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靈月峰下,竟還隱藏了一尊紅塵仙!
看到楊罡的身影站出來,世人這才知道,原來那個在迎客峰下沉默了近百年的老人……竟也是一位紅塵仙!
“呵~~區區一個紅塵仙,也敢在這時候冒頭?”
“清靈洞天這些年來,仙境早已死絕,竟還隱藏了一個紅塵仙?”
“無需理他,趕緊聯手殺了無情仙尊趙靈意!”
天上眾仙剛要轉頭。
便見山腳下,一道刀光驀然劃過玄妙的弧線,落在一個仙人的頭頂。
“呃、這……”
一顆頭顱高高拋起。
無數人震驚的望著天空,目光驚愕。
紅塵仙又如何?
當刀光抹過第一位仙尊的脖子,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楊罡用他的刀法告訴了世人,紅塵仙……亦可斬地仙。
這是沉寂了七十年,從未在世人面前展露的一刀。
這是一位北地刀道至尊,一生之中最輝煌的一刀。
瞬間。
一位位地仙、紅塵仙如臨大敵。
然而,那一道刀光卻並未因此停滯。
天空中被圍攻的趙靈意忽然低下頭,怔怔看著那山腳下的身影。
便在這時。
楊罡平澹的聲音在趙靈意耳邊,在清靈洞天的所有人耳旁響起。
“靈意妹妹,大哥哥最後再教你一招。人之一生,你可以拋棄一切,一心修行。你可以忘了一切,忘了我,但是……”
“你一定要記住,不能忘了自己。不能忘了自己來這人世間走一遭,是為了什麽。”
“修行、修行....是為了修煉本我,若是連自我都忘了,那這一世的修行,便也徹底失去了意義。”
“看清了……”
“這一刀,是為‘忘情’。而後……極於情。”
倏忽間。
只見一道仿佛是天地間最絢爛的刀光,從一位仙尊的脖子上抹過。這一刻,所有人只能怔怔看著,無法抵抗,無法反應……更無法形容這一刀的風情。
先忘情,而後……極於情嗎?
趙靈意清澹孤高的神情。
這一刻似如一潭清水,忽然蕩起點點漣漪。
刀光一連抹過十位仙尊的脖子,抹過一一個紅塵仙的脖子,仿佛一道留在天地間最絢爛的彩虹。
同時也深深地印入趙靈意深邃的眼眸。
仿佛一條道韻的印記,一生一世……也難以忘懷。
“今日便讓你們看看,道與術,理與法,仙法與神通的不同。”
一個又一個仙境的頭顱飛起,眾人心中驚駭欲絕,卻發現面對這樣的一刀,他們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
這一刀,傾盡楊罡體內一切力量。
一世的積蓄能量總和,已然不遜色於任何地仙傾力一擊。
李進在聖京的一劍斬五龍,與這一刀相比,簡直是螢蟲之光與日月爭輝。
站在靈月峰山腳下面容滄桑的中年人迅速蒼老。
滿頭的黑發化作一縷縷白發,剛毅的面容變得枯槁,筆挺的腰肢漸漸彎曲句僂。
一生不出刀。
一刀……隻為一人。
這一刀極盡輝煌,燃燒了他一生的力量、情感,傾注其中。
這一刀化坐忘,入紅塵。
這一刀從無情,入有情。
驚豔了天地,在所有人眼前抹過,而後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當驚豔天地的一刀過後。
整個清靈洞天鴉雀無聲。
死了……
所有仙境之上的仙人,全死了!
今天——不是清靈洞天之劫,而是一場仙人之劫!
靈月峰下。
一個蒼老的身影漸漸澹去。
眨眼便消散在天地間,
不留一絲塵埃,亦不帶一絲留戀。天空中。
唯剩趙靈意一人怔怔看著靈月峰下,那空無一人的山腳。
喃喃自語:“大哥哥?”
“大哥哥……”
清冷無雙的身影從空中落下,趙靈意呆呆站在楊罡消失的位置。
“大哥哥,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她死死咬著嘴唇。
這一刻,無盡的懊悔、自責。
與無數掩埋在心底深處的情感,忽然如潮水般湧入她的心中。
“靈意沒有忘記你,沒有忘記你啊……”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傻?”
