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叔升來了,帶走了薑江。
也讓楊罡擺脫了被糾纏的困境。
只是薑叔升臨走前的一句話,讓他記憶深刻:“在你那山海一刀裡,我好似看到了一絲珍寶閣上那柄至高天刀的影子。還有一點……我也說不清道不明,看不透的東西。”
那一點‘東西’,自然是石皇仙胎的超然意境。
“但是,我也有一點不算忠告的忠告。你這一刀蘊含的東西,太多太雜,繁雜到已然超出了自身的控制。而天刀,則是一種非常純粹的刀道……將來的路究竟怎麽走,還需看你自己。”
送走了薑家父女。
楊罡專心雕刻紅塵魚,心中思索著今日那一式‘山海一刀’,除了焚天刀,無論浮月劍氣還是石皇仙胎意境,都不是屬於自己的。
所以才有薑叔升的繁雜、純粹之說。
浮月劍氣還好,只是借用了其中的力量,而石皇仙胎……將來自己要走的道路,應該先將這些東西融為己用。
時間漸漸流淌。
直到院外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楊罡抬起頭,果然看到寒香款步而來,身后宮帶飄飛,如一位降落紅塵的仙子。身後跟著的楊蟬原本也很是清麗,相比起來卻仿佛跟著仙女身邊的玉女。
“寒香……姑姑。”
楊罡起身,鄭重向寒香行了一禮。
“不必拘禮。”
寒香站到楊罡身前,黃昏中的小院頓時仿佛泛起點點月色,如夢似幻。
“應該的,楊罡多謝姑姑今日幫襯之恩。”
楊罡卻固執的將禮數行完,才直起腰杆,面對仙姿絕色令人不敢直視的寒香。
“我並沒有幫到你什麽,何故謝我?”寒香輕柔地道。楊蟬在她身後,悄悄瞪了楊罡一下,似乎在說:你這不領情的傻子。
竟然拿鬥部名額換那些修行資源,辜負了師父一片好心。
“……”
楊罡好似沒看到楊蟬,對寒香道:“雖不能進入鬥部,實則是楊罡所願,常伴母親身邊慢慢修行,才是腳踏實地,中正之道。”
他還有一點沒說,不願寒香無端為自己付出,消受這不知何故的美人恩德。
“腳踏實地。你能有這般想法,我反而放心了。”寒香柔柔的笑著,一點也沒有在外人面前的清冷。
在她眼裡,楊罡與楊蟬一般,都是自己的子侄、親人,這一世立志在紅塵中感悟仙境的寒香,十分珍視這種感情。
“只是楊罡有一事不明。”楊罡忽然道。
“你說。”寒香點頭。
“我想知道,姑姑為何總是幫我?甚至不惜……加入鬥部。”楊罡好奇道:“我們之間……有什麽特殊的關系嗎?”
除了隻進入了一半的前世,應該沒有吧?
聞言。
寒香微微沉默了。
一旁的楊蟬也一臉好奇看著自家師父。
“唉~~~”幽幽一歎,寒香捋了一下發絲,道:“其中緣故,牽連久遠,還是不說更好。你只需記住,我是真心實意,而非對你有所圖謀。”
“這一點,楊罡自然曉得。”楊罡點頭,他都已經進入別人前世了,心性品德,將來在廣寒仙獄中一看便知。因果糾纏之下,一個人隻間隔了兩個前世,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偏差。
若是寒香真有圖謀....自己就在她前世給謀回去咯!
“至於加入鬥部。”
寒香眸中仿佛閃著清幽的月色,
“縱然沒有那些名額約定,聖君之命,鬥姆之薦,寒香也不得不入這紅塵之中,體驗凡塵俗世。” “這一世,是我自己的選擇。”
“自己的選擇?”楊罡有些不理解。
“不入仙境……哪怕處於世外仙山,也仍是紅塵。楊罡,這一點你一定要記在心裡……”寒香的聲音漸漸縹緲。
當楊罡修行完了大雪山魔神鑄骨功,夜幕已經降臨。
耳邊依然回蕩著寒香輕柔細膩的聲音。
不入仙境,仍在紅塵。
他默默看著架子上一條條木雕小魚,閉上雙眼,心神沉入了命階長河。便看到一條條小魚在河流中自在遊曳,卻沒有一條能遊出長河的范圍。
“就算入了元神之上的仙境,真能遊出這命階長河輪回苦海嗎?”
