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十二月二十八號。
白石如去年那樣,給常年待在神社的巫女放假,讓她們回去好好陪陪家人。
宅邸變得冷清下來。
連燈神都不在。
因為被白石給滅了,從巴黎返回到神社,燈神居然不主動迎接他。
今天不迎接主人,明天它就敢動歪心思,不能久留。
當然,那是開玩笑的。
真正原因是發現燈神沒什麽用處,最近沒人上門找茬。
養惡靈也不是光彩的事情,便讓它永遠消失。
他身體縮在被爐,將國際版的抖音投屏到自家大電視。
拿出自己的儲備糧,鴨腿、泡椒鳳爪、薯片、麻辣口味的仙貝等零食,以及肥宅快樂水,百事可樂。
從今天起,他要進入超級墮落的廢宅模式。
就這樣懶洋洋度過新年。
白石手指翻著搞笑的短視頻,時不時發出爆笑的聲音。
……
午時將至。
冬日的正午沒有多麽溫暖,鉛色的雲層掩蓋藍天,形成一幅沉重的天空畫卷。
白石待在溫暖的被爐裡,察覺結界的波動,臉上露出一絲意外,隨即湧現出驚喜。
手一揮,客廳的拉門敞開,露出外面的庭院。
荷花變得無精打采,池塘漂浮幾片落葉,倒映著鉛色天空。
白石舉目望去,視線看見從本殿走過來的阿道芙。
掩耳的赤色短發梳順,面容輪廓深刻,碧色的眼眸如貓一樣亮。
她身穿淺米色的冬日風衣,脖頸纏著圍巾,雙手是毛絨的露指手套,鼻子呼出的熱氣拂過白皙臉頰,隨向前移動的步伐往後飄去。
“阿道芙,你來之前,好歹打電話通知一聲,方便我準備一些好吃的迎接。”
“沒事,我想著快過年了,過來看看你。”
阿道芙搖頭,走到廊道外,坐在冰冷的廊道,脫掉長筒鞋。
“給你。”白石手一揮,變出一雙毛絨拖鞋,光腳踩地上的話,太冷了。
“多謝。”
阿道芙裹著黑色絲襪的腳塞進拖鞋。
白石有些意外道:“你這次有好好穿絲襪。”
“真是失禮,我在非戰鬥狀態的時候,肯定能好好穿衣服。”
阿道芙瞪一眼,面色依舊平靜,她習慣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藏起。
時刻讓表情保持在電影裡面的殺手風格。
白石笑了笑,掀起身邊的被爐,大力拍在榻榻米上,“坐這裡。”
“我偏不。”
阿道芙沒有坐旁邊,選擇待在他對面坐下,鑽入被爐,裡面的溫暖讓她臉上露出一絲柔和,“好暖和。”
“羊入虎口還想逃嘛,呵呵,太天真了。”
白石得意一笑,將桌上的零食往前推,問道:“你想吃什麽?
我這裡有高級的速食拉麵、泡麵,不喜歡的話,我們去外面的餐廳吃。”
“速食拉麵。”
阿道芙縮在被爐,不想從這裡離開。
“行。”白石話落,心鬼湧現在空氣,火焰化作人形,將客廳的拉門合上,又跑去廚房倒熱水,泡速食拉麵。
一人一桶,外加沒有吃完的零食。
順便熱一熱冰箱裡面的米酒。
那是小森純昨天釀造,足足有一大桶,夠他喝五六天的量。
端來熱氣騰騰的米酒,阿道芙捧起喝一口,碧色眼眸變得愈發閃亮,“好喝,感覺凍僵的身體都變得暖和起來。”
“凍僵怎麽說都太誇張了。”
“我的腳一到冬天就會變得非常冷。”
阿道芙怕他不信,特意將腳往前伸直。
“嘶。”白石身體縮了縮,如光滑的冰塊敷在腿上,滿臉驚訝道:“你腳真的好冰。
”“從小就是這樣。”
阿道芙又喝一口酒,臉上露出舒服的表情,腳也沒有收回來。
繼續放在那裡暖腳。
在這個時候,有男人在身邊就是好。
白石掀開被爐,“這可不行,凍著就不好。”
人貓著腰鑽入被爐。
阿道芙雙手變得顫抖,連捧起一碗米酒都顯得吃力。
大意了,沒有想到如此冰冷的腳都無法澆滅白石心中熱情。
她默默喝一口米酒,似乎醉倒,身體趴在桌面。
從被爐裡面丟出一雙絲襪。
凍僵的身體漸漸變得暖和,白皙臉頰浮現出醉酒的紅暈。
朦朧的眼眸,似乎迷失在人生道路上的旅人。
厚厚的被子往外探出黑色打底褲的邊角。
