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相書一人行走在冷風中,落在肩上的暖雪竟為他提供了幾分暖意,但一想到那死去又重新站起的屍體,差點被自己的手臂勒死的男人,渾身變得冰冷。
“這就是狼牙關嗎?”
看向眼前這並不高聳,甚至有些破爛的城牆,易相書感到難以理解,這邊關是在防什麽?狼群?
這個高度,踩著飛劍應該可以過去,但想了想上輩子那輪箭雨,易相書立刻收起偷雞的心思。
易相書其實並不會禦劍飛行,他只是踩在飛劍上,讓劍托著自己走,別說加速了,風再稍微大點他就得自己掉下去,更別說躲避箭雨了,他又不是東方玩家。
老老實實靠腿走才是正道。
從城牆的缺口跳進狼牙關內部,易相書立即就碰到了兩個狼族蠻兵,他們正在清理從缺口內吹進來的暖雪,剛好看到落地的易相書。
兩劍封喉,易相書再跑過去撐住他們倒下的軀體,免得動靜太大驚動其他士兵。
一路向內部潛入,易相書看到了很多駐守的士兵,不時自發清理身邊的積雪,他們也了解暖雪的危害,誰也不想變成失去機智的怪物,再沾上同族的鮮血。
易相書小心隱藏著自己,以一敵百他是做不到的,但根據平天聖人所說,狼族和狼群一樣,只要乾掉頭狼剩下的就會不攻自潰。
有兩名士兵向他的藏身之處走來,易相書沒有猶豫,兩柄飛劍從後腦插入,發出刺破水泡的聲音,易相書迅速將其拉入角落,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巡邏看著像是兩兩一組,因為人手不夠嗎,可能是早上分派出去追殺流民了。
移動到兩個木桶後,易相書把頭一縮,一組整整五人從其面前經過,易相書注意到他們不像狼族人,因為他們身高和他差不多。
領頭的那個走到一處木門前,左右張望,確認沒有其他人在後掏出了一把鑰匙。
“幫我擋著點,別讓那些蠻族看到了。”
老二發出嗤笑:“怕什麽,那群光長個子不長腦子的野人最好忽悠了,聖上不過給他們畫了個大餅,那個玄月就把整個族群給賣了,真要被瞧見了,我光靠嘴就能把他們耍得團團轉。”
“是啊是啊,這狼牙關當年可是用來防禦狼蠻的,現在他們被招安了,看看這破落相,龍帝都懶得修繕了,他們還死心塌地的呢。”
“我說你們,狼蠻腦子是不好,但他們可是很聽話的,那個女人下令不準偷進庫房,一旦被發現,我怕那斧子下來的速度你們嘴還快。”
這話其他人就不愛聽了。
“慫蛋,害怕的話你別進去,我們可不會給膽小鬼幫拿東西,你也知道現在糧食有多金貴。”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條縫,五人立即爭著往裡擠,結果一個都進不去。
“別擠啦,我看到裡面的米袋了,夠我們搬的,別浪費時間,能拿多少拿多少。”領頭的那個頭腦比較清晰,現在不是爭奪的時候,隨時會有巡邏蠻兵過來。
其他人聞言也冷靜下來,跟著老大有肉吃。
他們兄弟五人是邊關附近村子征調過來的民兵,眼看這暖雪沒個頭,合計著要不偷點糧食跑回村裡去,怎麽也比待在這石頭碉堡裡和怪物拚命強。
因為狼族人成年後普遍身高2米以上,庫房內的貨架都很高,且不設梯子,普通人根本夠不著。
年紀最小的老五提議:“我們搭人梯吧,我最輕,排最頂上,老二老三托住我,
老大老四在地上接米袋。” 五人通力合作,頂上的老五只需從架子上拉出沉甸甸的米袋,向下一推即可,一會兒功夫就卸下了幾袋米。
“二哥三哥,往右挪一點,我夠不著。”
下面托住的卻是有人聽岔了,一個往左一個往右,上面的老五一陣晃悠,下意識抓住最近的米袋,帶著一起摔了下去。
“噗”地一下,米袋被摔出一處豁口,白色的米面撒了一地,老大心疼地抓起一把:“小心點,別鬧出動靜驚動外……嗯?”
白色的顆粒物一入手,他發現不對勁了,抓起破掉的米袋一抖摟,其他四人圍過來一看,面面相覷。
“玄月!你給我出來!”
這下老大不再收斂動靜了,他隻覺得動靜鬧得不夠大。
五兄弟一陣吆喝,把狼牙關內剩余八十多名士兵都吸引了過來。
一高大身影走在最前頭,而比她還要引人注目的,是她背後比她還要高出一截的巨斧。
戴著近乎全覆蓋的狼頭頭盔,玄月清冷的目光掃過他們手中的布袋,嗡聲道:“你們,有什麽狀況,稟報。”
因為狼族並入這個國家的時間並不長,只有少數狼族人會說官話,玄月作為首領也學了一點,雖然不是很流暢,正常溝通卻是夠用了。
“什麽狀況,好你個蠻子,看看這個,居然將那怪雪裝進米袋裡以次充好,說,豬家批給我們的糧食你都昧去哪了!”