“你為什麽不相信靈意?為什麽不相信二妞?為什麽……一生一世,靈意從來都沒有忘記你啊!靈意真的不是有意冷落你的啊!”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趙靈意仰天悲呼,一滴滴晶瑩的淚水,從她仰起的臉上滑落。
曾經高高在上的仙尊,這一刻忽如一個凡間的小女孩。
雙腳一軟,癱倒在楊罡消失前站立的地面,臉上淚如雨下。
冰封了數十年的情緒,在這一刻陷入崩潰。
“大哥哥嗚嗚嗚……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要你離開我!哪怕以後,我永遠只能帶靈月峰上默默看著你,也可以的……大哥哥靈意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靈意……求求你了……”女孩哭著鼻子,一如當年十歲的時候。
仿佛回到了當年,那個跟著楊罡身後孤苦無助的小女孩。
然而。
天地無聲。
清風吹過山頭,帶走了楊罡留下的最後一縷風塵。
趙靈意怔怔愣在原地。
心中升起一股恍然。
這世間....已經再也沒有人,能回應她的那一聲‘大哥哥’了。
“啊——為什麽會這樣!”趙靈意驀然仰天悲呼,狀若瘋狂。
一頭烏黑的青絲在刹那間化作紅褐色。
“我恨!”
“我好恨啊!”
“該死的坐忘天碑,為什麽要給我這一場情劫!”
“七十年,我讓他等了七十年!”
“為什麽!
!為什麽是七十年,為什麽我七十年也無法看破情劫!”
“為什麽……我無法打破坐忘天碑的宿命!為什麽啊!
!”
轟——
百丈高的坐忘天碑嗡嗡顫動,轟然化作無數碎片,臨空化作一縷縷道韻,融入趙靈意體內。
她呆呆愣在原地。
許久。
清冷的臉上漸漸露出一絲癡笑。
“你想同化我?”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大哥哥說過,人定勝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
“啊——”
淒厲的悲呼聲,回蕩在清靈洞天上空。
楊罡眼前一黑。
徹底失去了意識。
時空顫動,一切在這一刻變得虛幻、迷離。
當他睜開眼。
又回到了長汀街小院,自己的房間。
【你逆亂陰陽,顛倒輪回。沉寂七十年,於迎客峰下斬出驚世一刀,無情之中窺見有情之道。先忘情,而後極於情。】
【評價:驚世駭俗。】
【已轉化一道紫色機緣。】
【當前剩余一(藍)一(紫)因果機緣,可隨時領取。】
“驚世駭俗……”楊罡默默無言。
心中的情緒似因為在坐忘仙君前世中的經歷,也受到了些許影響。
許久方才平複。
而後他想起了自己最後的一刀。
那一刀,是他一生的積蓄,確實稱得上驚世一刀了。
可惜。
若傾盡全力斬出這仙境一刀,敵人會死,他也必死無疑。
若非生死絕境,在現世之中楊罡肯定不會亂來。
等他進入元神境界之後,以完整的元神之力或許才能展現其一二分威能。
【你參研前世,經歷輪回。領悟仙境神通——紅塵一刀。明悟一生的意義,道與術,理與法的意義。】
【評價:天資縱橫。】
【宿世積累,轉化一千年參研之力。】
“嘶~~~”
楊罡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一下是真被驚到了。
一千年?
“嗯,此事肯定沒那麽簡單。”
他目光一閃,靜靜看著命階長河開始推延。
【斬情第七十年。清冷洞天殺劫落幕,無情仙尊融合坐忘天碑,徹悟坐忘之道。】
【一百年過去。她在清靈洞天中默默修行坐忘之道。】
【二百年過去。她在清靈洞天中默默修行坐忘之道。】
【三百年過去……】
楊罡默默看著。
平澹的閉關,孤寂的洞府,透著一種對人世間徹底的絕望。
他隻覺一股濃烈的坐忘之力撲面而來。
比他的斬情心訣修煉而來的坐忘之道,更濃烈十倍百倍的坐忘之力。
因而他隻用了七十年,便踏破坐忘之道,從無情入有情。
而趙靈意卻足足三百年了還困守其中,無法堪破。
或者說……不願堪破。
因為一旦堪破坐忘之道,她便會打破無情之境,將要面對無盡的痛苦與懊悔。
【四百年過去……】
【第五百年,趙靈意終於領悟本源生生造化,踏入仙君之境。】
【她一身坐忘之力,徹底轉化為紅塵之力。她似忘了一切,又似全都記得。而後踏入紅塵……似默默尋找著什麽。】
【光陰如梭,她將自身放逐於紅塵,漸漸忘了時間,忘了空間,甚至忘了了自己。心中隻記得一名字……】
【一生隻為……尋一人。】
【可惜千年過去,時光悠悠,人世渺渺,天地間億萬生靈,再也沒有一個人能讓她叫出那一聲:‘大哥哥……’】
【“大哥哥,你在哪裡……”淒哀絕望的聲音,響徹天地間。】
至此。
記憶徹底結束。
楊罡默默望著星光璀璨的命階長河,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良久。
他才終於長長歎了一口氣,心中悵然若失。
恢復了心神。
“對了,我這一次進坐忘仙君的前世,是為了什麽?”他心中忽然一驚。
終於記起自己這一次的目的。
而後便是一怔。
坐忘經……
“我進入坐忘仙君的前世,是為了尋找坐忘經。”
“可是……我不是在北地時,融合北寒劫碑上的坐忘道韻那一刻就已經知道,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坐忘經了嗎?”
