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哥這麽一說我才仔細一看,這血好像還真不是駿爺的,駿爺就磕破了膝蓋,怎麽可能流這麽多血,像是被放了血一樣。
別說流血,簡直都是血流了,說著我沿著血流往後面看去,心裡咯噔一下,就愣住了。
是一隻胳膊,沒錯,就是一隻胳膊,準確的來說,是一截胳膊,嚇得駿爺馬上撐了起來,不僅如此,手電光繼續往後,這一路走來我們都沒發現,胳膊,手指,腿,身體,一塊兒一塊兒,一截一截。
我簡直惡心立馬就忍不住吐了出來,他們見狀也惡心不已,北面立刻回頭把火把照在前面路上的兩邊縫隙,密密麻麻,全是像是被什麽東西撕碎的身體殘肢。
是侃叔的人,他們一定是遭遇了什麽變故,而且看樣子,比起我們這邊更加慘烈,我們小心翼翼的一路往前走,究竟是什麽東西能夠在這裡面如此殘忍,我不敢再去細想。
我不禁膽寒,心想這一趟出來真的虧大了,我都不知道這是我第幾次幻想死在這裡面了。
走到一個拐角處,我們停了下來,準確的說,是北面停了下來。
我抬頭看向他看的地方,頭頂上,是一個洞口,這個洞口很大,看樣子,完全可以上人。
不知道侃叔他們究竟是往前走了,還是上了那個洞口,正當我們糾結的時候,六子突然杵了杵我道:“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駿爺說什麽聲音?北面也望著我們,“就是,那個,那個,像什麽”我說你有屁快放,“我說不清楚,這種聲音,越來越近”
“別扯犢子了,難不成還是鬼叫聲”我說你別嚇我,六子這小子沒有什麽特點,就是耳朵特別靈光,打小就出了名的,在他們村兒裡,有什麽事兒不能站在他百米之內說。
而且這裡屍橫遍野,到處都是這些令人作嘔的肢體,說不定還真有慘死但是不肯離去的亡魂,所以他這麽一說,我確實有點緊張,不自覺發怵起來。
“不,不是,不是鬼叫……聽起來像水一樣,就好像,洪水”
“洪水?你在開玩笑吧,這個鬼地方哪裡來洪水”六子似乎有點生氣我不信他,這時候駿爺突然發話了。
“不,是真的,水”我說你也聽到了?他搖搖頭著急地說道:“是湖水,湖水倒灌了!”
確實,他不說,我們壓根就忘了這茬,他這麽一說我們立馬就慌了,“跑啊!”不知誰大喊了一聲。
所有人都發瘋了似的開始狂奔,剛跑沒幾秒鍾我停下來發現不對,大聲喊別跑了。
幾個人都愣住了,問我幹嘛不跑,等死嗎?我說你們難道沒發現,北面他們不見了?
說著我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北面就已經不見了,明明他剛剛還在,北面也就算了,就連那個大壯也不見了。
“上面,洞裡,快!”我四周環顧,突然定睛聚焦在上面的洞口,如果他們突然消失,那就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他們上去了。
“他媽的”猛哥罵了一聲,我們趕緊往洞口上去,我們一個推著一個,就像一個人肉梯子似的,慢慢爬上去,我最先上去,接著他們一個一個往上,猛哥最壯,所以他是梯子的基層力量,我費力的爬上去之後,開始大口喘氣。
這個洞少說也有三四米那麽高,我想上來還真得費點力。
而我上來以後環顧四周,一片漆黑,北面兩人也早已不見了蹤影,我還在想他們去了哪裡,
下面猛哥大喊道:“快啊,快拉我上去!臥槽,來了,水來了” 我往底下探頭一看,如洪水猛獸一般,那水流奔騰而來,我趕緊使出吃奶的力氣,一個拉著一個,給他生拉硬拽了上來,就在他前腳剛剛離地,水流嘩的就衝了過來。
“啊”猛哥大叫一聲,這水以極其強大的力量把他往前面衝去,我暗叫一聲不好,突然一下手臂被震得麻木,這感覺就像是突然有幾個人把你往下面拽,我差一點就沒站穩,也要被拽下去,還好駿爺他們幾個死死拉住我。
“麻溜點兒,快,我要撐不住了”猛哥在下面大喊,我說撐不住你也得給老子撐住啊,我的手臂開始一陣一陣的抽搐,下面的水流真的太急了,而下面的猛哥也明顯支撐不住了。
