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城區的一棟別墅裡,喬布諾的心情並不平靜,望著窗外的明亮的月亮,心情很複雜。
“天主的暗之一面……”
“降臨在了月亮之上……”
他不知道,這個選擇是對是錯,畢竟,和天主教派合作著實是一個危險的舉措。
“真是瘋子!”
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天主教派的人。
他派出去的兩個經驗豐富的跟蹤者的屍體被拖了回來,現場還有一具陌生男人的屍體和一個小醜面具。
人死了,這並不奇怪。
更讓喬布諾覺得驚悚的是,從現場的痕跡來看,他們的死亡更像是自相殘殺。
尤其是跟蹤者中的大哥,沒有傷口,卻最終莫名地死去。一解剖才發現,他內裡的髒器早已完全衰竭。
“真是詭異莫測的手段。”
強行壓下心裡的種種想法,喬布諾輕輕呼了一口氣。
“該睡了。”
“也不知道那個桑徹茲是真有本事,還是只是在說大話,能夠進入別人的夢裡,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啊。”
躺在柔軟的床上,喬布諾輾轉難眠,終於勉強在深夜的時候才沉沉睡去……
“喬布諾,我聽說你有想反抗我的心,不甘居於我之下。”
低沉的男聲響起,隱含著戲謔與嘲笑。
“怎麽會,我怎麽敢反抗您呢,拉奎爾大人。”
這個黑市的管理者,此時正如其他人對他一樣,也恭敬地跪在地上,蒼老的臉上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
四周很黑,完全看不清任何景物。
似乎所有的僅有的光線都匯聚在那個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的男人的身上,迫使喬布諾的目光不得不轉向他,有極大的壓迫力。
“您永遠是我的主人,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
“您的身份高貴,是古蘭侯爵的兒子,又怎麽會和我這一條老狗計較呢。”
喬布諾語氣十分諂媚,甚至不惜將自己貶至淤泥中,自稱老狗。
“你在教我做事?”
拉奎爾語氣突然加重,紫色的妖異眼眸直直地盯著眼前這個跪著的老頭,幾乎化作實質性的壓力壓在喬布諾的心臟上。
喬布諾的額頭滴下汗珠,連忙搖頭說:“不,我怎麽敢。”
“呵呵呵呵呵……”
拉奎爾突然發出笑聲,笑聲越來越大,讓人覺得他是不是聽了一個不得了的笑話,以至於根本停不下來。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
猝不及防,但喬布諾偏偏習慣了。
“就像你說的,我是古蘭侯爵的兒子,體內流著高貴的是高貴的血液,是你這種賤民永遠無法比擬的。”
這時,拉奎爾略顯誇張地兩隻手比劃手勢,說:“就像月亮和汙泥一樣……”
“所以,不管你有什麽心思,我完全都不在乎。”
“喬布諾,你要記住,你只是一個流著肮髒的、低賤的血液的貧民,在我眼裡,甚至連一條狗都比不上,最起碼,連我養的狗,都有貴族血統。”
“我給你的,你才能拿;我沒給你,你什麽都沒有。”
拉奎爾用發亮的皮靴子挑起喬布諾的下巴,語氣極其輕蔑。
“你能坐到這個位置,完全是因為我願意給你這個機會。”
拉奎爾一腳踢開喬布諾,完全沒有照顧一個老人的意思。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自己的下巴輕輕摩挲,歪頭露出邪魅的笑容。
“我是個非常寬容的人,我可以寬恕你的小手段……”
“感謝您的寬容。”喬布諾艱難地爬了起來,低著頭道謝。
拉奎爾沒有接話,似笑非笑地看著喬布諾的狼狽的樣子,突然轉頭朝著一旁的黑暗喊話:
“來人,把他的一隻眼睛劃了。”
黑暗中,一團人形黑影擠了出來,黏黏糊糊,手部的位置夾著一柄閃著寒光的小刀。
喬布諾咬緊牙關,努力壓製住自己顫抖的身體,害怕和驚恐被一點點收斂,平靜地說:
“謝謝大人的寬恕。”
拉奎爾稍稍整理了脖子上的領結,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髮型,站在鏡子面前,對自己的外貌十分滿意。
皮靴踏在實木的地板上,發出響亮的聲音,又帶著刻意的節奏。
拉奎爾路過還在跪著的喬布諾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輕聲說:“我實在是不喜歡你的眼神,下次注意點。”
說完,就揮揮手走了,只有輕佻的聲音傳過來。
“我還有個舞會,就先走了。”
喬布諾眼神死寂,卻沒有什麽動作,一縷寒光劃過,血液順著臉頰流下來。
滴答……
滴答……
血液滴在地板,卻沒有流開,反而快速凝成血色斑駁,鮮紅而刺目,仿佛永不褪色……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敲門聲響起,緩慢而有力地回蕩於大廳中。
不知是從何而起的白霧,入侵了這整片的黑暗,逸散點點的璀璨的星光。
人形黑影化作黑色煙霧被白霧吞噬,一柄閃著寒光的小刀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擊打聲。
