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今日差不多了,明日再來。”
徐臻揮手致意,和清河百姓告別,今日所收韭菜糧食極多,有徐臻這等文武高才在,收農作都比尋常壯丁厲害。
一看手法就是老農戶了,百姓們一整日下來心都是熱的,血也沸騰得不行。
“君侯留下,一起吃個飯吧。”
“是啊,咱們感謝一下君侯,敬君侯一杯!”
“君侯!俺家中余糧足夠,收了這些糧食,讓俺晚上好好謝謝君侯!”
“你們想得美,”徐臻傲然而視,嘴角下撇,“我晚上時辰,自然是留給家人,修身養性,讀史學兵,博聞強識!”
“諸位晚上最好休息一下,明日繼續。”
“待收成結束,還要養土,諸位晚上不要聚在一堆誇什麽君侯仁義,事必躬親了,沒人聽得見,實在點好好休息。”
徐臻說了這話直接溜了,生怕老鄉們找他吃飯喝酒。
不過這番話也是說得百姓們有點懵逼了,君侯還勸咱們不要聚集商議……沒什麽好誇的。
別的士人恨不得傳誦得十裡八鄉都知曉,這君侯倒好,勸他們別外傳,習以為常就好。
“咱是來了個什麽人?”
“以前村裡寒門士子說世人厚古薄今,當今世上也有聖賢,未必要到古時找,我看這君侯就是聖賢。”
“俺也絕對,反正實在耿直得很,俺聽著太舒心了。”
“君侯說話是實在,您們看他方才小跑那幾步,像俺家大舅。”
“真像,也像俺家大舅。”
“美得你,俺舅。”
“俺舅!”
“你舅吹吧!”
……
衙署內。
從田裡回來徐臻的褲腳都還有泥土,張燕在衙署大門口見徐臻來時一點不在意,在門口都心疼。
當即身手敏捷,快步小跑追上去,沉聲說道:“君侯,我都說了,那九萬兄弟挨餓無軍備無所謂,您不必如此操勞。”
“親自下地與百姓收成,晚上還要再理各地的監察錄,再看人文風貌,末將心中有愧!”
“真不用急,以後君侯不能再去同收麥了,有損君侯威信!”
“你懂個屁。”
徐臻回頭看了他一眼,徑直往府邸裡去,正堂上一百宿衛,站滿了前院,張燕在後面被懟了一句愣神了許久,還沒回過味來。
抓緊又跟了上去,追上徐臻道:“君侯,我和兄弟們說了,退伍之後的老兵到家,不為閑民,依舊為苦力。”
“人力。”
徐臻糾正了一句,什麽苦力,把我當什麽了。
“對,人力,供君侯驅策,一樣可以護衛行商,跟隨商隊走,跟咱們冀州的商隊而走。”
“好主意!”徐臻笑了起來,這樣以來也解決了不少安置問題,老兵有了去處。
不光是黑山軍這些人,還有自己麾下老卻的兵馬,都可以到商隊之中,為開拓商業而為。
除此之外,還有水路開渠等事,都是需要大量的人力,令老兵都去領此職,日後就可以逼著壯大了,至於五銖錢及金銀……
還是要在那奇貨可居四個字上。
……
九月、十月。
在一個半月之內,冀州流行了各種古怪精巧的奇貨,手工精巧而且設計巧妙,等同於是奇思妙想。
而那些香薰、口紅、胭脂等物,非常受深閨的女子喜歡,特別是二千石家的女兒,還有各大將軍、官吏的外室,喜歡得不行。
木工製品便是小型的水車,用於家院之中,還有錦席,特別還是買的蜀地的涼席打造成錦席,冰涼華麗,尊貴不已,士人購買愛不釋手。
大受各地士人歡迎,
奈何隻給了一批,接著又沒了,只剩下了糧食和草料、普通的布匹與手工製品。士人之中得到商品之中,最受歡迎的是紙張。
細膩滑嫩的紙張,只有一遝都比當年粗製的紙更為高貴,層層光亮滑嫩,寫一筆下來更為舒適,令人心思舒爽。
士人一寫欲罷不能。
再找的時候再也沒了貨,很多奇貨用完就沒了,再也沒了。
許都裡面連鍾繇都要瘋了。
這一日連忙腳步匆忙到了尚書台的衙署府邸,趁著荀或在後院休息,拿著一副書法到了他面前攤開。
“荀令君,看看這幅字如何!”