“我快不行了!!”猛哥大喊道,“堅持住”我咬著牙說道,雙手已經緊繃住,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而駿爺看我拉不住了,連忙飛身就撲了過來,可是就在那一瞬間,猛哥得手已經松開了,那一刻,我屏住了呼吸。
‘嗒,嗒,嗒’水從岩石的細縫裡不停的滴落下來,我愣在那裡不知所措,手還僵持在剛剛的狀態,和我一樣的是駿爺,他同樣保持著剛剛飛撲過去的姿勢,趴在地上,沒有起來。
半個小時過去了,水勢早已趨於平靜,而我的心也依然,像是被這大水衝走了一般,沒了動靜,我呆呆的望著那個洞口,猛哥剛剛的位置。
我愣在那裡有些出神,直到六子過來拍了拍我,我才回過神來,我像是一個不知道數學題答案的孩子,用急切的眼神望著他想要尋求這答案是不是真的,他歎了口氣,衝我搖了搖頭,我盯著他的眼睛,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確定了這不是夢,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猛哥他,被水流衝走了。
一瞬間,所有的情緒都湧上心頭,那些難過和委屈,我甚至都已經想到和猛哥父母交代的場景,我該如何去乞求她們的原諒。
我心中萬般懊悔,隻恨不能那個被衝走的人是我,許久,那樣的情緒在我心裡揮之不去。
“兄弟們,我感覺我們被拋棄了”六子說道,我看著面前漆黑的路,四顧茫然,心裡不是滋味,北面拋下我們獨自便走了。
看來他根本沒有把侃叔的話放在心上,拋之於我們不顧。
“黎翊,該走了”
許久,我才我回過神來
駿爺已經在後面這樣叫我了,我就知道,真的應該走了,雖然我很想在這裡給猛哥立個碑,像電影裡那樣,人生或許就是這樣,旅途中不斷有人離開,而你並沒有時間去傷心緬懷。
我頹喪的走在最後,四周沒有一點光亮,就如同我的心一樣漆黑無比,沒有人能夠知道我此時的心情。
“翊哥兒,別難過了,人走了就算了”六子就走在我前面,我捏著拳頭說你他媽說得輕巧,那是我們大學這三年的室友啊!你的心是石頭做的?他媽的。
說著我猛地抓住他,正想把滿腔怒火發泄在他身上,但是突然一陣強光照射在我臉上,讓我的眼睛睜不開來。
是手電筒,我松開手,六子也移開了手電,“你以為,這一切都是誰的錯?”
“是我的?不!是你的,黎翊!”我徹底把手放了下來,“是你!你帶我們賺了錢,可是如果我們出現任何危險,那究竟是誰呢?那個逃脫不了乾系的人究竟是誰?”
他說的我眼神逐漸黯淡,“你準備怎麽去見猛哥的父母,你想好你要怎麽面對他們了?你是跟他們說,是我們去爬山遊玩,猛哥不小心掉下山崖摔死了,還是說你黎翊,帶我們去盜墓!害的猛哥被回流的大水衝走?!生死不明??”
“夠了!”一向不發火的駿爺也突然惱怒起來,“六子,你說的有些過了”
“他說的對”,我一下子就癱坐在了地上,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因為我的好奇心,我們才來到這裡,直到現在,我甚至感覺自己成了一個罪人,剛才那些死在淤泥和水裡的人,和掉進大水中的猛哥,我應該為他們負責。
可是這麽多條人命,我又如何能去背負?我又怎樣承受得了?
我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六子見狀也不再說話,然後默默的走在前面打著電筒,“翊哥兒,別放在心上”駿爺走過來安慰我道,“我們沒有誰是好受的,猛哥遇到這樣的事,我們誰都不願意看到,可是生死有命,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能活著出去,即使要贖罪,我們三個也要一起承擔,前提是,能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