老大這時候說話那是理直氣也壯,全然不提自己是怎麽發現的。
“雪,糧食?”
玄月搖了搖頭,白色的鬃毛和她高大的身體一同晃動。
“豬家運送,我們接收,庫房,沒有動過。”
五兄弟傻眼了,他們很不想相信玄月,但想到這幾年豬家的作風,他們又不得不相信。
龍帝染上怪病後無力朝政,後來更是昏迷不醒,豬家作為四大家族中勢力最大的那個,已是全然不把律法放在眼裡,橫征暴斂,強搶民女,現在連軍糧都敢貪,還有什麽是他不敢的?
老五抱頭崩潰道:“你們這些狼蠻子就不懂得檢查一下嗎,這可是軍糧,沒有糧食我們可怎麽活下去。”
他無法理解,為什麽這些狼蠻還能如此鎮定,全場士兵裡就幾個矮個的在爆粗口,蠻兵們背負強弓,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駐防位置上。
玄月蹲下身,用寬大的手掌摸了摸他的頭:“狼群,獵物,有吃的。”
她的理解是,狼族本身就靠打獵維生,現在不過是回到了以前。
老大拉起老五,五兄弟對視一眼,默默卸下身上的甲胄。
“玄月,我知道你對我們好,但我們幾兄弟是受不了了,另外奉勸你一句,這個國家病了,而獵物終有獵完的一天。”
玄月認真道:“生病,會好的。”
他們搖頭,玄月也跟著搖頭。
五兄弟最終還是離開了,他們要回自己家去,玄月沒有阻止他們,甚至命令蠻兵打開大門,放他們幾個離開。
站在城牆頂上,玄月望著五人的身影在風雪中逐漸模糊,慢慢抽出了背後的巨斧。
“謝謝你,來到這裡,動手。”
她身後,易相書持劍而立,六把飛劍在身後呈扇形展開。
“該說謝謝的是我,沒有逞著人多勢眾圍攻。”玲瓏不在,易相書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這也是獨自行動的好處。
玄月晃了晃腦袋:“你和他一樣,人多,沒有用。”
和他一樣?易相書面露疑惑:“還有其他人來過這裡嗎。”
玄月沒有回答,她舉起巨斧,一個踏地衝刺,攜帶巨力砸在易相書站立的地面。
易相書早有防備,很輕松就躲開了攻擊,但玄月的速度還是把他嚇了一跳,三米多高的身軀,易相書以為會行動很遲緩,沒想到直線衝刺的速度和他的飛劍比也不遑多讓。
長柄巨斧在玄月手中轉了一圈,將從後方襲來的飛劍劈飛,強大的勁力讓被擊飛的飛劍插入石頭牆縫中,易相書居然牽引不出來了。
六去其二,玄月的壓力大大減少,迅速鎖定了易相書所在的位置,衝刺過去掄動巨斧,八道勢大力沉的氣浪向四周射去。
易相書沒想到她還有遠程攻擊,還好他留了一把在手上護身,將金剛內力注入長劍,易相書一劍將氣浪劈開, 踉蹌退了一步。
玄月腦子確實不靈光,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戰鬥能力,易相書這一下暴露出的僵直被她看到了,兩手握緊斧柄,玄月一記跳劈向易相書頭頂落去。
而玄月只是稍有動作,易相書頭皮就感受到了凌厲的風壓,和陣陣的撕裂感,他明白這一下接不得。
接不了,那就躲,體型小也有小的好處。
運轉逆練的三部九候法,易相書內息一亂,步法卻靈活不少,躍起後以毫厘之差避開下落的斧刃,易相書用腳踩住斧柄,拖延玄月拔出武器的時間,與此同時,四把飛劍從不同角度向玄月裸露的皮膚刺去。
玄月身上的盔甲並非全覆蓋,除了狐狸毛皮製成的皮甲護手,她的大半手臂都裸露在外,易相書瞄準了她的手臂關節,意圖廢掉她雙臂。
“嗷嗚——”
玄月又豈會由他如願,仰頭一聲狼嚎,身型再度膨脹幾分,身高來到了驚人的四米,因為體型變化,易相書的飛劍並未刺中她的要害,其中一把甚至被隆起的肌肉夾住,連皮毛都未曾傷到她。
聲波將易相書掀飛出去,撞倒在城牆上,一咬舌尖,被震得暈乎乎的腦袋恢復幾分清醒。
三把長劍扎在變大的玄月身上,好像三張小鐵片一般。
狼頭底下亮起兩道綠光,玄月單手抓起巨斧不斷揮砍,竟發出一道道旋轉巨斧的幻影,向城牆上的易相書飛去。
從石頭城牆上回收了之前的兩把飛劍,易相書穩住內息,看到那數道飛來的巨斧,身體壓低,主動迎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