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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哥肚裡故事多》磨盤湖水怪(中)
  阿郎不願後退,隻想看清怪物模樣:那怪物跟剛剛出生的小兔似的全身粉白,光溜溜無一根毛,長脖扁嘴與鵝的脖子和嘴巴差不多,肩頭似乎扎了一圈嫩紅色圍嘴,向周圍翹起,邊緣掛了許多觸手樣的細須,前胸長了兩條蹼狀小短腿,溜圓的腹部伸展一雙鷹爪似的長腿,尾巴寬而扁,形似鯉魚的尾巴,大小跟成年老鼠差不多,一動不動好像死物。

  “剛出生的小水妖,被你砸死了,別拖我了!”

  櫻桃停住腳步,慢慢回頭觀看。

  阿郎掙脫櫻桃雙手,挽起褲腿脫掉鞋子,要走入湖中用掏撈棒把水妖撥過來,拿回村給大家看。湖邊兩米之內水淺,能清晰看見水底。再往前水位就深了,尤其翻湧水花的地方深有十幾米。但是站在較淺位置,伸出掏撈棒差不多可以夠到水妖——卻找不見掏撈棒了。往遠看,聾獸和小嘮叨正搶奪掏撈棒——這個咬住掏撈棒快速奔跑,那個追上搶奪過來再跑,這個再追……竟然玩兒得不亦樂乎。

  阿郎搖搖頭:“完了,我的掏撈棒滿身麻子了!”

  櫻桃已知阿郎用意,蹲在水邊用手試了試:“還是打消你的念頭吧。水太涼,萬一把你雙腿冰抽筋,再被大水妖拖走,別怪我‘來舟去楫不敢動,袖手旁觀唯歎息’。我也只能‘滿目悲涼。縱有笙歌亦斷腸’了。”

  “你這烏鴉嘴……”阿郎還是穿上鞋放下褲腿,“遇到妖怪必須打!我就是跟妖怪誓不兩立的孫大聖……”他拿出彈弓安好石子,那怪物已經無影無蹤了。然後,他學櫻桃的樣子搬起大石塊,朝兩處翻湧水花的地方,砸了十幾塊石頭,只見翻湧上來的都是烏黑的水,再不見半隻水妖上來。

  “以為水妖像你這麽笨,挨砸一次,還原地不動?說不定幾千米之外了。”櫻桃唱起了歌,看看太陽已偏西,將小嘮叨喊回,“大鵝該玩兒夠了,叫回來。”又見阿郎仍舊呆呆愣愣地望著水花翻湧處,輕笑道,“用不著‘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吧?李白不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嗎?只要水妖在,一定能捉到!”

  “我在想水花還在翻湧,難道下面還有水妖?”見小嘮叨一陣吠叫,白公鵝已穩穩當當朝這邊遊來,阿郎轉身找聾獸——聾獸早已蹲在腳前,伸著長舌頭“哈哈”喘息著,眼睛眺望著湖面上忽起忽落的水鳥,而掏撈棒不知被它們丟什麽地方了。

  “去,找掏撈棒去!”

  聾獸不情願地“哼哼”兩聲,還是朝丟棄掏撈棒的地方跑去。到了地方,回頭朝阿郎吠叫兩聲,咬住掏撈棒直朝白鶴村跑去——不再搭理主人,獨自回家了。

  次日早到學校,阿郎興致勃勃地向牛老師講述了發現水妖的經過。阿郎從不說謊,又有櫻桃證明,牛老師仍然半信半疑——覺得應該是多年沉澱於湖底的某種物質,凝聚成某種鈣化物,被石塊砸動後,隨著暗湧翻湧上來。他們沒有看清而已。

  但是,其他學生相信了。

  結果中午時,白鶴村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然而,除了小孩子們,無人相信。於是有人故意逗阿郎:嘮叨郎,啥時候改名白唬郎啊?

  “白唬”是白鶴村一帶方言,意為“吹牛”或“說假話”。從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不弄虛作假的阿郎,感覺受了極大的委屈和冤枉——說這話的都是爺爺輩的老人,因為喜歡才逗他玩兒。他卻信以為真,追著老人解釋,有時還拉著櫻桃作證,結果纏的有些老人跟後背貼了膏藥似的,

怎麽也擺脫不掉,更受不了他的嘮叨,隻好認認真真地表示相信。越是這樣,他越覺得老人們只是敷衍,根本沒有相信。  櫻桃想出一個辦法:“既然‘夕陽山外山,春水渡傍渡,不知那答兒是春住處’,那就拔出雙腿,給他們看你兩腳泥!這就叫‘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

  “啥意思?”阿郎愣愣地看著她,“能不能不使用非人類語言?聾獸跟你家白公鵝小嘮叨,都聽不懂神仙說的話!”

  “我的意思是——既然都不相信,你就把水妖捉住,擺在他們眼前,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看誰還不相信!”

  “簡單一句話你非要拽出一堆來,也不怕拽了腳脖子!”阿郎累的做了一個深呼吸,“我記得‘夕陽山外山’一句,意思是‘夕陽在山後面落下,春水流淌過茫茫的渡口。不知道究竟哪裡是春天的住處’。後一句意思是,‘到了新年都還看不到芬芳的鮮花,二月初才驚喜地發現小草冒出了新芽’。跟你說的意思八竿子打不著……”

  “引申意思你不懂?你當然癩蛤蟆跳井——卟咚(不懂)……”

  阿郎才不理她的胡攪蠻纏,用柳樹條彎成圈固定一根長竹竿上,把一個網兜口綁在柳條圈上,做成撈魚的網。跟櫻桃各自帶著寵物,去了磨盤湖——白公鵝自然衝進湖水大展英姿,聾獸跟小嘮叨又沿著堤岸奔跑,找尋它們以為好玩兒的東西,都不再搭理主人。

  櫻桃雙手抓住長竹竿,站在水邊等候水妖出現。

  阿郎抓起岸上石塊擲向水花——今天每一次都能砸中目標,出奇地準。附近石塊沒有了,便走遠一點,一次撿回四五塊小石頭,然後一一投擲出去……櫻桃雙臂已經酸痛難忍,阿郎已經投下幾十塊小石頭,也累得全身冒汗,就是不見那粉嫩的水妖翻湧上來。

  櫻桃生氣地把竹竿扔地上,輕輕甩動雙臂:“你也別愚公移山了。”

  “我這是精衛填海——阿郎填湖。”阿郎坐地上,拿手背擦額頭上的汗珠子,“水妖一定跑別處去了。”

  “也許是‘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啥意思?”