血跡褪去,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喬布諾眨眨眼,望了望四周,這裡並不是他的別墅裡。
而是他的一個永遠無法忘懷的噩夢……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猶豫了一下,把那把小刀揣進懷裡,收藏起來,就和他以前做的一模一樣。
臉上的傷口瞬間就愈合了,化作一條陳年老疤。
打開門,一個戴著小醜面具的男人正站著。
“桑徹茲先生,很高興能見到你。”喬布諾臉上掛著真心的笑容,仿佛剛才的一切完全都沒有發生。
“或許,我來的不是時候。”索亞斯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喬布諾頓了頓,還是熱情地邀請索亞斯進了別墅。
“怎麽會呢。”
“我可是隨時歡迎桑徹茲先生你的到來的。”
別墅裡這時候亮起了光,十分亮堂,地板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霧氣,輕輕纏過兩人的腳踝。
“不管怎麽樣,桑徹茲先生的手段真是高深莫測。”
喬布諾望了望四周,確認這裡是自己的夢境後,真心為之歎服。
“難以相信,有一天我竟然會在自己的夢裡接待一位尊貴的客人。”
他的適應力很強大,即便內心驚訝,但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無法相信的事實。
當然,天主教派的人越厲害,他也就越放心和他們合作。
“以後你會見識到更多的,看見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索亞斯語氣平靜地說。
“我也是這麽希望的。”喬布諾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因為這裡是夢境,喬布諾也不知道到底能做些什麽,也就沒有輕舉妄動。
索亞斯打了個響指,兩人面前就都出現了一杯紅茶。
“真是神奇。”喬布諾眨眨眼感歎道。
“畢竟只是夢境,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
索亞斯端起紅茶,茶杯隻碰到面具,但裡面的紅茶卻一點點消失。
這讓喬布諾有些失望,他還以為能夠看到這位桑徹茲先生的真面目呢。
“好了,之前的合作我們也可以更加深入地談下去了。”
“只有在這裡,我才能對喬布諾先生有更多的信任。”
索亞斯放下茶杯,話題轉回正事。
“和天主教派合作,你所得到的絕不僅僅是超凡力量,還有更多。”
“有了天主教派的支持,你會被推上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索亞斯頓了頓,繼續說:“即使是侯爵之子,也只能被你踩在腳下。”
“看來桑徹茲先生已經全部都看到了。”喬布諾歎了口氣。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雖是問句,但語氣十分肯定。
“是我想要的。”
“只希望天主教派能夠給我,我想要的東西。”
“當然不會辜負了你的期待。”
索亞斯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說:“我希望你能夠搜集卡蘭斯亞大大小小的情報,只要你認為有特殊之處的,都可以拿來找我。”
“這是天主教派的請求,還是桑徹茲先生個人的請求?”喬布諾問。
“是我自己的請求。”索亞斯大方地承認了。
這句是真話, 畢竟索亞斯需要更多的消息渠道以來把控劇本的走向,喬布諾無疑是個非常好的人選。
作為黑市的管理者,他每天能接觸到的各種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的消息是非常多的。
“那是我的榮幸。”
喬布諾笑容更深了,因為他似乎從裡面聽到一些別的意味。
反正這事也確實只是舉手之勞,還能夠收獲神秘的桑徹茲先生的人情。直覺告訴他,即便是在天主教派,桑徹茲的地位也不會太低。
白霧安靜地湧動,漸漸地,向著地板一點點滲透進去,開始變得稀薄,但又有新的白霧群湧進,繼續這個工作……
這場會談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不過雙方都非常滿意,聊得很高興。
兩人定下了一月一見的約定,今天是十月二十三號,下次見面是在十一月的二十三號。
……
現實世界中,喬布諾從床上醒過來,天已經亮了。
他伸了個懶腰,難得沒有因為噩夢而睡不好覺。
“不是夢……”
喬布諾舉起手,右手手腕上纏著一條彩虹色地絲線,閃爍著夢幻般的色彩,這是索亞斯送的。
喬布諾走到房間裡的落地鏡前,從鏡子裡看到了難得精神煥發的自己。
“我的主人……”
“有時候狗也是會想要咬人的……”
“尤其是不會叫的狗……”
鏡子裡的喬布諾的脖子上閃過一個黑色圖紋,很快就消失。喬布諾完全沒有注意到,隻摸著自己被劃瞎的眼睛,臉上露出狠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