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雅苑。
田國舅接待的專屬小院內。
賴尚榮剛剛將興辦造船廠事宜,講述了一遍。
忠順王便率先開口道:“上回那雪花綿糖的生意,尚榮我給你面子沒有插手,這回的股份你可得讓我佔大頭!”
說實話,忠順王這貪得無厭的性格,賴尚榮真的不想帶著他玩。
但有些人成事或許不足,但壞事卻輕而易舉,忠順王就是這樣的人。
若是一直沒有交情,也就罷了,可明明以前合作都有他,忽然將其排斥在外,遭到報復也是必然的。
做為正隆帝一母同胞的兄弟,若是有心針對,賴尚榮也討不得好。
只能強壓怒氣道:“還請王爺賜教,怎麽才算得上佔了大頭?”
“三……不四成!我只要四成,余下的你們怎麽分,本王就不管了!”
此話一出,桌上的陳譯文和仇奪,頓時面露尷尬。
若論身份地位,忠順王做為親王,自然是場中最高的。
但田嘗身為國舅爺,雖比之不足,但田皇后剛剛誕下皇子。
做為皇帝的嫡子,雖然年紀尚幼,卻未必沒有繼承大寶的機會。
所以,即便田嘗的佔股比忠順王少,也不會少太多。
而賴尚榮做為主導者,更不可能替他人做嫁衣,算來算去,恐怕只能從他們份額裡找補。
自古便是共患難容易,同富貴難。
當初正隆帝時局艱難,幾人做為皇帝近臣,同心同德,相處得宜。
而今,正隆帝打開局面,大權在握,大家一起做生意,卻生了齷蹉。
只是,他們雖然家底也算豐厚,但難免有些灰色收入,忠順王又是得理不饒人的性格,一旦較起真來,反倒容易惹禍上身。
陳譯文率先息事寧人道:“這兩年雖憑借尚榮的關系,多了些進項,但到底不比你們,真給我多配股份,恐怕也沒那麽多本錢入股,湊一湊七八萬兩還是能夠湊的出,再多恐怕就要掏空家底了。”
仇奪畢竟是武將,這其中的道道不如陳譯文通透,但聽到他這麽說,立即反應過來。
附和道:“對對對!我與陳大人一樣!”
陳譯文和仇奪不敢露富,賴尚榮卻沒有這個顧慮,他確實擔心忠順王壞事,可也不至於替他做嫁衣。
況且,只要面子上過得去,他總不至於還會壞事,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
見一旁的田嘗老神在在,抿了口茶,笑而不語。
賴尚榮以退為進道:“王爺若是執意如此,這前期購買圖紙,搜羅匠人,花出去的十多萬兩銀子,我就算打了水漂,今兒就當我請大家吃飯,這生意就此作罷!”
他要在配股上做文章,首先得有個由頭,造船不是造玻璃,沒有技術入股一說,但前期的花費,卻只有自己清楚。
大夏在這方面有技術缺失,西夷搜羅的匠人和所謂的圖紙,在坐的也沒辦法驗證,只能聽他空口白牙。
這就是掌握主導權和項目運作的好處。
“呃……”
忠順王沒想到賴尚榮的反應這麽激烈,不禁有些愕然,隨即卻面露喜色道:“總不能叫尚榮白花了這些銀子,不如將那些匠人和圖紙轉賣本王,如何?”
他這是想要乘機獨佔。
賴尚榮心中暗笑,面上不動聲色道:“王爺大義,肯替下官承擔損失,當然是再好不過了,下官也不能白白佔了這個便宜,就打個折扣,半價賣與王爺吧!”
他越是這樣,忠順王越是猶豫不定,他倒不覺得自己不能做,而是怕賴尚榮藏私。
畢竟,以他親王的身份,底下不乏善於經營之人。
試探道:“這生意既是尚榮看中的,總不至於虧本吧!”
