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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塚》第35章 8仙過海各顯神通
  盧濤上前一步,渾身雷電環繞,猶如天兵下凡,威武霸氣,力量感十足,虛蹲而伏身,蓄力於雙腿肌肉之間,一副即將出膛的子彈模樣,給人直觀感覺勢不可擋。

  他向張士德大喊一聲:“小子,躲遠點,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純粹武夫的光彩!”

  盧濤瞬間消失在原地,腳下地磚盡數碎裂,陣陣氣波撲面而來,徒留一道殘影飄在空中。

  下一刻如春神擂鼓,震聾發聵,盧濤與夢魘展開近身搏鬥,鐵拳擊打,伴有雷霆閃現,火光四射,快若白駒,令剛剛晉升旅者的張士德根本看不清楚打鬥細節,隻覺眼前雙方快到模糊一片,色塊交疊,讓人瞠目結舌。

  夢魘身形巨大卻靈活至極,左右騰挪間仍留有余力,迅速進行反攻,千朵紙花競相開放,無數骨刺凌空飛起,密密麻麻,激射向迅猛出拳的盧濤。

  “哈哈,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來也!”

  盧濤雙手合攏成包藏狀,低頭垂目似沉睡一般,不顧漫天攻勢,靜心醞釀殺招,就在骨刺即將戳中盧濤之際,眾人只聽他輕聲道:“雷霆萬鈞!”

  道道雷光從指縫中溢出,帶著毀滅性的力量遊走在空氣中,盧濤立馬站定,雙腳分位前後,松掌前推,殺招發動,無人可阻。

  哪怕是蠻橫無理的強大夢魘也忍不住後退一步,避其鋒芒,不敢硬接此招。

  視野之中光芒驟亮,熾白灼目,就連氣溫都在隱隱升高,皮膚上的輕微刺痛感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張士德,這就是旅者真正的力量,這才是純粹武夫的絕世風彩。

  不遺余力,全力出擊,必殺之勢。

  “厲害!太厲害了!這才是我應該追求的力量!”

  張士德不顧雙眼失明的風險,睜大眼睛死死盯向前方,盧濤雄壯的背影在光芒的襯托下愈發暗淡,一條條雷電遊蛇順著他的身軀滑到地面上,攀附到牆壁上,所過之處焦黑火紅,也包括盧濤的上半身。

  方玉忍不住大叫道:“此招是盧濤的最強殺招,不過卻有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弊端,真沒必要這麽拚命,他一招乾不掉夢魘的,頂多算個重創。”

  說時遲那時快,雷霆攻勢來的千軍難敵,去的也快如白駒,刹那間便將無法估量的火力打擊盡數傾瀉在夢魘身上。

  白光退散,露出一副破敗景象,盧濤身上一縷縷青煙升騰而起,空氣隱約間彌漫著烤肉的香氣。

  狹窄的走廊內殘垣斷壁,電弧竄動,幾處磚瓦薄弱處甚至直接被打漏,裸露出後面的漆黑空間。

  再看那夢魘,猶如被剝下一層皮膚般,醜陋無比,果然如方玉所言,經此一擊之後,的的確確是重創了夢魘,高大威猛的身軀整整縮小了三圈,先前鋪天蓋地而來的數千骨刺也早已化作飛灰消散一空。

  當真是稱得上四個字——恐怖如斯。

  盧濤強撐一口氣,艱難地扭動脖子,看向少年張士德,焦黑的臉上勉強咧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怎麽樣小子,夠不夠威風,夠不夠猛!”

  張士德目視前方,半晌無言,方玉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上去穩穩接住了即將摔倒的盧濤,將他拉了回來。

  孽障輕笑,胡亂評價一番:“不錯不錯,能以這般平庸的資質實力修到如此境界實屬不易,竟然還能有此心性和不俗表現,說實話,剛開始真有點小看他了。”

  夢魘忽又爬動起,每踏一步,都有成堆的骨灰從身上簌簌落下,它嘶吼一聲,

愈發暴躁,一道道深深篆刻在巨大骨架上的神秘紋路突然顯現,燃燒起幽綠色的詭異火焰。  “要小心,這種狀態下的夢魘會召喚出許多虛假的我們,方玉你去擋一陣,我要醞釀一記十成功力的天瀑光河,切記不可與其硬碰硬對抗,迂回行事。”顏汐面露凝重之色,秀眉輕皺,叮囑道。

  “記下了!”