“你果然少穿一件。”
“我是故意的……”
阿道芙還在那裡嘴硬,否認自己總會疏忽少穿一件的事實。
倒不是沒有察覺,而是在察覺的那一刻,已經穿好了,懶得脫掉繼續穿。
“拉麵還沒有好,你快進來,我幫你暖暖身子。”
被爐裡面同時擠進兩個人,空間還有顯得小,但沒有關系。
親密無間就能完美解決那個問題。
阿道芙被拉入裡面。
冬冬。
被爐有節奏的跳動,兩桶速食拉麵在白石控制的節奏之下,神奇地沒有打翻。
讓男子漢熱血上湧的聲音透過厚厚被子,掩蓋短視頻的笑聲。
……
加速流動的血液驅散冬日寒冷,汗水從額頭冒出。
兩人齊齊鑽出被爐。
阿道芙的風衣扣子在匆忙間扣錯了,沒有來之前那麽整齊,圍巾更顯凌亂。
紅撲撲的臉龐似是熟透的蘋果。
白石摟著她,笑嘻嘻道:“面泡好了,我們吃拉麵吧。”
叉起拉麵,沒有急著自己吃,吹了吹,將拉麵遞到阿道芙的嘴前,“我喂你。”
她乖乖張開嘴,吸溜一口拉麵,有點肉的臉頰隨進食而晃動。
好可愛……白石臉上露出笑容,又再次叉起一口。
“輪到我喂你了。”
阿道芙還記得他飯前的勞累,沒有光顧著自己吃獨食,一人一口拉麵。
“嗯。”白石點頭,心裡滿滿的幸福感。
相互喂完一桶拉麵,又拆開仙貝。
“唔,好辣。”
阿道芙吐舌,不太能吃那麽辣的食物。
“我幫你降降溫。”白石眼眸閃過一抹光彩,俯身上前。
又是鱷魚的標準招式,死亡翻滾。
滾入被爐裡面。
空間並不是很寬敞,但窄有窄的好處,能夠讓人感覺到充實,而不是寬松到一點感覺都沒有。
二輪結束後,兩人再次離開悶熱的被爐,滿頭大汗。
白石抱住阿道芙,聞著她肌膚散發出的澹澹體香,問道:“這次能待幾天時間?”
“七八天吧。”
阿道芙乖巧將臉貼在他臉龐,輕聲道:“齋藤千花被聖騎士團的人乾掉,聯邦調查局又邀請我回去,我在考慮要不要答應。”
二十四號的晚上,阿道芙因有錢,在巴黎換了一家好酒店,早早洗澡睡覺,導致她沒有看見結界的光芒,也就不清楚發生什麽事情。
收到消息還是次日。
齋藤千花死了,她失去追逐的目標,要不要回聯邦調查局呢?
她心裡有那麽一點點猶豫。
因為確實沒什麽事情乾。
像往常那樣狩獵妖精,容易落到吃泡麵的下場。
能夠隨時退出的聯邦調查局,給予的各項福利待遇,確實吸引人。
“哦,那我們這幾天要好好玩。”
“你想到什麽新花樣嗎?”
“……你腦子想什麽,情侶之間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不停歇。”
“你做不到嗎?”
阿道芙的疑惑就像將一根點燃的火柴扔進乾草。
瞬間引發白石的反應,“我做不到?開玩笑,我怕你受不住。
看樣子你是不知道我的凶猛。”
……
清晨。
羽田國際機場,位於航站樓第一樓。
司機本田正在站位等待提前預訂的客人,出租車對普通人而言,價格略顯貴,在有錢的出差人眼裡,真不算什麽。
上萬日円的車程,說走就走,一點都不差錢。
本田的車窗是關閉,開著空調,讓自己能夠暖和一點。
他搓了搓手,心裡懷念老婆的味增湯,真想早點下班回家躺著,可又不得不賺錢。
眼眸望向外面,精神大振。
本田乾這一行有十幾年的時間,在人流大的羽田國際機場,見慣形形色色的美女,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漂亮的女人。
如雜志封面模特的金色大波浪披散在肩膀,身穿羽絨服,底下是緊身的牛仔褲,凸顯出腿部曲線的美感。
戴著太陽墨鏡,如火焰般的嘴唇邊有一點美人痣。
真是美人。
本田心裡感歎,人與人之間,各方面想要比的話,都是充滿差距。
比如說他老婆和別人的老婆。
“誒。”本田歎氣,又發現,那位似乎往這裡走。
等等,他接單的客人名字是女人。
本田瞪眼。
對方已走到車前,敲了敲車窗,“我叫高柳晶,你這是去野原神社的車嗎?”
