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有血滴落,細密如斷線珠子。
砸在少女髒髒的腳背上暈開,為瑩白翠綠與烏黑外,增添了第三種嫣紅的顏色。
眼中閃過幾絲慌亂,但更多的是退無可退的決絕。
少女用盡全力捏緊匕首,想要橫著劃開阻攔,凶狠中帶著慌亂的目光卻一頭撞進曹破延恢復平靜的眼眸中。
在匕首暴起刺向自己的咽喉時,曹破延雖然吃驚但身體的反應更快,松開刀把猛然上抬,在千鈞一發之際擋在了匕首與喉嚨之間。
而隨著血氣的縈繞,加上毅重技的應用,哪怕這匕首頗有些神異,哪怕少女還為其灌注了神秘的深綠光華,但依舊無法破開曹破呀的五指關隘。
猝不及防之下是被其切出傷口,沒入了手掌,但隨著曹破延的慢慢發力,即便血依舊在流,但那鋒刃已經逐漸被慢慢挪開。
想抽回來繼續進攻,卻被經驗豐富的曹破延順勢發力,直接奪下匕首扔開,隨後一隻手便將少女兩隻纖細的手腕拉過頭頂,禁錮了起來。
“女人的嘴果然是騙人的鬼,一句話都不能信。”
曹破延望著近在咫尺的嬌顏,隻吐出這一句。
“哈哈,隨你怎麽說吧,你們就知道欺負我……”
一邊罵著,少女一邊提膝猛然撞向曹破延的下三路。
“吾草!?”
心中暗罵,曹破延哪怕是煉血境的武者,也同樣不敢讓二弟經此劫難。
腳步躲閃後輕輕一抄,本就單腳著地的少女便失去了重心,向後摔倒。
倆人滾做一團,最後還是身強力壯的曹破延佔據了上風,不僅將少女的雙手困鎖,連雙腿也一同鎮壓,再難翻出浪花來了。
有些得意,也有些解氣地望去。
卻捕捉到少女眼底的那份決絕,曹破延心中一緊,連忙探出手來捏住女孩兒的臉頰下顎處。
瘋狂與悲傷交織,少女此刻渾身無力,因為所有的注意所有的心神都用在了嘴裡。
竭力想要閉上牙關,卻被曹破延隔著臉皮死死抵住。
兩人就這樣陷入了詭異的僵持。
其實以曹破延的氣力,想阻止她很簡單,只需要將下巴卸掉,或是直接後腦杓來一下,打暈過去扛回去就好。
但他不會,或者說他還沒學過這些技能。
之前雖然也學過有些關聯程度的《摧筋破骨手》,但那法子太過暴戾,是奔著廢人去的。
眼下顯然不太合適,畢竟這少女雖然頭鐵得很,但其實不太抗造,曹破延都生怕大力一點就把她腦袋給順手薅下來了。
猶豫片刻,他還是率先開口道:“我不會殺你,也不會睡你,我隻想從你這兒得到很多信息,這就是你在我這裡的價值。”
少女雖然還有些不信,但腮幫子也是酸得很,已經有些維持不住了。
但她還是凶狠地盯著曹破延,想借此表達自己不屈的態度。
曹破延在感受到少女口腔中的力道消退時,也沒掉以輕心,隻繼續說道:“之前那顆丹藥,確實有毒,不過我有解藥。只要你配合我,將答案如實奉告,我就給你解藥放你走。”
說完他輕輕晃了晃少女的腦袋,商量道:“同意的話,你就眨眨眼,若是你還想尋死,那就閉住眼睛,我送你一程。”
“放心,我很熟練,不會痛的。”
明明聲音很溫柔,但話題卻如此冰冷。
但少女就吃這一套,要這壞蛋真好聲好氣地央求自己,
或是簡單粗暴地威脅自己,那她還真不敢相信了。 眼下既然對方有所圖謀,那自己自然也想活下去。
反正他那什麽毒藥,哼!等我騰出手來,抽空就給它消了!
什麽一日喪命散,名字倒是唬人,吃起來跟個糖丸似的。
見少女巴巴地眨了幾下眼,曹破延也是小心地挪開手,站起身來。
被折騰得一身酸痛,少女沒好氣地起身,譏笑道:“你又沒死過,你怎會知道不痛?”
說罷狠狠瞪了曹破延一眼,卻被曹破延瞪了回來,“你以前有什麽遭遇先不談,就咱倆之間,是你先騙我的,所以不用拿那副表情惡心我。”
“呵,不知是誰先說著去救人,結果就在那裡藏著,要騙人也是你先騙我的!”
