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淅淅瀝瀝的春雨，谷雨時節如期而至，這是春天的最後一個節氣。

　　這兩天，喜鵲夫婦可樂和喜兒，已經徹底在陽台上安了家。

　　鵲巢越築越扎實，除了樹枝乾草，鳥羽獸毛，還有泥巴和棉絮，看著就暖和。

　　它們甚至還叼過煙蒂回來，啄開成絮狀，想要糊進去，好在被石毅及時發現，清理了出去。

　　它倆的蛋也越下越多，到谷雨這天，已經足足有八枚，在同類中算是產卵比較多的了。

　　喜兒開始長時間不出巢覓食，一般由可樂銜回來，有時是昆蟲，有時是小青蛙。

　　盡管青蛙也是益蟲，但石毅並沒有阻止，因為這是大自然食物鏈的一環。

　　*

　　這天早上，石毅到陽台上看了下喜鵲孵蛋的進展，又來到了書房裡。

　　原本只是例行察看一下靈芝的長勢，以及鴨蛋的孵化進度，一陣細碎的敲擊聲忽然傳入耳中。

　　“咦?難不成這鴨蛋快要孵化了?”石毅驚異地望向兒童智能孵蛋器，隨手掏出手機，打開直播間。

　　“大家好，今天是谷雨節日，大家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分享嗎?”他也沒急著進入正題，先跟觀眾們磕叨起家常。

　　[寶石海星:毅哥早安。今天谷雨，有吃香椿、喝谷雨茶嗎?]

　　[翰墨書香:今天我們這辦廟會，祭祀倉頡，主播小友聽說過嗎?]

　　[空軍阿飛:我們這兒在祭海呢！希望龍王爺和媽祖娘娘保佑！]

　　石毅認真看了下彈幕，笑著點點頭:“今天我會采些香椿，準備煎個蛋餅。哦，對了，說到鴨蛋，大家還記得這個嗎?”

　　說著，他將鏡頭轉到了孵蛋器上。這一下子，又勾起了部分觀眾的印象。

　　[荷塘月色:難不成真讓主播小哥孵出來了?不知道能有幾只出殼?]

　　[剁椒魚頭賽高:或許主播和我一樣倒霉，買的都是沒受精的蛋呢。]

　　石毅打了個響指:“沒錯，經過將近一個月的孵化，我家的小鴨子，終於要孵化啦！”

　　“前幾天是喜鵲安家，今天又是小鴨子出世，家裡是越來越熱鬧了。”

　　他沒有再過度解說，將鏡頭對準孵蛋器，在等待出殼的同時，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觀眾們互動。

　　“各位幸運的小夥伴，寄過去的荇菜，都收到了吧?我特意選的帶花苞和根須的，跟最近走俏的桌面綠植一葉蓮，其實差不多呢。”

　　[花兒朵朵:一葉蓮原來就是這個?記得我同事養死過。不過主播不是說，特別好養活嗎?]

　　石毅微微頷首:“所謂一葉蓮其實是個噱頭，就是說它只有一片葉子，也能開花。”

　　“市面上售賣的，除了這種普通荇菜外，還有同為荇菜屬的水皮蓮和金銀蓮花等。大家用一碗水，就能養至開花。”

　　“當然，這是短期觀賞用。如果大家想要長久養下去，就需要適當在水下加點兒淤泥，固根、供養了。”

　　[采野菜的小姑娘打賞了一架獨木舟:謝謝主播提醒，我待會兒就把它種缸裡去。等荇菜發了，就炒個菜嘗嘗鮮。]

　　時間便在聊天中，一分一秒地過去。

　　忽然，孵蛋器裡再次響起了輕微的敲擊聲。

　　石毅趕忙停下話頭，比劃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大家仔細觀察。

　　便看到靠角落的一枚蛋，忽然動了一下。伴隨著嘈雜的“嘎嘎”聲，一隻扁扁的鴨嘴將蛋的一端戳破，

然後慢慢頂著蛋殼，撐裂開來。　　“看來這是隻小灰鴨。”石毅望著那隻渾身濕漉漉、羽毛貼在身上的小鴨子，“唔，有點兒醜啊！”

　　小家夥渾然不知，還未出世就被自家主人嫌棄，用力地撐開蛋殼，不停用稚嫩的小翅膀劃拉著，直至完全出殼。

　　早有準備的石毅拿出了一個床頭櫃大的恆溫箱，揭開孵蛋器，面不改色地將這隻黏糊糊的小東西放了進去。

　　“家裡小朋友有孵蛋勞動作業的，可以參考一下哦。箱子裡的溫度34度左右，放上水和飼料，小鴨子會自己乾飯的。”

　　果不其然，這隻新生的小家夥，在身上羽毛略微烘乾後，很快就能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一邊“嘎嘎”地叫著，一邊歡快地啄食起水和飼料來。

　　[捕魚人永不空軍打賞了一架獨木舟:感覺這些小鴨子好容易養活啊。只有人類幼崽最脆弱，好幾個月才能站起來，自己吃東西。]

　　有了第一隻，就有第二隻、第三隻……小鴨子們一隻接一隻地破殼而出，被石毅放到恆溫箱內養著。

　　因為鴨種的不同，孵出來的小鴨子，有的是灰黑色，有的是嫩黃色，一個個都活力十足，連叫聲也格外響亮。

　　每出殼一隻，直播間便飄過一串小額打賞。大家像是參加勞動課的小朋友一樣，為這些鮮活的小生靈感到開心。

　　[荷塘月色打賞了一架皮劃艇:和我家小女兒一起看直播呢。養大的小鴨子被她奶奶下了鍋，讓她至今耿耿於懷。]

　　[剁椒魚頭賽高打賞了一架衝鋒舟:我家臭小子就不同了。 那一回烤鴨出爐，就他吃得最歡。]

　　然而，直到最後一隻小鴨子出殼，石毅最為關注的那枚秋沙鴨蛋，依然毫無動靜。

　　“不會是孵死了吧?”他心裡一個咯噔，“好歹也讓我看看，長啥樣啊?”

　　他忍不住將孵蛋器敞開，用指節輕輕敲了敲，毫無反應。

　　直播間的彈幕，也由恭喜，轉為了安慰。

　　[寶石海星打賞了一架皮劃艇:毅哥選蛋還是很有眼光啊，九枚孵出八枚，已經很厲害了。]

　　石毅顧不上看直播間，伸手將這枚安靜的秋沙鴨蛋托在了手心，映著燈光，察看裡面的情形。

　　清晰可見的，蛋殼裡已經沒有了蛋液呈現的影像。

　　一隻乾乾瘦瘦的小家夥，身軀已經成型，翅膀和爪子蜷成一團，唯有小腦袋一點一點，但離撐開蛋殼，還有不遠的距離。

　　“大家有養殖方面的專家嗎?”石毅有些拿不定主意，“它這模樣，到底是還沒發育好，還是身體不太行啊?”

　　如果是前者，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慢慢等它在殼中發育。但如果是後者，那這次孵化，就是徹頭徹尾的失敗了。

　　然而，網友給出來的答案五花八門，正的反的都有，讓石毅不知道該信誰的。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隱隱有種直覺，越看越覺得，這小家夥可能要撐不下去了。

　　望著蛋殼裡，動靜越來越弱的秋沙鴨幼崽，石毅把心一橫:“算了，還是讓我來給你接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