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想繼續研究下去嗎?”

　　陸千秋問話的時候，刻意放慢了語速。

　　慢到連書君甚至有一種時空扭曲的感覺。

　　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但幾乎全被眼前的人吸收，因此顯得房間有些昏暗。

　　他嗅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陸千秋的話語就像是一扇門，若是打開，說不定便會有赤紅色的凶浪鋪天蓋地地卷過來。

　　有時候，知道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這個道理，連書君自然知道。

　　但是······

　　“說實話，這幾天我已經為課題的內容愁得快禿了，導師能給我方向的話，再好不過。”連書君輕描淡寫地回應道。

　　陸千秋聽了，嘴角微微一抬，似乎預見了自己學生會這樣子回答。

　　他向連書君招了招手:“你過來。”

　　說著，陸千秋將一個U盤接入電腦，隨後點開了裡面的一段視頻。

　　那是監控器拍下來的畫面。

　　一條兩車寬的街道，兩側都是小樹林。

　　風挺大，樹叢宛若妖鬼搖擺著雙手。

　　很快，道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對情侶手。

　　他們牽著手，似乎喝了點酒，走起路來有些搖晃。

　　“是他們?”連書君問。

　　“嗯。”

　　接著，女孩子鑽進了樹叢裡頭，而男生站在樹林邊上。

　　連書君在腦中對受害人詭異的舉動作分析:“大晚上，鑽進樹林裡幹什麽······哦，或許是尿急，臨時上個廁所。”

　　監控的畫面陷入一片平靜。

　　但大約五分鍾過後，男生像是看到了什麽東西，慌慌張張地準備跑開。

　　但裡面的家夥速度更快。

　　它的動作非常詭異，腦袋前傾，雙手耷拉，並不怎麽擺動，腿腳似乎也有毛病，整個人跑動的時候一跛一跛。

　　下一秒，那家夥直接飛撲了出去，一腦袋撞倒了逃跑的男生。

　　身底下的男生使勁推搡著。

　　但對方用全身的力量按壓在了男生身上，野獸般直接咬住了男生的喉嚨。

　　掙扎隻持續了片刻，男生的雙手便無力地垂落下來。

　　那怪物抬起了頭，四下張望了一下。

　　然後，他歪歪扭扭地站了起來，像一堆骨頭重新拚回人的模樣，抓起男生的手，一拐一拐地拖回到了樹林中，消失在監控畫面裡。

　　由於距離較遠，並沒能拍清楚凶手的長相，隻給人留下披頭散發的印象。

　　但唯有兩個字深深地刻在連書君的腦海中——“喪屍！”

　　“還有一段視頻，應該是另外的受害者的了。”陸千秋的聲音將連書君拉回到了現實。

　　“還有另外的受害者?”

　　“嗯，大概一個星期之後，有兩個人想要蹭‘喪屍案件’的熱度，從校內翻牆鑽進了樹林，做一場恐怖直播。”

　　“結果，恐怖成真了······”

　　陸千秋點了下頭，打開了另外一段視頻。

　　很明顯，這次錄像使用的是手機拍攝。

　　鏡頭伴隨著拍攝者的腳步有些搖晃。

　　昏暗的樹林中，只能聽見腳下踩著枯葉的聲響。

　　接著一個男生的面孔出現在畫面之中。

　　“hello，hello，就像大家看到的一樣，我們已經進到恐怖的喪屍森林了！嗚呼~”

　　“這個世界上，究竟有沒有喪屍，那鬼玩意又是長的什麽樣子，

關注我們，一切謎團都將為你揭曉而開~”　　“哇啊啊啊！”

　　突然一個人影從鏡頭的另一側猛撲過來。

　　但他並沒有撲倒直播的男孩，兩個人反而打鬧在了一起。

　　“我去，你別嚇我呀！”

　　“膽子這麽小還搞恐怖直播，你行不行呀?”

