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雪和一人之下不同,這是一個陌生的世界,易相書目前能知道的是,自己是某個宗教的聖使,肩負拯救蒼生的重任。
但由於接受過現代教育,易相書本能地對宗教持有警戒心理,這個所謂的慈母教是個什麽樣的教派,易相書一無所知。
加上老人授劍時說的話語,頗有幾分“反清複明”的味道,也許自己只是一枚棋子,被慈母教利用去完成某種目的?
畢竟沉默寡言,苦大仇深,這八個字很符合工具人這一屬性。
“和我們太吾傳人不一樣啊。”易相書在心裡默念。
太吾可是個個長袖善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上的了床下得廚房,雖然還是工具人,至少床上有聲有色啊。
另外易相書還注意到一點,穿越後自己的太吾系統就沒動靜了,易相書也無法喚出人物面板,和狼群戰鬥後也沒爆出戰利品,看來太吾系統是被ban了。
不過想想也合理,既然這都是另一個遊戲了,本來的遊戲系統不管用也很正常。
“換句話說,只要我找到暖雪的升級手段,我應該能快速變強。”
想到這裡,易相書也不急著練功了,在房間內慢慢踱步,老人給他安排的房間不大,屋內陳設更是少,除了空蕩蕩的武器架,就是一個慈母娘娘的神龕,一個梳妝台,一張床罷了。
“這是世界地圖嗎?”
易相書注意到牆壁上掛著一副大地圖,上面畫滿了他看不懂的符號,其中有四處位置被打上了紅色標記。
“豕州城,司命台,天機府,最後是……皇城?”
還真是要謀反啊,易相書越發感受到此次破除劍塚的不易,這是要他單槍匹馬殺到皇帝面前的節奏。
“不過能擔起反賊大旗的應該沒有蠢貨,既然人人都相信我能成功,我本身一定有什麽過人之處。”
易相書想到了進門前人們口中提到的“慈母的祝福”,他看向神龕,如果自己能夠無限重開是這個慈母的手筆,那她神靈的身份顯然毋庸置疑,有個神站在自己身後當靠山,一人攻沙虐全場,貌似也不是不可以。
走到慈母娘娘的神龕前,青煙渺渺,模糊了慈母的面容,易相書雙手合十,不管靈不靈先拜了再說,反正不要錢。
可不管易相書鞠躬行禮,還是磕頭祈禱,神龕都沒有任何反應,也不知是不是慈母看出易相書的心不誠。
“難道是我想岔了,重開就是祝福的全部,其實我很能打,因為我沒有繼承記憶,所以不知道怎麽發揮出來?”
易相書坐到梳妝台前,與鏡中陌生的自己對視,那是一雙猩紅的眼睛,即使此刻控制身體的易相書,也有一股遮掩不住的戾氣。
怪不得玲瓏會說“我”整天苦大仇深的,這何止是苦大仇深,看上去就是個隨時後抽刀砍人的瘋子,如果以現在的容貌回到一人的世界,易相書毫不懷疑自己會被當場標記為全性,然後被老天師一巴掌拍死。
無法修煉,易相書難得地休憩了一夜,畢竟明天就要一人攻沙了,總得睡個好覺。
不過易相書這個好覺隻睡了個開頭。
慘叫聲將易相書從睡夢中驚醒,他本來就睡得很輕,抓起伏虞劍柄和“聖劍”,易相書衝出房間。
“平天聖人!平天聖人!”有災民自外面跑來,“狼族士兵打過來了!”
一支箭矢穿過災民的胸膛,他倒在佛堂門口,震動的箭羽奪去了所有人的冷靜。
在眾人慌亂之際,老人站了出來,他就是災民口中的平天聖人:“不要驚慌,有慈母娘娘在此,定能庇佑佛堂。”
老人此話一出,人們真的就不再恐慌了,他們統一匍匐在老人身後,和老人一起,不斷向慈母像磕頭,祈求平安。
易相書看著他們臉上的安寧,感受到的只有荒謬,明明敵人都已兵臨城下,這些人既不抵抗也不逃跑,寄希望於神靈的庇佑。
宗教帶來的心靈慰藉麻痹了他們,他們不是不了解現狀的糟糕,他們只是不敢,不想去面對。
易相書看著一昧磕頭的信眾,他好像看到了一群把頭埋進土裡的鴕鳥,可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自己被解決掉。
慈母靠不住,慈母教也靠不住,那自己能依靠的,只剩下手中的這把劍了。
佛堂之外,屍橫遍野,不管是男女老少,他們就像是被趕到角落的豬玀,毫無反抗能力地被射殺殆盡。
那個能夠跑入佛堂之內的已是幸運兒,雖然他的呼吸也已停止。
十數名身高三米有余的將士手持強弓,龐大的身軀堵住了整條道路,底下還有幾頭被馴服的白狼。
帶頭的將領一聲令下,十幾支箭矢射入佛堂,隨後響起了一陣金石交擊之聲。
易相書用被震得發麻的右手握住顫動的長劍,從佛堂之內走出,而敵人沒有因為他的出現產生絲毫的動搖,拉弓,射箭,又是一輪箭雨襲來。
易相書奮力用劍劈開射來的每一支箭,但每行進一步,從劍身傳來的震動就越強烈。
很快他右手虎口被震得開裂,滲出的鮮血沿著劍身一路流下,易相書卻突然發現從長劍上傳來了某種神秘的聯系。
在易相書發愣之際,兩頭受過訓練身披鐵甲的白狼落在他面前,抬起銳利的狼爪抓向易相書的胸口。
“啨!”