“這世上只有坐忘道韻,而無坐忘仙經。”
“為什麽……為什麽我還會去想得到那坐忘經?”
楊罡凝眉苦思。
翻來覆去,心中終於漸漸明白。
“原來冥冥之中我也被斬情心訣....被坐忘道韻影響了!”
“不過……這七十年的沉寂,也算不虛此行。元神之後的道路應該怎麽走,我已經摸透了……”
“坐忘經……那斬情心訣不就是坐忘經麽?”
“一如在青雲閣中的領悟,自己透徹領會的‘術’,才是屬於自己的‘道’,才能化作一門仙境神通。”
“等將來我把斬情心訣晉升為地藏寶典,便可自悟一門坐忘經。”
“如此,肉身與元神的修煉,我已走到齊頭並進的程度!”
“可以去東海了……”
隨後幾天。
楊罡在店裡默默凋刻紅塵魚,留待自己不在時售賣。
以他如今的名聲,一枚紅塵魚已然賣出了千兩銀子,已然供不應求。
旁邊的珍寶閣甚至曾拍出五千兩的高價。
不過世俗的銀子對於一些人而言,已經不算什麽。
楊罡所為的也不過是將紅塵魚賣入各個階層,甚至流散大周各地。
這幾天他一直在命階長河中搜索。
數千的紅塵小魚,只要是關於‘魚’‘龍’‘蝦蟹’等,或者有東海、童子之類關鍵字的前世,他都一一仔細研究。
只是心中對那個名叫趙靈意的小女孩,總是難以忘懷。
而且
他莫名的總是將她與薑江兩個人分開。
這感覺十分奇怪。
三日後。
楊罡去了一趟八部,會見寒香。
“姑姑。請想你答應我一件事。”楊罡道。
“嗯,你說。”寒香靜靜坐著,周身月光纏繞。
她似乎距離仙境的那一步,已經十分十分接近了。
只是她看似平靜的面色下,心頭卻因為楊罡的話顫了顫。
‘他....他想幹嘛?’
楊罡忽然起身,向寒香鄭重行了一禮。
說道:“我想請姑姑答應我。我不在的這一段時間,如果忠勇侯楊天佑回京,不可讓他踏入紅塵凋魚店一步。”
“嗯?”寒香微微一怔, 神色有些疑惑。
只是這個?
“請姑姑答應。”楊罡鄭重其事地道。
“好。我答應你。”寒香認真地點頭。
楊罡頓時心頭一定。
他相信寒香,這聖京之中除了不在家中的薑江,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寒香了。
隨後。
楊罡離開了鬥部,前往青雲閣而去。
半天后他才從山上下來,神色似乎輕松了不少。
一日後。
楊罡孑然一身,便連血飲魔刀都留在了店裡守護母親。
當他走出店外。
忽然看到店門前,斜倚著一個身影。
“李師兄?”
楊罡不禁一愣。
“你這是……”他看著李進的樣子,竹劍蓑衣,身後背著行囊,似乎也要出遠門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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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東海啊。”李進隨意地道。
“你也去?”楊罡驚訝道。
“身為你的引路師兄,我不去,你在東海讓人欺負了怎麽辦?”李進笑道。
看著楊罡臉色的神色,隨即莞爾一笑。
“其實,我是去東海任職的。”
“任職?”
“對。聖京下詔,比鄰東海的陳塘水系,近來常與東海水族多有摩擦。讓我前去東海任職駐關守將。不止是我,隨後我一家老小都要跟來。”
“從此以後我老李家,恐怕都要離開這聖京繁華之地,在東海之畔終老咯!”
“啊?”
楊罡驀然一怔。
腦中閃電般劃過一道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