  安頓好受傷的盧濤,方玉活動了一下筋骨,從夢境之中拿出一件鈴鐺模樣的法器,大笑道:“哈哈,且看我氣吞萬裡如虎!”

  叮!

  叮!

  叮!

  方玉的氣息層層攀升,很快就到了一個令張士德感覺窒息的程度,手中鈴鐺輕輕搖晃,空靈悅耳的鈴聲持續回蕩。

  一股股藍色霧氣從方玉體內湧出,在頭頂上匯聚成書本的玲瓏模樣。

  與此同時,綠色的鬼火開始在狹窄的走廊內蔓延,所過之處一朵朵巨大骨蓮徐徐盛開,焚天烈火中陸續走出不同的人影,有張士德,有盧濤、方玉,還有顏汐。

  “愛恨情仇隨浪來,唯有一心試問天。萬古英靈踏青平,而今依舊笑春風!殺招——夢浪召魂音!”

  殺招發動,方玉腳下的地面瞬間發生了變化,一根根青草憑空長出,很快就鋪滿了四周,青草越長越多,越長越廣,到最後竟有成為廣袤草原之勢,就好像強行將一片青青草原塞入夢魘外顯出來的夢境之中,突兀卻又諧調,將在場所有人囊括其中。

  方玉忽又拔高嗓音,高聲朗誦:“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一身轉戰三千裡,一劍曾當百萬師。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

  一陣春風拂袖,吹得草原之上波濤蕩漾,一位青衫儒士赫然站立在方玉身邊,臉上帶著爽快的笑意,舉手投足間無不透露出浩然氣象。

  方玉抱拳拱手,輕聲道:“先生!”

  “不急,你繼續。”青衫儒士和顏悅色,絲毫沒有大敵當前的緊迫感。

  方玉再次搖鈴,史書幻影上爆發出青綠色的音波,如水中漣漪向四周擴散。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劈髯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依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

  語畢,忽聽一陣腳步聲傳來,伴隨著環佩叮咚之聲,空氣中飄來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應聲望去,只見一位身著盛裝的女子嫋嫋婷婷而來,她長得婀娜多姿,俏麗如花,眉目如畫,有著絕世的容顏,好似西施重生,神女再出,整個人透著一股子傾國傾城的非凡魅力。

  “公子,小生這廂有禮了。”

  女子向方玉施了個萬福,便退至一邊,安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雙眸似水,如有蔚藍深海盛其內。

  方玉微微臉紅,只是點點頭,連正眼都沒敢瞧一下,再看青衫儒士,則是用一種古怪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方玉,欲言又止。

  張士德目瞪口呆,他這輩子還沒見過如此神奇的殺招,吟詩誦詞便可召喚出歷史上存在的強援來助戰,而且應召而來的人並非是如木偶傀儡般任人控制,相反,他們具備神志,有自己的思想,與活生生的真人別無二致。

  孽障看向青衫儒士,輕蔑地哼了一聲道:“讀多少書,才敢自稱閱書萬卷,天底下有萬重浩蕩山河,要行多遠路,才能歸家?”

  儒士忽然間望向張士德,眼神和善,閉口不言卻有一道恢宏聲音在他心中響起:“你領略多少道理,歷經多少苦厄,才知眾生芸芸皆是如此。”

  “多俊朗的皮相,才算驚鴻之姿?多灑脫的心境,才能怡然自得?”

  “飲多少酒,才稱千杯不醉?那般功成名遂,才算不負十年寒窗?”

  最後儒士問道:“你要失多少?你能守幾何?這世間人來人往,潮起潮落,多少才算多?”

  “若求滿,何為滿,人世苦短多婆娑啊。”

  孽障沉默不語,張士德則是聽得一頭霧水,這都什麽跟什麽呀,自己怎麽一句都聽不懂。

  張士德剛想詢問孽障你們在說什麽,眾人又聽方玉開口:“最後再召一位猛將。”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慷慨激昂,壯懷激烈,說得人熱血沸騰,有一種笑臥沙場,一人可擋百萬師的豪邁氣概。

  “盡忠報國,猶未晚!沙場點兵,從頭越!”

