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填滿了鼻腔。

　　幽靜的走廊中，寒氣遊蕩，令人瑟瑟發抖。

　　打開了法醫科太平間的大門，白色冷霧奪門而出。

　　令穿著短袖的連書君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帶他們前來的法醫楚流雲扭頭撇了一眼，冷漠地說道:“戴好口罩。”

　　隨後，他徑直走到一整牆的冰櫃之前，從裡面拉出了套著白色裹屍袋的屍體。

　　“這是第一位男性死者朱俊，死亡時間預估在8月13號晚十一點十五分，體內檢測到了一種新型的芬太尼衍生毒素，死因則是心臟缺失。”

　　芬太尼衍生毒素?

　　連書君立馬想到他和陸千秋做的罪犯描繪。

　　芬太尼正是第三代違禁品中一種重要的組成成分，具備極強的興奮、致幻以及麻醉效果，同時在醫學上也曾作為強效的鎮痛麻醉藥物使用。

　　裹屍袋被拉開。

　　頓時，屍體的胸口上，一拳大小的黑洞深深吸引了連書君的目光。

　　表面的皮膚向外翻開，紅中透白肌肉纖維清晰可見。

　　即便有過心裡準備，但連書君還是感到了一陣惡心，強迫著移開了目光。

　　心臟缺失，原來是指心臟被人直接挖走了嗎?

　　屍體的肩膀上還有幾道烏青的抓痕，傷口結疤，脖子的大動脈上留著齒痕，的確像是被喪屍咬破了喉嚨。面目也是完全扭曲，嘴唇黑得像被墨水塗過，雙眼微微凸出，死不瞑目。

　　要是夜裡碰上這樣的場面，連書君有把握創造人類史上第一高音。

　　他開始佩服起現場的第一發現人了。

　　楚流雲的手指在屍體胸口處，懸空轉了一圈，毫無感情地說道:“連接心臟部位的血管有被拉伸的痕跡，應該是，凶手將心臟掏出後切除······另外，據搜查組所說，凶案現場並沒有發現朱俊的心臟組織。”

　　陸千秋靠近了男生脖子上的牙痕問道:“流雲，從牙痕上有沒有找到凶手相關的線索?”

　　“我們正在向牙科醫院的數據庫匹配，但就我個人看來，恐怕不會有什麽結果。”

　　“哦?”

　　“······這副牙印不完全像人的牙齒。”

　　“不像人的牙齒?”連書君也不由得向著屍體的脖間望去。

　　他注意到，留在上面的牙痕都是呈圓形的。

　　如果是人類，除了尖牙，其他牙齒無法留下相同的痕跡。

　　但是咬人的話，最前排切牙，必定會留下又短又扁的痕跡。

　　“這樣看來，倒是有點像犬、虎這類食肉動物留下的牙痕。”陸千秋也在端詳著牙痕。

　　楚流雲接著提醒:“但從牙齒的排列上來看，卻又符合人的痕跡。”

　　僵屍——連書君的腦海裡閃過這個可能，尖銳的牙齒，又是人類，符合這些條件的，只有影視劇裡的僵屍。

　　但······這可是現實呀，又不是恐怖電影，拿虛構的事物去套，從一開始就走了歪路。

　　楚流雲一本正經地回應:“我沒見過僵屍，所以不能做判定。”

　　連書君連忙閉上了嘴，堵上不小心漏出來的心聲。

　　接著，楚流雲又拉出了一具套著裹屍袋的屍體。

　　在拉開拉鏈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什麽，然後轉頭伸手一指:“垃圾桶在那邊。”

　　連書君:“?”

　　楚流雲繼續拉開裹屍袋，面無表情地簡述死者的基本信息:

　　“第二名死者陳喬麗，

女性。死亡時間估計在8月13號夜間十一點四十至五十分，體內發現同種芬太尼衍生毒素，目前的死因推測為面部受創致死。”　　太平間慘白的燈光下，一片猩紅奪取了所有人的眼球。

　　那具屍體······她沒有面孔。

　　並不是說像電影裡無臉怪那樣面孔上缺了五官，而是說，女人的整張臉皮被人生生地剝離開來。

　　像是醫用的人體模型。

　　一條條黑紅色的肌肉纖維直接黏在了頭骨上，眼球幾乎裸露，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掉下來。

　　白色的鼻梁骨下，失去了嘴唇的牙口暴露在外。

　　連書君的瞳孔微微放大。

　　屍體張開的嘴巴中，他仿佛聽到了死者痛苦的呻吟。

　　“嘔——”

　　等清晰地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抱著垃圾桶，乖乖地坐在了法醫休息室的沙發上。

　　明明閉上了眼，眼前卻還會出現那張血淋淋的面孔。

　　女子張大了嘴巴，對著他哀怨地嚎叫著:“臉······我的臉去哪了?”

　　嘭。

　　門被打開了。

　　抬起頭，陸千秋手中拿著一疊東西，揮手向著門外的楚流雲告別。

　　“······導師。”

　　“書君，怎麽樣?感覺好點了嗎?”陸千秋微笑著坐到了他的身邊。

　　連書君不由得想起剛才大吐特吐的場面，臉上有些發燙:“剛才麻煩楚醫生帶我出來了，感覺好多了。”

　　“凶手的手段確實相當殘忍，那具屍體······就算警隊裡的人，第一次見，恐怕也不好受。”陸千秋安慰道，“流雲還說感謝你忍到了垃圾桶邊上才吐，免得他又要打掃衛生。”

　　“哈哈哈······”連書君乾巴巴地抬了抬嘴角。

　　陸千秋將帶來的資料分給了連書君——是死者的屍檢報告。

　　他快速地翻了一下，輕輕松了口氣。

　　還好報告裡頭沒有照片，如果只是文字的話，還能接受。

　　“導師，我剛才想了一下。”連書君翻過了報告上所有與牙痕相關的信息。

　　果不出其然，其余兩具他沒見的屍體上，留有相同的牙痕傷口。

　　“有沒有可能，凶手專門定製了，一種能儲藏毒素的僵屍牙套?”

　　“只要用力咬合，就能將其注射到人體之中。”

　　“哦?”陸千秋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連書君的話的確是他沒考慮到的點。

　　連書君解釋道:“畢竟吸血鬼的，就會有一幅特製的尖假牙，我小時候也玩過僵屍牙套這種玩意，感覺挺像的。”

　　“?”

　　“啊，就是角色扮演，我想戲劇學院的話，應該會有這方面的涉及。”

　　差點就暴露阿宅本宅了，連書君轉眼想了個借口。

　　另外，他可不是衝著漂亮小姐姐和蜂腰長腿才去漫展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凶手兩次犯案都被影像記錄下來，尤其是第一次，行為怪誕到有些刻意。”

　　連書君繼續著推測，“基於這一點，說不準，凶手有一定的表演型人格。”

　　“而違禁品會放大他的這種特性，所以，為了更貼合角色，他會特製一幅假牙也說不定。”

　　“這的確是個不錯的切入點。”

　　“嗯?不過，這個時間點······”

　　連書君的目光落在了陳喬麗的死亡時間上，這時候，休息室外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