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嗚嗚”聲和木頭髮出的“咯吱”聲。看來和餐廳裡的高橋一樣,上田也被他們綁了起來。
我打開手電筒向右側射出一道光線,正如山崎爺爺所言,不遠處就有一間貌似廁所的小房間。
洗完手走出廁所,四周又恢復了寂靜。
我好奇地拿起手電筒四處照射,某個角度正好照到了被捆綁在椅子上的上田。他好像也發現了我,開始發出“嗚嗚”聲,身體也在拚命地扭動著。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好奇心還是戰勝理智,舉著手電筒朝上田的方向走了過去。
上田被五花大綁在一張木頭椅子上,嘴裡塞著白色的物體,可能也是襪子吧。那把椅子自身也被繩子緊緊綁在了立柱上。
周圍沒有人,但大門敞開著,空氣中流淌著陣陣涼風。
那個叫“洋介”的人呢?在院子裡等待警察的到來嗎?
上田把眼睛瞪得很大,快要彈出似的。繩子看起來綁得很緊,即便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向我靠近,也根本無法挪動一步。
我抓住堵在他嘴裡的白布一角,慢慢拉了出來。
“如意,救我!”
語氣雖然很急切,但可能是不想引起太大的動靜,上田還是故意壓低了嗓門。
我向後退了一步,雙手交叉放在背後,搖了搖頭。
“我承認我是壞人,但我只是為了完成組織下達的任務,並不會真的傷害你。”
“……”
“忘了嗎?我們是朋友了,相互介紹過自己。朋友有難,不應該出手相救嗎?”
“……”
“我女兒死的時候和你一樣大,你對我來說,就像是另一個女兒,你能體會我現在的心情嗎?”
“但是……我的力氣太小,沒辦法解繩子……”
“不用你解,轉身看你背後,地上有個像鋸子一樣的小東西,把它交給我就行。”
“是這個嗎?”
“對,快,放我手上。”
我剛把那個金屬物體放進上田的手裡,側前方不遠處就傳來了一聲少年的怒吼。
“你在幹嘛!”
我一驚,嚇得倒退了幾步。
那少年就是洋介吧,之前戴著的恐怖面具已經不見了。身後的月光照出了他的剪影,身形和俊介很像,但感覺略矮,聲音也有些許區別,面部細節看不清楚。
“這裡危險,快去房間待著。”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站在那裡呆呆地看著他。
洋介拿起地上的白布,重新塞進了上田的嘴裡。然後走到我面前,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小妹妹,你乖乖聽話去房間裡待著好嗎?警察叔叔很快就到了。”
我點了點頭,“他這樣綁著會不會很疼啊。”
“沒事的,警察叔叔來了就會給他松綁,不用擔心。”
遠處餐廳的門被打開了,透出了房間裡的燈光。
可能是山崎爺爺聽到了洋介的怒吼走了出來。
我打著手電筒緩緩地朝餐廳方向走去。
可還沒走出幾步,只聽“啪”的一聲,有個人突然撲倒在了我右側的地面上。
是洋介。
“臭小子,綁得我好疼。”
還沒等我回頭,我就被上田攔腰抓起夾在腋下,衝出了大門。
“上田先生,好痛……”
我的身體被他的胳膊用力夾緊,肋骨在猛烈擠壓之下疼痛難忍。
上田沒有回答,
只是一個勁地向前猛衝。 一不小心將我摔落在地,重重地撞擊在了地面之上,我的眼淚瞬間奔湧而出。
遠處傳來了刺耳的警笛聲。
上田用力將我拉起,拽著我的手就要向前走。但我堅決不從,翹起腳尖,用腳後跟使勁阻止前行。
“上田先生,我不和你走了。他們都是好人,你怎麽能打他們呢?”
上田沒有回答,加大了手上的力量,拖著我向前走。
我雙膝跪地,粗糙的地面將我稚嫩的皮膚磨得生疼。見我實在不配合,上田索性將我一把舉起扛在肩上。
不遠處有個少年在邊喊邊追,不知是俊介還是洋介。後面跟著山崎爺爺,邁著大步往這邊奔來。
風呼呼地在耳邊猛吹,我感到自己的視線逐漸模糊,整個面部都已經被淚水浸濕了。
上田突然停了下來。
是他跑不動了嗎?
等他轉過身我才發現,原來他慌不擇路地跑到了一處斷崖前,下面有條小溪,兩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礁石。雖然落差不是很高,但如果跳下去撞到礁石,至少也會受到重傷。
上田把我放到地上,從背後摟住我的脖子,然後掏出一把手槍,抵住了我右側的太陽穴。
“你們要是再過來,我就一槍把她崩了。”
看清楚了,跑在前面的那個少年是洋介。他挺直了身板,一動不動地站在離我十幾米遠的地方。
山崎老爺爺趕上洋介之後,也停下了步伐。
“我本來不想用槍的,是你們逼我的!”
“冷靜。你有什麽要求都可以商量。”
“商量個屁!我已經完了,進去關個十幾、二十年後出來,我還能幹什麽!”
“那這樣,我們把路讓開,放你走怎麽樣。”
“晚了,看看身後。”
只見不遠處,四名警察正拿著手電筒向這邊靠近,光線不斷在周圍來回晃動。
上田用槍頂了一下我的太陽穴,冷笑了一聲。
“同歸於盡吧。”
“住手!”
山崎爺爺猛地向我奔來。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
我感到周圍的一切都變慢了。
身旁,嫋嫋升起的槍煙……
臉上,緩緩滑落的眼淚……
遠處,邁著大步的警察……
還有,在我面前慢慢倒下的山崎爺爺……
時間仿佛又恢復了原來的速度。
我顧不上害怕,用盡全力掙脫了上田的束縛,不顧一切地撲向山崎爺爺。
“砰!”
又是一聲槍響。
我應聲倒地……
“嗯?倒地之後怎麽樣了?你別賣關子啊!”
秦如意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喝著可樂。
“她是不是中彈了?打在哪裡了?不對,你不就是她嘛。看來至少沒死,當時是不是受了重傷?”
我感覺自己有些語無倫次,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起如意裸露在外的皮膚。
如意放下可樂罐,表情誇張地雙手交叉抱胸。
“別這樣直勾勾地盯著我看,好像我沒穿衣服似的。”
“啊……不好意思。”我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好像是陣雨,外面已經聽不到雨聲了。”
如意站起身打開窗戶,把手伸出去試探了一下。
“真的哎,那麽快就停了,那我就先告辭了哦。”
“額……這麽快就走了嗎?”
“我的家教可是很嚴的,現在已經很晚了,我爸可不會允許我在單身男子家過夜。”如意對我吐了吐舌頭。
“嗯,那好吧……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幾步路就到了,襪子就先放在你這兒啦,等有機會的時候再給我。”
“嗯,路上小心。”
“走了,拜拜。”
“砰”的一下關門聲,我的心也隨之一顫,莫名感到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