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將秋桐迎入正堂的同時,賴尚榮也帶著賀禮來到了梨香院。
“賴大哥!”
一到梨香院,便被薛蟠迎進廳內,只見馮紫英、衛若蘭已經到了。
眾人互相見過禮,馮紫英笑問道:“怎麽珍大哥、璉二哥和寶玉沒來?”
賈珍之事在二府不是秘密,但馮紫英等人卻不知道,他們來賀壽主要還是看在賈家的面子上,所以等不及出聲詢問。
薛家住在梨香院,薛姨媽和寶釵耳聰目明,自然得到風聲,知道賴尚榮與賈珍不睦,所以這次並未請賈珍。
薛蟠不明就裡道:“想是這會子還沒起來!”
賴尚榮知道賈璉納妾,也不揭破,四人打起了哈哈。
沒說兩句就見賈璉被下人引著進來。
賴尚榮隻當納妾出了意外,忙問道:“嗯?璉兄弟怎麽來了?”
在座的都知根知底,賈璉也不怕丟臉,便將事情原委及被晾在一旁道了出來。
薛蟠鳴不平道:“璉二哥可別慣著她,表妹這也太過了,咱們男人納妾哪有這樣甩臉子的!”
人多嘴雜,賴尚榮假意說合道:“這事理該跟嫂子打個招呼,長者賜不可辭嘛!你這不說反倒讓嫂子難堪了!”
隨即話鋒一轉,笑道:“不過既然進了門,嫂子還能攔著不讓洞房不成!”
馮紫英、衛若蘭畢竟是外人,勸解了兩句便岔開話題,對賈璉道:“聽說新上任的順天府尹是貴府的同宗,可有此事?”
賈璉笑道:“你說的是興隆街的賈雨村吧?確實是咱家同宗,他進京還是搭的咱家的船哩!”
馮紫英笑道:“怪道他複起才幾年時間,竟能做到三品大員,原來竟是府上的關系!”
賈璉聽了與有榮焉,擺手笑道:“既是同宗總得幫襯些,不過是個三品罷了!”
賴尚榮嗤之以鼻,賈家在軍中話語權不小,但在文官體系中卻沒那麽大的能量。
賈家要真有這種資源,早就用在賈政身上了。
在外人看來他也是沾了賈家的光,所以也不可能說出什麽違和的話來,掃了賈家的顏面。
賈璉在家裡受了窩囊氣,在這裡受眾人吹捧,倒也意氣風發,不一會便忘了之前的不快。
談笑風生之際,忽聞外頭一陣嘈雜聲傳來。
隨即便有小廝進來道:“賴大爺!您衙門裡來人找您!”
賴尚榮忙起身出去,賈璉、薛蟠等人也忙起身跟上。
剛到院內,只見一個身著八品官服的人,對著賴尚榮躬身喊道:“大人!大喜啊!”
隨即讓過身,將兩個隨從抬著一個板子上覆著綢緞的掀開。
只見上頭擺著一塊明晃晃的物件。
眾人頓時目瞪口呆。
“這……這是玻璃?”
賈璉第一個喊出了聲,他對這個太熟悉了,自家就有一塊玻璃炕屏,王熙鳳時不時拿出來顯擺,之所以帶著疑問,是因為此時見到的這塊,比王熙鳳那塊純淨透亮且更加光滑平整。
“大人!這是玻璃作坊昨晚出產的,昨夜因城門關了,今兒一大早才送進來的!黃大人,張大人已經趕去作坊,卑職知道您今兒休沐,特來稟報!”
賴尚榮讚許的朝袁成濤點了點頭,同時在小本子上給黃辛、張丙辰記下了一筆。
賴尚榮半真半假道:“你過來稟報也就是了,怎麽還帶著這個,也不怕磕碰壞了!”
袁成濤忙道:“這是大人您研製出來的,
卑職向幾位大人提議,將這塊樣品帶來給您留作紀念!” 有了這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倒也沒必要推辭,對於這頭一批的用途早已定下,全部裁好送去宮裡給皇帝做窗戶用,這塊看著也不大,且邊角並不整齊應該是邊角料。
這東西遲早貶值,故作大方道:“正巧原本準備的賀禮過於普通,就拿這個充做賀禮吧!”