兩把長劍沒入白狼的頭部,刹那間便奪去了這兩頭巨獸的生命。
見此異變,狼族士兵再次拉起長弓,又是一輪箭雨洗地,但這一次,易相書不再只能執劍硬擋。
那把被平天聖人鄭重交予易相書的“聖劍”緩緩升起,刺穿白狼頭骨的兩把長劍飛回融入,隨後分化出另外六把一模一樣的長劍。
七把劍飄到易相書身前,一輪劍舞,輕松將所有箭矢擊落。
看到這如臂使指的七把飛劍,易相書若有所思地抬起自己的右手,一把飛劍落入他的手中,劍身上還帶著尚未凝結的血跡。
【暖雪武器系統已開啟】
聽到系統的提示音,易相書面罩下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現在,是他反攻的時候了。
長劍一揮,六把飛劍瞬息之間越過士兵的封鎖線,帶起六道血線,然後一字排開。
剩下的士兵還想負隅頑抗,但飛劍掠過,雪地上又多了幾具無頭屍首。
局勢反轉得就是這麽快,前一秒易相書快要落命狼爪,下一秒狼族士兵就已全軍覆沒。
易相書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因為他們也一樣,回頭看著門前堆積的屍體,被血染紅的雪地,易相書突然理解了“暖雪”的另一層含義。
從慈母廟去往皇城的路上,還有多少白雪要染上鮮紅。
“你們幾個,快過來把屍體搬到一起,”玲瓏出現在易相書身後,指揮著慈母教信徒,“得趕在屍體異變之前全都處理掉。”
異變?
七劍合一,易相書控制著長劍跟在身後,走到玲瓏身邊。
信徒們在玲瓏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清理著門前災民的屍體,那副麻木的神態,顯然他們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而在易相書看來,眼前不過是一具屍體抬著另一具屍體,唯一的區別是前者尚有呼吸而已。
是什麽讓他們變成了這樣?
“哢,哢哢。”
幾聲異響打斷了易相書的思緒,他循聲望去,一具女屍好似提線木偶般站了起來,姣好的臉上多生出了一對尖細的眼睛,身高更是拔高了將近三十公分,膚色開始泛紫,不到五秒的時間,就完成了從人到非人的轉變。
“啊——”
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它揮舞利爪向最近的慈母教信徒撲去。
“啨”
一聲劍吟,易相書予使飛劍插入它多出的兩隻眼睛裡面,但就算是這樣,它居然只是被飛劍的衝勁撞得退後兩步,頭頂飛劍繼續活動。
易相書微微皺眉,手指一勾,控制飛劍一陣攪動,不管它產生了怎樣的變異,至少易相書可以確定,這一刻它腦袋裡面只有漿糊。
玲瓏見狀不由得扶額,低聲自語:“連這邊陲之地都也被暖雪影響了, 這些邊關守兵果然是追著變異體過來的嗎。”
平天聖人完成了祈禱,出來安撫信眾:“大家再快點,不用怕受傷,有聖使看著呢。”
玲瓏看向易相書,從微蹙的眉毛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你久出未歸,可能不是很了解情況,現在可比你當初離開的時候要糟糕多了。”
一片飄落的雪花落入她的掌心,卻遲遲沒有融化的跡象:“自龍帝逆天改命失敗後,神靈降下天罰,這永不融化的暖雪,就是神明的懲罰。
“若是人和動物不慎吸入暖雪,就會發生不同程度的異變,暖雪所到之處,百姓全成了嗜血無比的怪物,一開始這暖雪只是在皇城附近落下,而如今……”
玲瓏張開手,讓雪花落下:“整個龍脈之上,再無一片淨土。”
“這,就是神罰。”平天聖人適時接過話,他眺望著遠方,好像還能夠看到那座巍峨的大城。
“狴犴,慈母娘娘給你設下的試煉,就是消滅倒行逆施的豬虎鶴龜四大家族,殺掉龍帝,到時候這暖雪自會消除。”
易相書默不作聲,內心更是毫無波動,殺死皇帝就能止住天災,是誰說的,慈母娘娘嗎,可若是她真能做到,為何非要等到易相書完成試煉之後呢,早點解除少死點人,如此不才符合“慈母”這一稱謂嗎?
這暖雪有問題,這平天聖人有問題,這慈母娘娘有問題,這個世界——有問題!
“出發吧孩子,”平天聖人拍著他的肩膀,“用這聖劍,拯救天下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