  一位身高八尺,身披甲冑,手持瀝泉槍的威猛大漢一步踏出,重重踩在草原之上,氣勢磅礴,如蛟龍入水,猛虎下山,壓得眾人皆是身心俱震,面露駭然之色。

  “嶽飛?”

  “嶽飛。”

  “嶽飛!”

  誰也沒有想到,方玉最後召來的一位歷史強援竟是赫赫有名的抗金英雄,雖然沒人見過嶽飛的真實象貌,但當他確確實實站在自己面前之時,眾人打心底認定了眼前之人就是嶽飛,那種武將風范做不了假。

  儒士,嬌女,武將,三位歷史上的強大神選者,死後千百年又被召喚到此方天地之中,為方玉助戰。

  但張士德察覺到一些異樣的地方,方玉三次召魂之後氣息暴跌至谷底,甚至還不如現在一旁休息的盧濤,顯然這種召魂對具現力的消耗極為驚人,絕非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雲淡風輕。

  而且張士德還發現那位青衫儒士似乎認識自己,不對,是認識自己腦海中的孽障,更準確的說是自己的前世。

  “莫非此人知曉一些有關我前世今生的秘密?”

  滿頭虛汗的方玉喘著粗氣,說道:“先生,請助學生抵禦強敵!”

  “好說。”

  青衫儒士大手一揮,春風又起,吹拂眾人心頭,青絲蕩漾,聖賢書中浩然之氣波濤滾滾,讀書人讀萬卷書行萬裡路,一縷意氣凌空而來,如飛龍在天,縈繞在儒士身邊。

  夢魘出手了,數十道天瀑光河裹挾著滿天血椎席卷而來,還有陣陣奔雷加持,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面對這驚人的攻勢,儒士絲毫不懼,反而笑容愈發燦爛:“雖只有一擊,足矣!”

  他挺直腰杆,單手背後,聖賢書上書頁無風自動,長吟道:“天誅地滅!”

  意氣化虹,衝天而起,如蛟龍吞雲吐霧,與金光璀璨的攻擊撞在一起,盡數吞並,似有天地交感,大道加持,意氣勃發,當真是氣吞萬裡如虎,遊走於長空青雲之間,躊躇滿志,隱約展露出儒家的聖人氣象。

  “萬徑人蹤滅!”

  儒士再次脫口長吟,意氣長龍俯衝而下,沿途擊散無數假人,骨蓮之中鬼火衝霄,長龍不俱,視死如歸,搗毀七朵巨蓮之後才停歇下來。

  夢魘大怒,一個飛撲來到意氣長龍面前,巨掌落下,在儒士略微驚詫的目光中直接將其拍散。

  “唉,往日的光景再也無法重現了,方玉,我的時間快到了,接下來就看你啦。”

  青衫儒士的身影在意氣長龍被拍散的那一刻驟然虛幻,臨消失之際他又看向了張士德,眼中神情複雜,意猶未盡。

  最後他心中傳音道:“少年郎,昔日遠遊四方,見識過太多天縱奇才,而你是最特殊的一個。策馬揚鞭,亦要笑飲杜康,共論長短,亦可獨領風騷!年少就要展露鋒芒,擾了玫瑰,再驚海棠!”

  張士德茫然,回味這句話,若有所思。

  不等多想,夢魘的數道烈火巨掌齊陣落下,擒賊先擒王,矛頭直指虛弱的方玉。

  “護我!”

  曼妙女子騰空而起,袖中一絹三尺粉紅紗巾飛出,纏向夢魘本體,嶽飛也大步跨出,長槍橫掃,拉起架勢就要硬抗猛攻。

  紗巾猶如傳說中的縛仙繩一樣結實,死死困住夢魘,令其無法動彈,鬼火焚燒,一點點蠶食紗巾。

  嶽飛一槍刺出,帶起迅猛罡氣,打穿一隻巨掌,雙手握住長槍末端,高舉於空,掄圓橫揮,又剿滅數道攻擊。

  “嘿呀!”

  嶽飛一腳跳起五丈之高,將長槍狠狠劈下,土石崩濺,氣浪翻滾,掀起陣陣微波,真可謂氣拔山兮力蓋世,英雄豪氣一覽無余!