　　鏡頭前的兩個小夥子嘻嘻哈哈，完全不把凶案現場放眼裡。

　　連書君都為他們尷尬到在地上摳出三室一廳:“他們兩個的膽子是真大啊，換我在樹林裡，已經開始挖坑了。”

　　“挖坑?”

　　“嗯，凶手來的時候，自己躺進去，也算是入土為安。”

　　陸千秋有些無語，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學生是為了緩解氣氛開玩笑，還是單純地嘴賤。

　　“啊——”

　　突然間，視頻裡傳出了男生歇斯底裡的叫喊，接著視頻上的畫面顛倒旋轉著。

　　攝像頭落在了地上，整個畫面跟著一黑。

　　陸千秋連忙按下了暫停鍵，開始慢慢往後倒。

　　畫面旋轉、恢復——

　　手機回到男生手中的瞬間，背後那猩紅嗜血的雙眼，已經盯上了他的喉間。

　　繼續後退。

　　象征死神的眼睛跟著後退，凶手的身影也回到了黑暗之中。

　　“導師，就在這裡，他出現了。”

　　畫面定格，那道身影藏在樹的陰影背後，像是一抹青煙飄渺。

　　陸千秋繼續播放畫面。

　　紅色的鬼火閃過，從背後撲倒了直播中的男生。

　　“鬼東西，走開······咳咳，救，救，救我——”

　　咒罵化作了求救，隨著聲音消逝，絕望溢滿黑色的頻幕。

　　接著，風聲中夾雜著尖叫聲，另外那個男生也沒有躲過。

　　“······兩秒時間，從視頻上的距離估算，他的速度比博爾特還快。”連書君一直注意著視頻底部的時間，好奇地問道，“不過，導師，這是同一個凶手乾的嗎?”

　　的確光從視頻上看來，凶手的兩次行動可以說完全不一樣。

　　第一次，行為古怪，與電影裡的喪屍如出一轍;第二次，卻化作了鬼魅，等人發現時，死神的鐮刀已經揮落而下。

　　陸千秋說道:“從警方掌握的信息來說，他們已經把罪犯歸為同一人。”

　　“那麽就是在刻意混淆視聽?”連書君微微眯起了眼睛，“但警方能確切地認定是同一人所犯，也就是說，效果並不好，或者對方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腦海中，接連著回放著凶手行動的畫面。

　　“······導師，我想，這起案件會不會涉及到了違禁品。”片刻過後，連書君給出了自己的結論。

　　“哦，說來聽聽。”

　　“有類違禁品會使人失去理性， 產生幻覺，其中它的興奮效果，則會令人具備極強的攻擊性。”

　　“2012年，世界上就發生過一起818喪屍案件，凶手吸食致幻性違禁品‘浴鹽’之後，衝上街頭，瘋狂地啃食路人的面孔，直至被擊斃。”

　　“因此，如果是強致幻性違禁品，幻覺不同，那凶手兩次截然不同的行為也能說得通。”

　　連書君最後又補充了一點:“而且，如果真是張成熟的違禁品販賣網絡，警察想要徹底查清，也的確不容易。”

　　“嗯，我的初步犯罪描繪和你的差不多。”聽了連書君的推論，陸千秋並沒有做過多的評論，“不過，很多事情，不會像表面這麽簡單。”

　　他收起了U盤，合著資料裝入了公文包中:“接下來，你可能要做些心理準備了，書君。”

　　心理準備?

　　連書君立馬想到了探案類小說、影視裡的劇情——

　　第一現場與屍體往往是線索最為集中的地方。

　　既然要做心理準備，那麽他們要去見的是後者，肯定沒跑了。

　　連書君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話說，導師，這次案件當作研究課題來寫，真的可以嗎?”

　　“你若是能寫好，能作為警方的檔案存儲，也不是不行。”

　　“哦，那就好。”連書君松了口氣。

　　但他突然想起來，網絡上有學長吐槽寫檔案是最麻煩的一件事情——

　　寫得詳細又要規范，字還得好看，能用的時間又很緊，比肝論文還吃力。

　　······完了，該不會是上了條賊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