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驟然間發生空間變換，翠絲和塔克瑪腦袋感覺很暈，跪伏在地，臉色蒼白。

　　但更嚴重的是身上的傷勢，到處都是血跡，頗為狼狽和淒慘。

　　等兩人緩了一會兒，站在一旁的索亞斯才笑嘻嘻地開口:

　　“兩位，下午好！”

　　翠絲和塔克瑪對視一眼，相互攙扶著站起來，尊敬地回道:

　　“旅者先生，下午好。”

　　眼下這情況，也只有塔克瑪那張契約發揮了作用，召喚到了那位傳說中的旅者，他們也才能得救。

　　放眼望去，入眼處皆是白霧茫茫，各色的奇詭小屋讓人感到惡寒。

　　血肉淋漓，黏膩渾濁，雜交著茂密的植物、鮮活的動物和人類、堅硬的金屬，極致的混亂感無時無刻不在向四周輻射，直視過長的時間，就感覺想要一同滑入瘋狂，理智飛速地下降。

　　無數的、密密麻麻的人影在白霧中狂亂地揮舞著身體的每一個部位，痛苦的面孔清晰可見，掙扎想要爬出來。

　　癲狂和迷亂之語自他們口中發出，化作鋼錐直直刺進了腦袋，不斷攪動。

　　無比的、強烈的劇痛！

　　可怕的、永恆的瘋狂！

　　連忙移開視線，兩人不敢再張望，轉而將視線放在旅者的身上。

　　如同契約的祈禱詞描述的一般，臉上色彩鮮豔的塗飾昭示其小醜的身份，旁邊還跟了一隻滑稽的猴子，一跳一跳地邊撓腦袋邊像是對兩人指指點點。

　　小醜的臉上掛著大大的滑稽的笑容，但即便是瘋狂的翠絲也絲毫不敢有輕視之心，隻消一眼，就把頭微微低下，不敢有絲毫不敬。

　　在他們的感覺中，小醜和這片無邊的可怕的白霧緊緊聯系在了一起，似乎本就是一體的，如深淵般無底莫測。

　　同時，索亞斯的眼裡，這兩人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他的視線裡，塔克瑪顯露出了自己的淡藍色纖長的魚尾，只是魚鱗微微張開，下面從皮膚伸出一條條綠色管道，流著汙濁的黑色的不知名液體，內裡粉嫩的肉壁上是一排排鋒利的倒刺，閃著寒光。

　　翠絲的臉部五官消失，反而顯出一個奇異的圖案，下身完全是由一條條發光的觸手組成的，像是一條飄逸的長裙，絢麗的微塵環繞於她的身邊，煞是美麗，只要忽略那些微塵其實是一張張歪斜、扭曲的人臉構成的就行。

　　這是這兩人的存於深海中的本真，或者說靈魂的性相。

　　這裡和靈性深海太接近了，才會暴露在索亞斯的眼裡。

　　不過，這也和索亞斯擁有白霧權限有關系，起碼，翠絲和塔克瑪就完全察覺不到這種變化。

　　相比於人魚，索亞斯對翠絲更感興趣，視線明顯多停留了一會兒。

　　“七罪詭魔的貪婪子體，難怪這麽適合貪婪的超凡道路……”

　　想當初，索亞斯能走上原罪之路，以此為輔助途徑，也是因為他的父皇在一顆星球上獵殺了一隻偽神級的七罪詭魔，將靈質提取出來。

　　“非常感謝您的幫助，我代表人魚一族，將會永遠銘記您的恩德。”塔克瑪首先開口，向小醜行了一禮，其古老貴族的禮儀展露無遺。

　　翠絲緊緊靠著塔克瑪，眼瞼低垂，睫毛微微扇動，這時候倒是表現的像是一個乖巧的小女人。

　　索亞斯拉拉繩子，直直看著這個男人，饒有興趣地問:“你是什麽人?竟然敢和我說代表人魚一族。”

　　“我是塔克瑪·聖多，

人魚一族的大王子。”塔克瑪沒有隱瞞，即便身份尊貴，但仍然沒有絲毫倨傲。　　“很榮幸能夠獲得您的友誼。”

　　這種時候，面對一位未知的，但明顯和人魚一族有關系的強大存在，拉近關系，並加重自己的分量，是很有必要的。

　　“那可真是一個高貴的身份啊！”索亞斯故作誇張地感歎，語氣輕浮，有些讓人討厭。

　　人魚王子沒有絲毫怒意，面色平靜。

　　“我想知道，那張契約是誰給你的?是從哪來的?什麽時候的?”

　　索亞斯沒有客氣直接問出口，右手拉拉繩子，惹得小猴子生起氣來，手臂胡亂地擺動。

　　“吱吱唧……”

　　塔克瑪很識趣，沒有表露過多的好奇，回答說:“契約是族中長老給我的，是從祖地蘊養出的一件超凡物品，已經有很多年的歷史了，具體是怎麽來的我也不知道。”

　　索亞斯聽到回答，一扯繩子，小猴子又乖乖地安靜下來。

　　“沒有說謊……”索亞斯心內確認這件事。

　　剛剛的一系列動作，都只是在佔卜塔克瑪的話是真是假。

　　“聖多?”

　　“我好像聽過這個姓。”

　　索亞斯其實記得清清楚楚，畢竟發生的時間也沒隔多久，只是為了維持人設，才故作苦惱地思考。

　　“哦，對！”夢境小醜一拍手，顯然為自己能夠想起來十分高興，雙腳跳起來。

　　“是巴布洛·聖多！”

　　“我記得他。”

　　“你呢，你認識他嗎?”

　　“非常感謝您的銘記，想必巴布洛長老在世，也會因此感到高興的。”

　　“您的傳說在人魚族中由來已久，最早是從祖地中傳出的，而巴布洛長老是唯一曾經有幸面見過您的。”

　　人魚王子一鞠躬，恭維了夢境小醜幾句，說:

　　“巴布洛是我的叔叔，人魚族的長老，可惜七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適時地，塔克瑪臉上露出傷心的表情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真是假了。

　　夢境小醜撓撓頭，嘟囔著說:“原來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我還以為就幾十天呢。”

　　這確實是索亞斯的真話，畢竟那個夢境發生也確實隔得不久。

　　但在兩人聽來這就不一樣了，很明顯，這位神秘的存在有著遠超凡人認知的壽命長度，已經活了很久很久，甚至久到能夠在人魚這個古老的種族中作為一個傳說流傳下來，以至於對時間的流逝不怎麽敏感。

　　肉眼可見地，兩人表現地更為恭敬了，翠絲望了這位與白霧融為一體的神秘存在一眼，眼中隱隱有炙熱之色。

　　從剛剛開始，她就一直很安靜，張著耳朵，靜靜地聆聽，臉上有莫名的沉醉之色，只是低著頭，沒人注意到。

　　“既然我救了你們，我和人魚族的契約就到此為止。”

　　“不過，你們準備好付出什麽代價了嗎?”

　　索亞斯臉上的塗飾極為誇張，張著大大的笑容，一時竟有些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