  “快來,我的金絲巾快要撐不住了!”

  夢魘劇烈掙扎,鬼火愈燒愈旺,最後呲啦一聲,金絲巾徹底繃斷,曼妙女子的身影也隨之一起消失,她的召魂時限到了。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悽迷。紅淚偷垂,滿眼春風,百事非。情知此後來無計,強說歡期。一別如斯,落盡梨花月又西。”

  “公子,有緣再見。”

  她化作玉光寸寸消散,一同散盡的還有方玉的心。

  “有緣再見。”

  張士德來到盧濤身邊,蹲下來為其查看傷勢,皮膚之上焦黑處血肉撕裂,很是嚴重。

  “不用管我,死不了的,剛才我那招雷霆萬鈞怎麽樣,牛不牛,酷不酷,有沒有把你震住呀,哈哈哈……”

  雄壯漢子躺在地上,仰面朝天,口中說著自誇的話語。

  “你且不要動,我來為你療傷。”

  張士德將手輕輕覆蓋在盧濤的傷口上,調動體內具現力流轉,引流血液去填補新生肉質。

  盧濤微微變色,旋即又大笑道:“好小子!你竟然背著我們偷偷摸摸晉升了旅者,還覺醒了如此實用的能力,可喜可賀啊!”

  “運氣使然罷了,這項能力的治療效果極強,但消耗很大,不能多用。”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越是優異的能力,付出的代價就越大,好比說我那招雷霆萬鈞,你說強不強,那可是我用半條命換來的。”

  “是,是。”張士德隨聲附和,一邊為盧濤療傷,一邊觀看方玉那邊的戰局。

  儒士和嬌女因為召魂時限到了,不得不自行消散,獨留下武將嶽飛一人迎敵,反觀夢魘,仍是留有余力,亦可再戰幾十回合。

  嶽飛險而又險地躲過一陣骨刺齊射,又被一隻巨掌狠狠拍飛出去,他站起身來,怒視前方,虎腰熊背渾身肌肉顫抖,起了個古樸的武夫拳架,再次奮勇前進,殺向夢魘。

  長槍揮舞,帶起陣陣疾風,一個轉身擋下一掌,找準時機全力刺出,金鐵交鳴,在混亂之中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刺中夢魘那顆巨大灰骨頭顱。

  “好樣的!”方玉高興的忍不住驚聲道。

  嶽飛緊握長槍,使勁向前推進,槍尖一寸又一寸深入,不顧身軀幾近被打爛,他以憑生最強一擊告訴眾人,他嶽飛,是英雄!是將軍!

  下一刻嶽飛力竭, 如同先前兩人一樣,消散於這方天地之中,縱使只是驚鴻一面,也令眾人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也就在此時,位居後方的顏汐終於恢復好了力量,醞釀出一記十成威力的殺招,想當初僅是半成威力就足以令張士德疲於招架,而且毀滅性十足,如今十成之威可想而知。

  “所有人退避三丈之外,當心被殺招波及,決一死戰的時刻到了,要麽走向毀滅,要麽走向成功!”

  三人緊忙後退,同時也期待起這決定勝負的恢宏一擊。

  “終於可以結束了嗎?可累死我了。”

  “大姐頭果然強悍無比,單這氣場就能壓我一頭。”

  “真是神仙打架啊。”

  夢魘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變化,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忽然出現,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先下手為強,夢魘面部血肉蠕動,原本封死五官的黑色麻繩根根斷裂,露出一個個幽深空洞。

  空洞中藍光湧動,一道絲毫不亞於天瀑光河的衝擊波無聲發動,沒有任何征兆。

  “小心啊!”張士德率先反應過來,意欲出聲提醒。

  眾人隻覺皮膚刺疼,隨後便看到一條金河以一種超乎常理的速度迎向淡藍衝擊波,顏汐出手了,沒有什麽浩大驚人的磅礴氣浪洶湧,也沒有什麽出招前的中二口號,一切盡在平靜中發生。

  金藍交鋒處,空間凹陷,將整個夢境外顯的世界硬生生打出了一個缺空。

  張士德都已經可以看到絲絲縷縷的陽光從外界照射進來,驅散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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