賴尚榮笑道:“生意難免有賺有賠,這個我可不敢打包票,不過王爺放心,您既然願意替下官分擔損失,下官也不至於藏私!”
忠順王見他將話挑明,也不裝了,質問道:“既然不藏私,怎麽不敢打這個包票?”
賴尚榮不以為意道:“王爺莫急,這生意之道包羅萬象,並非一成不變。即便是同一門生意,同一個東家,也會有賺有賠,更何況我對王爺打算一無所知,又怎麽敢打這個包票?”
“這……”忠順王頓時語塞,忙改口道:“既然如此,那尚榮不如幫本王謀劃謀劃,本王必有重謝,非但前期花銷本王一力承擔,還另有重謝!”
賴尚榮搖頭道:“並非下官推諉,謀劃雖然不難,但用人和執行卻是問題,難道下官放著朝廷的公務,去替王爺盯著?還是王爺打算借用下官的人?”
“……”忠順王啞口無言。
他即便敢要求賴尚榮放下公務,替他做事,也得考慮皇帝的反應。
而借用賴尚榮的人,不說他是否答應,就算答應,忠順王也不能放心。
哂笑道:“本王怎會有這種想法?只是見這生意黃了,覺得可惜,想想能不能挽救而已。”
賴尚榮也借坡下驢道:“銀子倒是其次,王爺和諸位也都知道,我父親為了這事,跑遍大江南北,這才選中了龍江造船廠,倒是愧對父親了。”
田嘗做起了和事老,笑道:“既然如此,大家各退一步,王爺少要一些股份,尚榮也別撂挑子,如何?”
賴尚榮搖頭道:“下官對銀錢並無太大的興趣,否則也不會將水泥方子公開,玻璃這樁一本萬利的生意,那所謂的研發是什麽情況,王爺和國舅爺也知根知底。
興辦造船廠,一來是為國分憂,二來也是大家相處不錯,想做個順水人情,可王爺要的實在太多,下官也是左右為難,與其得罪人,倒不如就此作罷了乾淨。”
“說吧!若是繼續,本王能分多少?”
賴尚榮拱手道:“但凡合夥做生意,總得有個主次,否則令出幾方,下頭也不知要聽誰的了。
故而下官原本打算,自己佔三成方便以後做事,王爺和國舅爺各佔兩成,陳大人和仇大人,畢竟不比咱們還有香皂那些生意,故而一人一成,也能多些進項。
余下的一成,則找幾戶金陵的世家大族入股,畢竟運送物料等事情,還得有人幫襯。”
雖然陳譯文和仇奪說銀錢不足,但他並不介意將誘餌拋出,一來口惠而不實,卻可以做順水人情,二來只要忠順王或者田國舅開口要這多余的一成,便可以分化他們。
原先他只打算給榮國府和史家乾股,但忠順王獅子大開口,他不便給自己分的太多,故而借著讓地頭蛇入股的名頭,讓三家分余下的一成。
“這還不簡單,就按尚榮說的辦,不過,陳大人和仇大人銀子不夠, 那……”
說到這,忠順王頓了頓,瞥了眼田嘗,接著道:“多出來的一成我與國舅爺分了便是。”
若是田皇后產子之前,他未必會與田嘗對半分,如今卻不得不考慮齊王繼位的可能性。
田嘗笑著擺手道:“陳大人和仇大人,湊一湊還是有的嘛!我又沒出什麽力,有兩成拿已是尚榮賞臉了。”
陳譯文和仇奪自然喜出望外,連忙向賴尚榮、忠順王和田國舅道謝。
只是,雖然看上去都是真心實意,沒什麽差別,但心裡是否區別對待,也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忠順王雖然後悔,沒能將余下一成盡數收入囊中,但話已經放了出去,田國舅又開了口,他此時再強行討要,便將人得罪死了。
於是只能悻悻道:“如此甚好!既然皆大歡喜,咱們便幹了這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