一條青色小魚渾身一顫,向楊罡展開了自己的所有。
一片光怪陸離的世界撲面而來,楊罡再次進入了北地槍魔的前世。
【北地魔槍:衍絕技,邀天刀。槍心如夢,神魔啼血。青色命階(未覺醒),可參研,可逆亂陰陽、顛倒輪回,可獲取因果機緣。】
【當前可進入劫章:斬情問道,四方殺劫。】
“斬情問道,四方殺劫?”
北澤之地。
‘咕嚕咕嚕~~’一處冒著熱氣的溫泉,楊罡悠悠然睜開眼睛。
來不及細想這一劫章的意思,便見到前方一個盔甲小兵的身影蹲在池邊,正在洗……衣服?
“嗯?”
楊罡微微睜大眼睛,頓時看清了趙零此時的樣子……一身破破爛爛的盔甲,已經穿著兩年多,許多位置的布料裂開,將一節節皮膚暴露在空氣中。
而自己……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腰上除了一條幾片樹葉竟是什麽也沒穿,就這麽光著屁股大咧咧坐在石頭上,腳上倒是還穿著一雙開了嘴的鞋子。
兩年半的記憶,開始在腦中慢慢流淌。
“喂,衣服洗好了沒有?”楊罡朗聲道。
趙零轉頭看了一眼,避開目光。
“馬上好了。”
手上默默加了一分力,鼓搗著一條破了好幾個洞的褲衩子。
股股渾濁的泥漿融入水中,淡黃色的溫泉水頓時更黃了。這一次‘楊凌’進入地下探查萬物母氣源頭,確定了那一處泄漏母氣的地隙已經徹底封閉。
或許……到了該離開這地方的時候了。
趙零洗著衣服,不知不覺有些分神。
離開以後……他還會趕自己走嗎?兩年多的時間……每天洗衣、做飯、看著他努力修煉, 趙零已經漸漸習慣了這個只有兩個人的世界。
他應該……也習慣了自己吧?
可是,我烤的肉他好像不愛吃。我洗的襪子,也總是嫌不乾淨,說摻著溫泉泥沙的襪子硌腳。雖說到後來,他似乎也沒那麽嫌棄了……
想到楊凌一臉無奈的樣子,趙零嘴角不禁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兩年半的時間,改變了她太多,從一個脾氣執拗的世家大小姐,變成了會洗衣做飯的聽話小丫鬟。唯一不變的,或許唯有銘刻在內心深處的血海深仇……
片刻後。
楊罡等的不耐煩了,終於見趙零嘩啦幾聲擰乾衣服,遞到身前。
楊罡接過直接穿上。
沒辦法,這破地方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一套衣服只能洗完了穿穿臭了洗,上大號要用樹葉劃拉屁股。
“鞋子脫下來,我給你洗洗。”
趙零蹲在楊罡面前,熟練的幫他脫下鞋子。一縷酸臭頓時飄入呼吸,她下意識皺了皺鼻,而後習以為常的轉身蹲在岸邊開始清洗鞋子。
楊罡愣愣看著趙零的側身,滿臉錯愕。
記憶裡的一幅幅畫面走馬觀花,總是有些朦朧的。直到現在切身體會,他才知道這兩年多來趙零的變化有多大。
“嗯,大……那是什麽?”
楊罡瞪大眼睛,透過趙零腋下破開的衣服口子,看到了一抹雪白的細膩。
“這小兄弟在北澤練了兩年半,胸肌變化也有點大啊。咦,怎麽還有點……白?”
等等!
大?白?
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