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雖說年逾四旬,但保養得當,又有元春和賈寶玉生母的身份加持,賴尚榮也沒有嫌棄。
如果說在趙姨娘身上,他只是勉強過了過二老爺的癮,那這回的體悟,卻是實打實的酣暢。
加上先被元春牽累,後被王夫人算計,報復的情緒,更是得到了充分的宣泄。
他當然免不了拷問王夫人,為何這般算計自己。
只是王夫人沒敢據實相告,推說是誤拿了賈政的藥酒,發覺之後才匆忙趕去偏廳,卻恰巧碰上賴尚榮出來。
一時間,不知如何解釋,便選擇慌忙躲避。
這個解釋,賴尚榮是不信的,不過也只能對她小懲大戒。
既然有所隱瞞,並未交底,賴尚榮也懶得理會她如何善後,如何向薛姨媽解釋,丟下二人在偏廳遲遲不歸的行徑。
這畢竟是她的咎由自取,他只是一個受害者。
當然,報復一時爽,也不是沒有後遺症,畢竟他不清楚王夫人的真實想法。
雖然,王夫人屢次詢問他是否消了氣,但那種形而上的東西,他又怎麽可能猜到。
正因為摸不清王夫人的真實態度,此後一連十多天,他都沒有再去過榮府。
甚至,就連邢岫煙的生辰,也隻請了一天休沐,陪著她草草過了一回,就連榮府內的林黛玉都沒有邀請。
不是他區別對待,而是近來風向有些偏頗,讓他心懷惴惴,沒有慶賀的心情。
后宮之中的妃嬪,本就大多出身朝臣、勳貴人家。
而隨著兩次椒房卷屬看視之期過後,賢德妃賈元春,被責令閉門反省的消息,也不可避免的傳到了宮外,有心之人的耳中。
雖然,這只是后宮中的一件小事,甚至宮中有此遭遇的妃嬪,也不在少數。
但也要視情況而定,天家無小事,事事關乎天下,並非一句虛言。
如果被罰的妃嬪,並無什麽身份背景,那自然不足以引起重視。
榮國府雖然大不如前,但榮府出身的賴尚榮,卻是聖卷正隆,又手握鹽鐵、國營二司,全都是油水十足。
雖然朝臣們並不清楚,皇帝責罰元春的具體原因,但在他們看來,賴尚榮出身榮府,與元春被罰,其中不無關聯。
尤其,梅恭退婚和臨走時,所散布的那些謠言,難免讓朝臣以為,是正隆帝對賴尚榮有了猜忌之心。
以至於,事情不可避免的持續發酵。
率先行動起來的是禦史台,言官本就有風聞奏報之權,且不以言獲罪,於是紛紛抓住坊間傳聞,彈劾賴尚榮行為不端,有失國體。
禮部也緊隨其後,質疑賴尚榮在接見鮮、倭兩國使臣,處置外交事宜時,無視朝廷利益,做出諸般不符合大夏利益的承諾。
最後,戶部右侍郎更是於早朝之上,公開彈劾賴尚榮,擅自挪用國庫營收,為工人建造房舍,籠絡人心,居心叵測。
如果說沒有在后宮中,窺視到元春的春光乍泄,賴尚榮不會多加揣測。
畢竟,樁樁件件他要麽先行奏報,要麽可以算是替皇帝背了鍋。
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他不得不多想,甚至懷疑,這些彈劾是不是出於皇帝的授意。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這幾天袁成濤、孫運、陳武等人奔走籌謀,他都看在眼裡,人心可用。
只是越是這樣的時候,他越不敢輕舉妄動,懷疑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錦衣衛的監控之下,於是強行製止了,他們的衝動之舉。
同樣為此煩惱的,還有正隆帝。
他之所以隻對元春小懲大戒,一方面確實惱火,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安撫賴尚榮。
不成想,卻引起滿朝文武如此大的反應。
其實朝臣的目的不盡相同,禦史台是想剔除他這顆老鼠屎,禮部確實認為他有違朝廷利益。
戶部和其余文臣武將,則是眼紅國營司的好處。
因為國營司是賴尚榮一手興辦,也將國營司經營的水潑不進,一旦他失勢倒台,那空出來的位置,無論如何總能分上一杯羹。
滿朝文武勠力同心,不但從側面證明了賴尚榮是個孤臣,也讓正隆帝心生緊惕。
力排眾議使用趙括的趙孝成王,就真的傻嗎?
其實不然。
趙國都上演將相和了,哪個君王能夠放心?
而且趙括並非一無是處,長平之戰換了廉頗就一定能贏白起?
兵力上的差距是擺在面前的現實。
許多人只看到趙軍全軍覆沒,卻沒看到秦軍的傷亡,也忽略了全殲背後,有多少是被戰後坑殺的事實。
長平之戰秦軍只能說是慘勝,或許正是因為傷亡太大,白起難以接受,才坑殺泄憤。
熟讀史書的正隆帝,對於這些都心知肚明。
而今滿朝文武,參劾賴尚榮,一旦借題發揮順勢而為, 開了這個先例,以後誰還敢心無旁騖的做孤臣?
兔死狐悲之下,離皇權被架空,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退朝之後,正隆帝也是心煩意亂,不知不覺來到了皇后的鳳藻宮。
田皇后一邊將正隆帝迎入殿內,一邊關切道:“皇上似乎心緒不寧?”
正隆帝憤恨道:“這些人打的什麽主意,真當能瞞得過朕……朕今日順了他們的意,怕是明日就要得隴望蜀了!”
“臣妾不敢妄議朝政,但后宮之事還是可以說上兩句。賢德妃雖行為不端,但初衷畢竟還是好的,小懲大戒起到了警示作用,也就罷了!”
后宮之事或許能夠瞞過皇帝,但皇后卻事無巨細,知道的清清楚楚。
元春因何被罰,在她這裡也不是秘密。
她熟知皇帝的性情,對於這種再無翻身機會的妃嬪,她不介意拉上一把手。
更何況,還可以借此籠絡賴尚榮。
既然皇帝對此煩惱,那便是沒有借題發揮的意思,所以賴尚榮仍然是奇貨可居。
正隆帝沉吟道:“皇后的意思是,撤銷對賢德妃的處置,對朝中釋放信號?”
“朝廷的事,臣妾可不敢妄言,只是皇家無私事,事事關乎天下,皇上還請三思!”
頓了頓又道:“賢德妃還掛著臣妾鳳藻宮尚書之職,皇上若仍不放心,不如交由臣妾來管教約束。”
“還是皇后深得朕心,若因一蠢婦之舉,牽連了忠臣,朕也於心不忍。”
頓了頓,面沉如水道:“皇后好生約束,以後別讓朕再看到她就是,免得看著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