陷入邏輯戰爭的女孩兒顯然是秉持著必勝的信念,很快便發現漏洞並犀利反擊。
“你要是這麽講,我可以跟你唇槍舌戰一天,”曹破延已經有些頭疼了,“我救人是個持續性的動作,而你需要付出的就是老老實實地等我回來,但你卻耍小動作,還偷我的馬。”
“所以,是你先使壞的,我這是及時止損,緊急避險。”
冷笑一聲,少女雙手環胸不屑地說道:“說到先使壞,不知是誰先給我喂奇怪的東西。”
“拿毒藥來要挾我一個弱女子,你也不嫌害……”
“打住打住!”曹破延感覺自己引以為傲的理性思維被瘋狂撕扯,有些沒好氣地說道:“我不想跟你這種胸大無腦的女人掰扯來掰扯去了!”
“他娘的,女人就是麻煩!”
想冷嘲熱諷回去,但回想起剛才曹破延的形容詞,少女心情卻是悄摸摸地轉晴了不少,隻冷哼一聲,表示不屑於反駁曹破延這個蠢蛋。
“總之!現在,你聽我的;之後,我放你走。”曹破延最後為雙方提供了簡陋的口頭合同,“你放心,我現在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沒空也沒心思打你的主意!”
“放心,你就算有那齷齪心思,我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好像剛才急得差點要自盡的人不是自己,女孩兒傲嬌地加重語氣,發出聲明。
“走!去救人!”
曹破延一把拉過在旁看戲的小二黑,恨恨地賞了它兩個板栗吃。
這憨貨!連誰是爹都忘了,讓人家摸了摸就倒戈,白喂這麽多豆子,早知道還不如喂了自己!
“你幹嘛!?”
本來冷眼旁觀的少女卻急了,連忙湊過來一把拉下曹破延的手,白了他一眼,輕輕撫著小二黑的額頭。
而曹破延竟覺得自己從馬眼裡看出了委屈和享受。
委屈!?小二黑你還有臉跟我談委屈!?
小二黑確實很委屈。
它不知道為何喂自己豆子吃的“乾爹”和自己孺慕的“親娘”要乾架,是為了爭奪誰在上誰在下嗎?
其實可以兩個人一起上來的啊,自己承受得住。
蠢笨的馬兒絲毫不知自己和少女的親近模樣,又給曹破延心頭插了把刀。
有些宣誓主權地擠過去,曹破延蠻橫地跳上馬,冷著臉對少女說道:“上馬!不是要救人麽?這都耽擱多久了。”
少女微微猶豫,也是沒再多說什麽,動作輕柔靈巧地翻了上來,別扭地坐在曹破延身前,什麽話都不說,也是冷著臉耍脾氣。
二人一馬,各懷心思地共同奔向同一個目的地。
由於臨近水源較為潮濕,之前燒得也只是一些易燃的營帳,加上最後貪財的襲擊者還是主動收斂了,還幫著滅了滅火,所以整座營地才沒有徹底化作灰燼。
但即便如此,也是一幅煉獄繪圖。
少女跳下馬,神色複雜,眼中蓄起了淚水但懸而未落。
曹破延卻倒還好。
畢竟從他穿越過來,類似的場景也不是沒見過,現在雖說依舊不適,但也逐漸習慣了。
“走吧,那邊好像有人。”
曹破延輕聲打斷少女的哀思,提著刀摸了過去。
一頂碩大的帳篷裡,傳來男人的淫笑和女人的哀嚎,而且不止一人,雙方都不止。
外面還有一些人在笑著聊著,哪怕掛著的彎刀還泅著血,哪怕褲子都沒系緊,但他們是勝利者, 這裡的一切,都是他們即將分刮的戰利品了!
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而且合罕去追那什麽天女去了,到時候玩膩了,自己這些“功臣”,說不定也能喝上口湯呢!
放蕩快意的討論夾雜著笑聲,清晰無誤地傳入躲藏起來的二人耳中。
少女有些憤怒,但又很是無力,下意識地偷偷望了眼曹破延,卻見少年還在聚精會神地聽著看著。
就在他們趴了許久,久到裡面女人的嚎叫都弱下去時,久到少女覺得曹破延多半只會帶自己悄悄離去,少年卻猛然回頭。
雙方都被近在咫尺的臉嚇了一跳。
“你湊這麽近幹嘛!?”曹破延皺著眉頭低聲問道。
“誰讓你突然扭頭!你怎不嚇死我呢!?”
見少女又開始了,曹破延也是及時跳過這個無解的問題。
他輕聲說道:“我估算了一下,外面現在有九個,裡面數量不知,但應該也有六七個,因為我聽見有不同女子的叫聲,差不多數量也是……”
見少女眼神有些黯淡,曹破延也是一筆帶過,接著說道:“感受了一下,這些人應該都是鍛體境的水準,看樣子唯一的強者就是之前被我射殺的那個了。”
“你退遠些吧,”曹破延最後看了少女一眼,沉聲說道:“我一個人應該夠了,但萬一要是有煉血境以上的強者,你就直接跑吧。”
說罷也不等她照例頂嘴,跟自己掰扯。
曹破延已經拿著弓箭躍起,借著地形遮蔽,迅速朝著那些還在幻想未來的襲擊者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