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這不是騙人的。但需要一個特定的條件,這個人得是掌握天下的帝王。
項羽並非真帝王,但他有帝王的權利。
聽了張忠的話之後,項羽一雙眸子陡然睜大了一些,重瞳散發出了可怕的殺機。
仿佛是一種妖術,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
整個大殿內的人,除了項伯、季布、范增之外,所有人都是神魂顛倒,臉色發白,身體搖搖欲墜。
這是霸王之怒啊。
而且這個家夥,竟然這麽直白的承認了。
說他平平無奇不應該,但說他有過人之處,看起來又像是一個蠢蛋。
項伯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冷笑,膽色過人,但卻真是蠢啊,他還不知道我項家好大兒的性格。
范增立刻出面乾預,打斷了項羽的施法。
“大王。其中肯定有緣故,還請大王聽他解釋。”范增站起來對項羽鞠躬行禮,彎腰很深,態度很謙卑。但站起來之後,他又對張忠呵斥道:“張郎中。剛才大王已經說了。項左尹是大王的叔父,你罵項左尹,與罵大王有什麽區別?難道在你眼中,大王也是隻田鼠嗎?”
范增語氣嚴厲,但是眉宇間表情戲很多,使勁給張忠打眼色。
張忠很感激范增,要不是這位須發皆白仿佛聖誕老人一樣的老大爺,他這一百多斤肉,今天早交代了。
他對范增拱手一禮,然後抬頭挺胸,斬釘截鐵對項羽道:“大王當然不是田鼠,但也強不了太多。充其量只是一頭鹿。而漢王劉邦則是那獵鹿的人。”
此言一出,偏殿內的人,齊齊色變。
“賢弟。不可胡說。”季布連忙呵斥了一聲,然後趕緊面朝項羽,彎腰幾乎到了地面,說道:“大王。我季布願意以身家性命擔保。張忠得了失心瘋,他說的話是無心的。”
范增先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張忠,這小子是不是有毛病?這件事情就像是摸老虎的毛。
順毛摸,才能安撫。
逆毛摸,只會火上澆油。
這小子倒好,乾脆是打老虎屁股。簡直瘋了。
“我看也是。”范增很快反應過來,連忙也朝著項羽躬身一禮,附和季布道。
“什麽有過人之處,我看走眼了。這家夥裡裡外外都是個蠢貨。”謀臣們內心戲很足。
項伯都快笑出來了,本以為有范增搭救,今天可能殺不了張忠。沒想到此人竟是個蠢貨,自己去死。
不費我一絲力氣,真是太輕松了。
項羽的怒火,瞬間燃燒到了最高峰值,理智漸漸消散,對張忠的好感喪失殆盡。一雙眸子,緩緩充滿了血絲,與他那重瞳遙相呼應,顯得十分詭異。
“碰。”項羽站了起來,一腳踹翻了面前的黑色長案幾,殺氣衝天的目視著張忠,一字一句道:“你是說寡人必為劉邦所擒?”
張忠絲毫不懼怕項羽,昂起頭來從容點頭道:“我看八九不離十。”
“完了!!!”
季布閉上了眼睛,右手放在了腰間的劍柄上,打算拔出劍來,當殿自刎,與張忠一起共赴黃泉。
范增嘴巴動了動,卻許久沒有說出話來。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此人或許是智謀出眾,但脾氣太臭。
我救不了他。
項伯這一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在這樣的場合笑出聲,實在是不合適,他便憋了回去,低著頭努力的不笑,但是聳動的肩膀出賣了他。
他忍的好辛苦。
“哈哈哈哈。”項羽憋不住,也不用憋。他仰頭髮出了一連串的大笑聲。雖是笑聲卻沒有半分笑意,只有凜冽的殺機。
“來人。把他拉出去,勒死,厚葬。”項羽的笑聲戛然而止,深呼吸了一口氣後,自己彎下腰把踢飛的案幾拿起擺正,淡淡說道。
“諾。”
殿外一位持槍郎中應諾了一聲,帶著一隊披甲持矛的護衛走了進來,對張忠虎視眈眈。
郎中目視張忠,平靜說道:“安分點,你逃不掉的。”
張忠沒有理會這個郎中,只是抬起頭來看著項羽。說道:“我想換一種死法,請大王給我一把匕首。”
張忠的這句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項伯先反應過來,站起來呵斥道:“你還想玩什麽把戲?”
張忠朝著項伯冷笑了一聲,然後昂頭對項羽說道:“大王力拔山河,該不會以為,我會用一把匕首,就能刺死大王吧?”
范增此刻已經冷靜下來,看著張忠若有所思。
季布把拔出了三寸的劍,給塞了回去。
項羽看著張忠,沉默了片刻後,對持槍披甲郎中說道:“給他一把匕首。”
“諾。 ”
郎中應諾了一聲,吩咐披甲護衛看緊張忠,轉身出了大廳。過了許久,他才匆匆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回來。
他來到了張忠的面前,把匕首遞了過去,有些小心警惕。
張忠伸手接過匕首,然後當殿解開了自己的腰帶,把上衣下拉,掛在了腰間,露出了精乾強健的上半身。
他把匕首尖抵在自己的左邊胸口,抬頭對項羽說道:“我還有一言。還請大王聽我說。”
“我說完之後,就剖胸取心,獻給大王。”
這一次,項伯沒有吱聲。
項羽面對張忠的種種事情,有點不耐煩了。但他想了一下,還是說道:“說。”
“大王。您認為這楚國是項家天下嗎?”張忠冷靜的抬起頭,問項羽道。
“你到底想說什麽?”項羽怒了,大聲說道。
“是或不是?”張忠重複問道。
“當然是。這楚國不是項氏的楚國,難道還是你張氏的楚國嗎?”項羽強忍住親自上前把張忠撕成碎片的衝動,怒聲說道。
這個家夥真是一個瘋子。
反覆試探他的底線。
“我看不是。”張忠搖了搖頭,甚至伸手指了指項羽,說道:“這楚國要是滅亡,大王的項上頭顱怕是要遠走千裡,掛在洛陽城頭。成為漢王誇耀武力的東西。”
“但是姓項的。比如說這位項伯。他可以姓張,甚至改姓劉。”
“他們還是富貴人,出門坐輦車,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絲綢衣服。”
“敢問大王,我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