“蒼勁有力,飄逸瀟灑,功力飽滿溢出,再給文若三十年也寫不出這種飛書如瀑的好字。”荀或掃了一眼當即感慨。
“我說紙。”
“好紙,”荀或也苦澀的笑了起來,但卻在搖頭,順帶伸出手將紙張一角掀起,而後翻了一面蓋在桉牘上。
他抬起頭來看鍾繇,臉色已經有點笑意了,這笑容裡面滿是一副了然於胸的意味。
“大夫之意,是想在下找出此物?”
“是,這應該找出來!有如此紙張,如何製成的,是以樹皮還是物料布匹來踩,都該去請教。”
“此物可令天下士人再進一步,日後或許均可用奏折紙張,咱無需再用竹簡刻錄,省卻了多少繁瑣俗務,這,這連書法都能更上一台階!!”
鍾繇明顯興奮非常,他當然也只是一個縮影,現下皇城內很多人都對很多貨物有如此心思,雖然賣得昂貴,但好在數量不多,所以大多達官貴人都買了點。
現在可不比以前清貧時候,公卿官吏、商賈巨富、士族子弟都是有錢的,這要承惠於曹氏奉天子之恩。
荀或抬頭看了鍾繇一眼,平靜的笑了,“找不出來。”
“為何?”
“出自,冀州天工院。”
“什麽院?”鍾繇愣了一下。
“取巧奪天工之言,雖是狂妄不自謙,但您何時見過徐君侯自謙?”
“這天工院,便是出自他手,這些年網羅天下巧手人才,以工匠、木匠、石匠以及手工巧匠為主,男女不顧,其中不乏巧手婦人,這些貨物都是出自天工院,好笑的事,這天工院是徐伯文私坊,而不是冀州府設立的官署。”
“這,這也該讓他交出來呀……”
鍾繇下意識的開口說道,但是說完就明白這話是有失了禮數,說出來也是令人意外。
說了這話,荀或就在冷靜而嚴肅的臉上擠出了一絲和善的笑容,“說得不錯,鍾大夫之言,發自肺腑,令人感動。”
“請您去一趟冀州,親自找伯文聊一下。”
“那不去,”鍾繇當即擺手,這麽去要的話,那地方比長安持節督關中軍更加危險。
“問題便在於此,伯文領冀州牧之後,得張燕十六萬兵馬,精簡至九萬兵,未曾向許都發過奏章奏表,未曾開口要過一分錢,全部安置下來,憑借的是什麽?是身為州牧的個人魅力嗎?當然不是,乃是其才智。”
“如今手中天工院有此造紙之法,理應以天子表彰其功績,先給予賞賜,落惠政,贈予糧草錢財,助伯文整軍擴軍,但問題又來了。”
荀或說到這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在一個半月前,曹仁、曹洪、曹真、夏侯淵、夏侯霖、曹休、李典、朱靈、車胃等將軍,共領六十一萬石糧食,用以犒賞撫恤,爭先恐後,理由正大,尚書台不可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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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徐臻無法開口,大夫教我,此詔如何下?是要命天子、丞相威令,還是以大義綁縛伯文,讓其為了大漢昌盛獻出來。”
“誰去冀州傳此令,我敢肯定,當今世上只有不超過十個人,可以站著在冀州清河衙署正堂上說完這些話不用躺著出來,天子親自去,丞相親自去,大公子親自去。”
“戲少府去、郭府君去、在下去恐怕都要被罵上幾句,伯文雖仁厚謙和,可大夫認為典韋、許褚二將脾氣如何?”
鍾繇聽完連忙搖頭,“董承當大殿被典韋痛打,歷歷在目。”
他典韋……一個活著能擁有諡號之人,能是正常人?
從根本上說,他既有此等本領拿到諡號,說明在戰場上是悍不畏死為主效命的狠人,又能活著出來,說明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惡鬼,誰敢去惹他。
自從呂布死後,對敵之人聽見典韋也都是談之色變了,那是在馬背上和呂布難分難舍,下了馬可以勢勝呂布之人。
當然,到如今這年歲了,天下依舊還是人才輩出,天底下不知多少英豪在等著揚名立萬,一戰成名。
“那這,這可難辦了,冀州的商品,就這一批……總不能從此就驚鴻一瞥再也不得見了吧,這紙張用著雖不如帛錦,但卻遠超當年洛陽紙張。”
洛陽紙張,皇宮、官家、士族之中的特供已經算是極好了,和冀州賣來的紙張比起來也不算什麽。
徐臻有本事造紙流傳,肯定有本事量產,如此之法藏於境內,別的地界想買多麻煩。
“丞相……難道不親自去說一下嗎?”