柔媚的聲音滲透車窗縫隙,似乎想要將人拉入無法自拔的沼澤。
“嗨。”
本田四十多歲了,在這一刻,居然變回那年夏日,不敢直視學姐泳裝的高中小鬼。
心跳加速。
連忙打開車門,讓自己的視線凝聚在前面道路。
高柳晶鑽入其中,砰的關門,手從挎包裡面掏出手機,“走吧。”
隨意說一句,手指翻出某人的line,開始打字輸入,“我回來啦正在羽田國際機場打的士回神社。”
點擊發送。
自從俄羅斯一別後,難得有假期,她想好好陪一陪白石。
高柳晶嘴角微微揚起,他應該很高興吧。
……
叮。
手機發出響聲。
從被子裡面伸出一隻手,隨即是腦袋,滿臉睡懵的表情,眯著眼看了看自己收到的消息。
“我回來啦正在羽田國際機場打的士回神社。”
納尼?!
白石原先惺忪的眼眸瞪圓,手揉一揉,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晶要回來!
有沒有搞錯啊,往常一個都不回來,這次一下子回來兩個,唔,過年能夠理解。
但……
白石望向被子裡的阿道芙,如童話故事的睡美人,靜靜挨著他胸膛。
“唔。”阿道芙察覺到外面的冷風,眼眸沒有睜開,就像幼小的貓咪往母親身邊拱了拱腦袋,想要尋找到暖和的地方。
白石連忙躺回來,打字回復,“神社有什麽意思,不如到新宿,我們好好逛一逛。”
事到如今,只有看他的分化大法,先將人安排到不同的地方招待。
“難得回來,比起外面,我更想待在神社。”
高柳晶的回復讓白石無法拒絕,“行,我在家等你。”
“乖乖洗乾淨哦”
看著那一句往常能夠讓他高興的話語。
白石臉上露出苦笑。
唯一慶幸的是,昨天奮戰搞定了阿道芙,今天應該不需要再喂。
“ok!”
發一個乾勁滿滿的表情包。
白石退出line,手伸入被子,拍了拍阿道芙的臉,“阿道芙,該醒醒,我們去外面吃早餐。”
“我再睡一會。”
阿道芙腦子還是迷湖的,雙手摟著他的腰,臉繼續枕在胸膛, 想要睡覺。
“現在都七點半了。”
白石耐心勸說,“趕緊穿衣服,我們去新宿玩。
東京這麽大,我還沒有帶你好好逛過,有很多美味的食物。”
“我有你的口糧就夠了。”
阿道芙都囔,沒有被美食誘惑,隻想繼續睡。
“這可是你說的。”白石一咬牙,想要讓她清醒,只能動用最後的手段。
十幾分鍾的時間,相信晶沒有那麽快。
白石縮回被子。
“啊,你幹嘛,我還困著,別……”
阿道芙的睡意徹底被打消。
……
鏡子前,阿道芙頭髮亂糟糟,臉頰紅撲撲,正在刷牙,口中還抱怨,“大清早叫人起床,你這麽積極幹什麽,很冷的。”
“現在是七點五十分,算不上大清早,何況,我們認識以來,都沒有約會。”
白石靠在門口,一邊說深情的話語,一邊注視晶的車程,避免對方突然登門,“我想要和你認真約會一次。”
“白石……”阿道芙側頭,心裡隱隱有些觸動。
哪怕她對那些不在意,卻還是為對方如此想要和自己製造回憶的舉動感到一絲高興。
“你今天想要去哪裡,我都會陪你去。”
阿道芙吐出牙膏水,滿臉認真的表情。
白石心中閃過些許負罪感,或許該說明情況。
然而,那樣有可能對阿道芙產生不公平的待遇。
就因為知曉,所以需要忍讓嗎?
這顯然是違背白石的初衷。
他想要讓她們得到幸福,而不是讓誰委曲求全。
頂多是他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