  “真不懂——磨盤湖也算水域遼闊,你隻往一個地方砸石頭,如果‘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呢?”

  “越解釋越八竿子打不著!”阿郎心情突然不好了,扛起長竹竿喚回聾獸回家,把櫻桃扔在了湖邊——她焦急地等候著小嘮叨喚回白公鵝……

  阿郎連晚飯也吃得毫無滋味:既然水妖逃之夭夭了,那兩個地方怎麽還往上翻湧水花?難道下面有一隻大水妖,把掉下的石頭接住扔到旁邊——肯定是!那天翻上來的小水妖好像剛剛出生,還不會動,還沒睜開眼睛……下面一定有一隻母水妖——也許叫水妖不對,叫水怪才對——對,就是水怪!水妖一定會妖法,剛出生就會,不可能被水花翻上來。水怪——就不可怕了吧?剛出生的小水怪那麽一點點,水怪媽也不會很大。一定生活在湖底,害怕見人,可能連陽光、水鳥都不敢見,不敢浮出水面,不然怎沒人見過?嘿嘿……那我有辦法了!雖然水涼,可我是誰,游泳全村第一!當然不能算上外出打工的叔叔伯伯們,只能跟現在村子裡的人相比——我要夜探湖底,抓出水怪媽媽來!

  月亮在星星到來之前,已經在天空等候了。

  青蛙、蟋蟀的叫聲連成一片,催促著阿郎。

  他不能遲疑了,提起一隻塑料桶——他想水怪會不會跟魚兒一樣離不開水。所以要在塑料桶裡裝半下湖水,將水怪放進桶裡養著。聾獸坐在門口,忽閃著一雙黑黝黝的圓眼睛,“旺旺”叫著阻攔他出門。

  “一會兒就回來,耽誤不了你睡覺!”阿郎聽得懂聾獸的叫聲,“不抓到水怪,就不能證明我沒有白唬,就不能給我平反——起開!”

  “旺旺——”

  “誰說不讓你跟著了?我答應你,一起去。”

  “旺旺——”聾獸咬住塑料桶提手向屋內使勁兒拖。

  “嘿——想造反呀你!”阿郎抱住聾獸腦袋,把提手摘下,衝出外屋。聾獸從他身邊衝過,擋在大門口,“旺旺”叫著,仍然不讓主人出門。“小樣,你能攔住我麽?”阿郎翻牆而出,朝磨盤湖奔跑。聾獸急的吼叫一聲,奔跑幾步跳過院牆向櫻桃家奔去。

  來到磨盤湖,仍然不見聾獸,阿郎抿嘴輕笑一下:沒你搗亂豈不更好!先往塑料桶內灌了半桶湖水,脫掉外套,試了試水溫,倒吸一口涼氣——白天陽光也夠燦爛,為什麽湖水還這麽涼?管不了這麽多了,給自己平反昭雪才第一重要。他深吸一口氣,“嗵”一聲跳進了冰涼的湖水之中。

  他清楚,只有突然襲擊才可能捉到水怪。他快速向湖底衝下!忽然,他一隻手觸碰到了一個圓孔狀物體,感覺有些硬度, 而且圓孔內往外冒著液體,這種液體的溫度遠比湖水的溫度高——難道水怪嘴巴往外吐唾液嗎?終於能捉到你——有個東西撞到胸口上,跟挨了一拳似的,突然疼痛,忍不住吞下一口湖水,憋在肚子裡的那口氣頓時消失……

  麻煩了!他急忙手腳並用快速上浮。然而,體內急需換氣,又忍不住吞下兩口湖水,接著,人便失去知覺,手腳也不會動了……

  ⊙作者有話說

  聾獸作為重點“人物”之一,有必要突出它的與眾不同。所以這樣設計:當阿郎決定潛水捉拿水怪,聾獸已經意識到他會有危險,所以堵在外屋門內阻攔;阻攔不了時咬住塑料桶提手向後拖拽;仍然無法阻攔時,衝到大門前攔截。阿郎隻想著捉住水怪證明自己不是“白唬郎”,絲毫沒有意識到聾獸的反常。因以為它故意搗亂,把它關在院子裡。聾獸急了翻牆而走——神奇、詭秘,聾獸的超常本領與聾獸出現時神秘相呼應,也使平淡的情節有了新奇感。

  ◎猜你不知道

  鵝是草食性家禽,飼料主要以植物性飼料為主,覓食活動強,可以大量的覓食天然植物性飼料,每天可消耗約2公斤青草。具有敏銳的聽覺,警覺性強反應迅速叫聲響亮。遇到陌生人或其他動物時會高聲嗚叫警告,有的鵝攻擊性強,會用喙擊,用翅撲擊。在放牧、交配、采食、洗羽、休息和產蛋方面都有固定的時間,而且鵝群在放牧時的出牧、游水、交配、采食、休息、收牧等活動,都在放牧時相對穩定的循環出現。這種生活規律一旦形成不會輕易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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