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逃難?

　　不正常逃難是什麽?難道有專門安排逃難的嗎?

　　浙兵們不動聲色，繼續詢問眾人與建奴是否曾有交集。

　　范文寀還正焦慮不知怎麽說比較穩妥，范文程卻道:“我們是從建奴處逃出來的。”

　　浙兵們聽了也不詫異，因為這些天什麽樣的難民都見過。

　　他們讓難民們按照各自來源分成幾撥。開原農夫幾十個、蒙古難民幾十個、范文程等承認和建奴接觸過的待在一起，還有幾十個跟著那個說“正常逃難”的那個人待一起。

　　哥哥范文寀有一點點緊張，弟弟范文程也表面佯裝出有點緊張的樣子。

　　浙兵們看似在檢查眾人行李，看看有沒有暗藏武器或者走私的貨物，實際上暗暗把最後那夥人給包圍起來。

　　“拿下！”

　　趙涵年一聲令下，浙兵們刷地一下把兵刃平舉，對準了這夥十幾個人。

　　“大人！大人！怎麽了呀！?”

　　“我們沒跟建奴接觸過啊！”宋遠還在狡辯著，但眼神和表情的極度慌張，已經暴露了他心裡一點都沒底的真相。

　　“把他們帽子摘下來！”

　　幾名浙兵上前，直接扒下他們帽子，其中十幾個露出了一顆顆寸頭和大光頭。

　　“和建奴沒有交集，怎麽沒了漢家的頭髮！”

　　“你剛才就在撒謊！”

　　浙兵們雖然身材不算魁梧，但怒起來的軍威一下子就讓難民中的奸細肝膽俱裂。

　　“快跑！”

　　有幾個當場逃竄，早被呈包圍態勢的浙兵料到，長槍、狼銑直接攔住，讓賊人瞬間渾身是血。

　　剩下的跪在地上，拚命磕頭請求饒恕。

　　趙涵年上前，揪起其中一個，把他拎到眾人面前，扒下他的衣服朗聲說道:“此人發髻就是建奴包衣的模樣，但是身上幾乎無傷痕，這說明什麽！?

　　說明此人要麽是建奴派來的細作、要麽就是投靠建奴已久的漢奸！因為漢人包衣經常挨毒打，手腳和身上傷痕累累，所以防細作就要防這樣的！”

　　“是！”把總親自說明和示范，士卒們知道怎麽識破偽裝了。

　　“這一夥撒謊的，全都帶回監獄！”

　　宋遠等人結局已定，范文程內心感歎一句，原來打掩護就是這個意思啊……

　　虛假的掩護:互相配合隱藏身份;真實的掩護:派些傻子去送死，把對方套路試出來，讓真的奸細應對。

　　想起皇太極送別自己的眼神，范文程有點後背發涼……主子們真的是不要沒用的廢物，那我就要證明自己，能夠做天下最出色的奴才。

　　浙兵們又朝著蒙古人、范文程他們這兩群過來檢查。

　　蒙古那邊用一套聊天下套的方式問話，專門可以試探莽直的蒙古人中有沒有人撒謊。漢人這邊還是那招，檢查頭髮、身上有傷口。

　　范文程他們這邊的十幾個都是承認跟建奴有過交集的。於是都把帽子主動一摘，不走什麽撒謊的小把戲，乖乖承認自己曾經被俘，是九死一生才逃出來的。

　　“衣服！”

　　浙兵們知道這夥是有交集的，肯定先擺出憤怒的樣子，震懾其中心裡有鬼的。

　　上衣全都脫掉，十幾個人中果然多數人都有眾多傷痕，沒有傷痕的被拖出去仔細審問，稍有問題就先拉到“監獄”去。

　　看著剩下的好像沒問題了，浙兵們就要放松警惕讓他們穿好衣服，準備詢問一番姓名、籍貫和事跡。

　　“等一下。”

　　把總趙涵年又叫停了眾人。

　　“我再給大夥示范一下，怎麽查隱藏更深的奸細。”

　　他走到十幾個人面前，仔細看了看他們身上的傷口，然後一把揪出其中一個，指著他身上的傷痕道:

　　“此人遍體鱗傷，陳年老傷不計其數，還有近期鞭打留下的一條條血痕。”

　　這個人恭敬地說道:“大人說的沒錯，三年來受了太多太多苦。”

　　他好像覺得自己過關了，臉上笑著看著浙兵們。范文程卻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趙涵年笑道:“陳年老傷和新近傷痕眾多……不老不新的哪去了～”

　　啊?！

　　“我問你，你身上有2年以上老傷，有1個月內的新傷，那中間這段時間的傷去哪了！”

　　人群中有幾個人嚇得臉都白了，因為根本圓不過去。

　　浙兵們恍然大悟，這個人有很多老傷，新傷則是一個月內，說明他們早就是建奴的手下，近一年沒挨什麽打，現在派為奸細又臨時補了些傷。

　　這就是真的細作！

　　“大人饒命啊，奴……小人也是委曲求全！我能告訴你們建奴的情報！”

　　“噗！”

　　人頭落地，再一腳把頭踢飛滾了好遠。

　　“你的情報，不聽也罷～”

　　浙兵們在把總示范後學會了怎麽做，從人群中很快又找到4個奸細，這回把他們直接斬斷手指，後續押到“監獄”自有看押拷問。

　　范文程心跳也有些加速，幸虧自己的身份，在場只有自己和哥哥兩個知道。這幾個皇太極給他說過，如果入了城，可以跟他們通氣，讓他們配合行動。現在看來已經不需要了……

　　“你們兩個，傷痕沒有問題， 就是不像農民啊……”

　　他盯著范文程兄弟看了一會，雖然沒撒謊、傷痕也沒問題，但一切蹊蹺之處都值得警惕。

　　“回大人，小的就是沈陽本地的秀才，在撫順做生意時被建奴抓走，乾重活還時常遭遇鞭打，這次是建奴受挫，內部出現饑荒人心不穩，我們才偽裝成商人跑出來的。”

　　“本地人，還是秀才啊……你們問題不大，但也要到渾河以南去，到我們指定的地方審查半個月，如果順利才能離開。”

　　范文寀心裡咯噔一下，怎麽明軍突然變得這麽嚴啊，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勿慌～”

　　范文程一個眼神提醒哥哥，只是十四天不能自由行動，自己沒做過什麽事，無人知曉他們的身份和使命，稍安勿躁即可。

　　半個時辰後浙兵完成審查。

　　十幾個奸細直接關到“監獄”去，自有人接手審問。

　　范文程等逃出來的漢人，以及那一夥蒙古人押到渾河南岸的臨時營寨，基本滿足溫飽做一些基本勞動，半個月後才可離開。

　　其他如開原山中難民等無交集無問題的人，則給予放行。他們如果後續有不滿，也不是奸細問題，而是安置待遇方面的事，自然有遼東文官安排。

　　浙兵正要安排送范文程等人隔離審查，就見沈陽方向來了近百名騎兵，他們直奔這夥難民而來，為首一騎看到浙兵神色頗為嚴肅，上前客客氣氣道:

　　“浙兵兄弟，我是沈陽孫遊擊下屬把總，特因軍情來征召從建奴手中逃出來的難民，有從建奴那邊逃過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