隨即拱手道:“衙門有事這會子我也不好久留,改天有時間咱們再聚!”
說完帶著袁成濤揚長而去,留下幾人面面相覷。
這時後院廳內也得到風聲,派人來問。
馮紫英和衛若蘭不好入內,薛蟠便和賈璉抬著那塊玻璃進了後院花廳。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向坐在上首的王夫人、薛姨媽,講述這塊玻璃的由來。
“賴大哥真夠意思,將這個送給兒子做了賀禮!”
王夫人雖然也驚歎不已,但也只是驚歎於這塊玻璃的純淨,而薛姨媽心中卻已是翻江倒海,暗自琢磨自家店鋪若是用這個充門面,何愁生意不興旺。
想到賴尚榮不由想起姐姐的囑托,乘著寶釵、三春圍著那塊玻璃嘖嘖稱奇。
忙向王夫人使了個眼色,二人出了花廳,來到薛姨媽房內,將賴尚榮發現香菱學做旗袍,及上門討人說了出來。
原以為王夫人至少要抱怨幾句,沒想到她非但沒有抱怨,反一臉緊張道:“他不知道是為娘娘做的吧?”
薛姨媽茫然點了點頭,就見王夫人拍著胸脯歎道:“那你別管了,他既不讓做,那還是不做的好!”
看著姐姐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薛姨媽不免狐疑起來,即便這旗袍不好說,可賴家畢竟原是賈府奴仆,難道還怕他敢亂嚼舌根不成?
而薛蟠和賈璉回到前院,經過這麽一鬧,馮紫英、衛若蘭也忘記再提賈珍和寶玉,話題也集中在,揣測國營司玻璃作坊的股權分配上。
午飯之後又看了兩出戲,直到吃完晚飯三人才匆匆告辭。
賈璉回到家,直奔西廂,發現裡面依舊凌亂不堪,轉而來到正房。
只見鳳姐正和秋桐親如姐妹似的坐在床沿閑話。
“西廂怎麽還沒收拾好?”
鳳姐見他一身酒氣,挑眉佯怒道:“今兒是二爺大喜的日子,你不待在家裡,反倒跑出去吃酒,這會子倒怪起我來了!”
賈璉心道還不都是你搗的鬼,嘴上道:“今兒薛兄弟生辰,姨媽之前便派人請了,咱家一個不去豈非失了禮數?”
鳳姐假意道:“啊!~我見妹妹進門竟歡喜的忘了這事!還是二爺想的周到!”
轉而又道:“妹妹初來乍到可不能委屈了妹妹, 新房當然要好生拾綴拾綴,二爺還是去外書房睡吧!今兒晚上我和妹妹秉燭夜談!”
秋桐和賈璉眉來眼去多時,只是礙於賈赦一直沒成好事,正是一對乾柴烈火,哪裡還肯拖延,況且素來對於鳳姐有所了解。
於是故意賣乖道:“奴婢出身低微,哪有什麽委不委屈的,既然廂房沒收拾好,我便隨二爺去外書房,況且二爺身邊沒人伺候也不是個事!”
賈璉沒進屋的時候,秋桐對她千依百順,原以為已經將人拿捏住了,沒成想一見著賈璉就變了臉。
板起臉道:“妹妹難道想要一大家子看我笑話不成?”
秋桐也不甘示弱道:“老爺來前便吩咐過,叫奴婢好生伺候二爺,如今二爺獨自去外書房,若讓老爺知道可怎麽了得?還請姐姐憐惜奴家!”
賈璉知道她故意阻撓,忍不住戲謔道:“我看你那玻璃炕屏能賣還是盡快出手,免得以後爛在手裡!”
鳳姐不屑道:“呵呵!我那玻璃炕屏自陪嫁帶來,這些年也不知替府裡充了多少門面!多少人一輩子都沒見過,爛在手裡?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哼!那玩意也就你還當個寶,別怪我沒提醒你,賴兄弟國營司造出來的玻璃,我今兒可看到了,比你那個也不知強了多少!”
鳳姐立時一怔,鳳眼圓睜,射出兩道精光,驚叫道:“啊!~這東西還能造的出來?”
這一打岔的功夫就見賈璉帶著秋桐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