鍾繇不太死心,撚須試探性的問道,他這話一說,荀或又笑了,直接點頭乾脆說道:“不會。”
“丞相若是一開始為伯文說話,請幾十萬石糧食,那他現在就會去找伯文,讓他開放商品,販賣至各地。”
“可他既然一開始不曾插手,現在也不會插手。”
“可惜,可惜!”鍾繇歎了口氣,和荀或來請教了一番,大概就明白了個中之事,只能再看幾個月戲了。
……
許都之內,用過冀州紙的士族,自當都是嗚呼哀哉,楊修因為勞苦功高,在徐臻身邊深得信任,功績極高,所以寄了三包袱冀州紙到家中來。
並且以紙張寫了書信給父親楊彪。
太尉楊彪還暫時沒有辭官,所以狠狠地炫耀了一波,讓別的人好生奇異,又略顯羨慕。
曹操自己的丞相府,也得了一馬車的紙張,而且有特製的書法表冊,用錦布與冀州紙製作,用以書法。
連個人印章的部分都留出了空白,讓曹操當即寫了幾首詩,收錄其中,徐臻還叫一名美婦巧匠為曹操刻錄了印章。
這等章印可區分身份真跡,無官職在其中,只是顯露署名或字號。
曹操甚為喜歡。
而他們的夫人,就更喜歡冀州胭脂了。
冀州胭脂和冀州香薰,都成了官吏夫人與子女們的閨中秘物,第一批出來,奇異花香和獨特的使用方式,令人人都是“留香君子”,這句徐臻用來廣而告之的宣傳話雖然把荀或氣得半死,好幾個晚上沒睡著覺,但卻真的是卓有成效。
香薰在身,過處留香,而且味道自然都是花香,若是不想太過濃烈,就取粉以水霧沾身,可令一日生香。
別說是夫人們了,那些高等勾欄內的女子,商業姑娘們,一下子變得更為勾魂奪魄,令人癡迷,也是因此留香於身。
這些奇異商品自冀州流出,一批的量當真不多,但是效果奇佳,賣到豫州、徐州等地來,價格不菲也銷售一空,而後足足半個月斷貨。
貨物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問起走商的人都只有苦笑,想要商品只能從冀州拿,現在根本沒有人能拿到。
類似躺椅,木桌、多輪車等物,長期可用的倒是還好,買了能用很久。
那些消耗品沒了,就這樣沒了。
就好似美酒在前,酒香四溢,饞蟲都給你全勾了起來,結果就給喝半口,還沒沾濕喉嚨呢,再也不給喝了,就剩那尾大不掉的味道在腦子裡回蕩。
於是各地名流、官吏想方設法去冀州詢問,從縣令開始,找關系問太守。
又問到軍中將軍,商賈巨富,士族名流,有人脈打聽別駕,光是諸葛亮都見了一撥又一撥的人。
清河郡,衙署偏院。
徐臻去地裡教導百姓種花種樹去了,在荒山之地種植植被,取材距離城池較遠之地的木材。
冀州極大,光是尋材找礦都要走數月之久,很多深山之處張燕知道,黑山軍鑽山盤踞多年,一直都是靠他們在尋。
趁著徐臻不在,有人來拜訪諸葛亮。
“真不行,真不行,”偏院內堂之中,茶水擺好後,諸葛亮在主位上頭擺得像撥浪鼓,“諸位這話,讓在下好生難辦,軍備設計的巧思想要,宿鐵打法也想要,紙張製造之法也想要?這些可都是我師父日夜苦思所得,也是靈光一現,有天助方可得。”
“你們空口白牙,嘴唇一開合,就想要了去,不行,得加錢。”
諸葛亮喝了一口茶,義正言辭的道。
來人一聽,這話說出來怕是……有戲?!還真可以買賣來設計圖紙!?製作之法直接給?!
來人有一舊識是韓浩,當年和徐臻打過不少交道,韓浩主持屯田的時候,還是徐臻推薦上來的。
“別駕,意思是可以把法子賣給末將?”
“那個將軍今日殺了在下也不能賣,”諸葛亮樂呵呵的扇了扇羽扇,道:“但成品,可賣。”
“以五銖錢、軍糧、馬匹、金為交易,我們只要這四種。”
“還可以用五銖錢?”
韓浩頓時坐得端正,還有這好事兒呢?不是說五銖錢都已經沒用了。
怎麽在冀州還能行得通。
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麽我不懂的學識,五銖錢都賣到冀州來,對其余地方是不是不好。
不如以軍糧來換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