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劉剛在大華市轉悠了半個多月,曹夢醒了解不少白酒的銷售套路,也對市場情況有了更多的了解。
這是賣方市場的美好年代。
在此時的餐飲業裡有一個霸王條款,就是消費不允許自帶酒水,將近十年之後才被取締。
去餐飲飯店吃飯想自帶酒水,只能得到老板或者老板娘非常禮貌的一句回答:滾!
正因如此,白酒的價格和利潤在各個渠道環節不停的翻番。
以一瓶出廠價格是15元的白酒為例,一般會被代理商以加一倍的價格賣給餐飲飯店。
被加上的15塊錢裡,大概會有返給服務員的5元錢瓶蓋費,還會有3元錢左右業務員的提成,再去掉其他費用,代理商能賺到5元錢的利潤。
而餐飲飯店的老板更狠,他們會在30元進價的基礎上,再加上一倍的價格,然後賣給消費者。
最終消費者的酒杯裡,標著58元或者68元一瓶的白酒,其實實際價格大概只有15元錢。
四分之三是渠道環節的費用。
這還是加價的最低限度。
當然,消費者也體驗到了服務。
年輕的服務員姑娘笑眯眯的叫你一聲哥,你總不能不解風情的點光瓶酒上桌吧?
在朋友面前也沒面子不是!
曹夢醒沒想到,一瓶酒裡會有這麽多故事。
慶和白酒在大華市的白酒品牌中,不溫不火。
按照劉剛的說法,只要慶和酒廠和韓寶春戰線統一,共同進退,這市場有的做。
“你應該勸勸老韓,或者勸勸廠子,只要現在有投入,不怕沒產出。”
劉剛初中畢業之後就在社會上遊蕩,進入酒水行業時間不短。
如果不是他把賺到的錢,都揮霍在姑娘們的水簾洞裡,也許現在,慶和白酒在大華市的代理商會是他。
曹夢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廠家的策略是把風險推給代理商,利用他們手中的渠道增加銷量;
而代理商追求的是利潤,任何投入都應該由廠家來承擔,沒人願意為他人做嫁衣。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千古難題。
“老韓做了這麽多年的酒,這個問題他想不明白?”
韓寶春應該有著同樣的敏銳判斷。
“有一句話聽過沒?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啥意思明白嗎?”
劉剛點上一根煙,把煙盒遞過來。
“老韓掙了點錢,然後就開始心疼花錢了。人有錢之後是會變的,怕失去,因為以前窮怕了。”
曹夢醒點了點頭,這是人性,改不了。
經過大半個月的走訪,他也發現了些端倪。
大華市的消費水平很高,而且人們愛消費、敢消費,這是個難得的市場氛圍。
按照劉剛的判斷,這裡的確可以做一篇大文章。
然而沒等曹夢醒去勸韓寶春,他自己先被代理商約談了。
“兄弟,你來了也有大半個月了吧?”
韓寶春遞過來一根煙,笑了笑。
“有了。”
“覺得大華市怎麽樣?”
“我覺得不錯,市場氛圍很好,餐飲和商超終端也很多,可以好好做點文章。”
韓寶春自顧自的笑了笑,好像對這話有點厭煩。
“兄弟,哥最早賣酒的時候,天天騎著自行車滿大街轉悠,大華市什麽情況我還不知道?做文章說起來容易,哪裡都得用錢,錢從哪來?”
曹夢醒心裡知道,
這談話進行不下去。 改變一個人的思維,難比登天。
“我簽代理商合同的時候,你們丁經理說的好好的,廠家支持,我們配合,共同賺錢,做大做強。你看看支持在哪呢?”
“不是我埋汰你們丁經理,我三五個月都見不到一次他的人影,支持就更別說了。”
“韓哥,做市場總得有先投入的一方,誰先投入,我覺得還可以研究。”
曹夢醒很想說下去,自己雖然入行時間短,但是不代表沒有自己的觀點。
“今天咱們不說這個。”
韓寶春深深的吸了口氣,他知道曹夢醒的身份,連丁大牙都定不了的事,和他爭論更沒意義。
“我今天找你來,是想給你單獨劃分一個片區,畢竟,你自己獨當一面成長的更快。你說呢?”
曹夢醒瞬間明白了。
自己是一頭驢,得拉車乾活,不能光看著。
韓寶春是真沒把村長當幹部。
劃分了片區,就意味著自己正式成為他的打工仔,廠家業務員的身份,基本上就是個象征意義。
“可以,不過遇到問題,我還得和你商量。”
曹夢醒心裡問候了丁大牙的十八代祖宗,然後答應下來。
“那沒問題。其實劃分片區就是個形式,廠家的事,還得你幫著做工作呢!”
真狗。
第二天,韓寶春把另外四個業務員著急起來開了個會。
他拿出設計好的方案,給五個人重新劃分片區。
業務員的片區劃分是個很有技術含量的事情。
片區太大,業務員走訪的頻率就低,那麽對終端的掌控力就差;反之,頻率太高會讓終端感到厭煩,影響他們的正常營業。
劃分完畢,誰也沒有異議。
研究、商量這種詞就是客氣一下,老板確定的事情,要的是執行,不是異議。
“老韓和你說沒說,你賣的酒給不給提成?”
劉剛抽著煙問。
兩個人借著抽煙的空子獨處,可以說一些比較隱秘的話題。
曹夢醒搖搖頭。
“我就說他太摳。雖然你是廠家外派的業務員,但是實打實的給他賣酒、幫他掙錢,現在這樣白使喚,有點過分。”
劉剛並不知道,曹夢醒是丁大牙送給韓寶春的禮物。
既然是禮物,當然得物盡其用。
“你得和他說說這事,這樣你掙著廠家的工資,在這也能掙點提成,多賺點錢是好事。”
經過半個多月的相處,劉剛把曹夢醒當哥們,切實為他著想。
曹夢醒明白他的意思,但是這話不好說出口。
他來的第一天就被丁大牙定了性,是廠家派來幫忙的,無償幫忙。
“有機會再說吧。”
壓製著內心的不爽和不悅,曹夢醒遊走在片區的大小飯店和商超之間,和其他業務員沒有兩樣。
但是他的內心在不停的告誡自己:
只要自己有可被利用的價值,就說明自己在升值。
是騾子也好,是驢馬也罷,能牽出來溜溜,終究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