的就是死神了。
整個團隊之中,死神與其他人的交流最少。不同於祐德的內向和明華的矜持,死神性格主要是孤僻。這與他小時候生長在孤兒院,可能有很大關系。
但耀晴總感覺死神身上的故事還有很多。別的不說,光聽這個名字,就知道一定有段來歷。
死神平時除了話少,倒也還挺正常。在訓練之外的時間,他會靜靜地打坐冥想。
有一次,耀晴從後面拍拍他的肩,問他在想什麽。
“什麽都不想。”死神說道。
“我問你點事。都是出於好奇,你不方便可以不回答。”耀晴說道。死神沒說話。耀晴權當是默許。
“你當時說的,那個把你送到孤兒院,還給你取名字的人,是誰啊?”
“我不太清楚。她一直說,她是我姐姐。但我也不知道是否有血緣關系。我也從來沒見過她,也不知道她是誰。”
其實這倒也正常。不管他父母因為什麽原因把他留下了,不管這個所謂的姐姐是親人還是路人,她都沒有這個時間和義務撫養他,把他留在孤兒院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只是——
“這個名字,死神,她為什麽給你取這樣的名字呢?”
“我不知道。”
“哦,這樣啊。”耀晴看死神今天開口比較多,於是索性繼續問道:“那,你和你姐有聯系嗎?”
死神點點頭。“我有時會給她發消息,不經常發。她總是會過半天回我。她說是有時差,可能她在國外吧。”
耀晴還想再問。死神說道:“每個人的故事都有很多。以後有機會再慢慢了解吧。”
這是很明顯的托辭。說完之後,死神繼續閉目冥想。耀晴知趣,轉身離開。
就在耀晴要走之時,背後死神說道:“這些事情,沒必要告訴別人。”
耀晴笑笑。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