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根勘兵衛頻頻點頭,自從經歷了沼田莊之戰,對於宮澤平八的話相當肯定,現如今毛利家精銳盡失,想要憑借這一幫子烏合之眾想要與伊達家精銳野戰,只有死路一條。
宮澤平八笑了一陣,倒也沒有再嘲笑下去,身子微微前傾,問道:“探清楚了沒有?到底有多少人馬?”
岩根勘兵衛眯了一下眼睛,說道:“頭崎城原本有平賀氏五百三十人,再加上前來增援的人馬,總共在二千人以上,再加上駐扎在椋梨城的一千五百人,總兵力在三千五百人至四千人之間。”
宮澤平八輕笑道:“你瞧瞧這些人的素質,平賀元相的人馬如果還有一戰的話,毛利隆景派來的人馬,嘖嘖,聽聞將征兵年齡調到下至十五歲和上到六十五歲,可以說能征的全都征上來了。守城還能夠用用,野戰怕是一觸即潰。”
停頓了片刻,宮澤平八表情嚴肅道:“毛利隆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又想要阻擋我們的進攻,又不想消耗僅剩的一點兒人馬,不用太過在意,倒是大內義長這個人要重點注意。”
大內義長和毛利隆景爭娶尾崎局只不過是大戰之前的一點兒花邊新聞,在共同的敵人面前,他們兩人的結盟是不可分裂的,毛利隆景前來挑釁,後面定然會有大內文學 義長的軍隊跟隨。
那是一個未知的敵人,雖然久聞其作戰能力很強,但是因為從來沒有交戰過,故而不知道其實力到底有多少。不過。大內義長世代為大內重臣。二十歲時協助毛利元就擊退進攻吉田郡山城的尼子軍。次年率領大軍反攻尼子氏的根據地月山富田城慘敗而回。三十歲時以青景隆著傳言陶將造反為契機,反叛其主,自立為大內家主,改名為大內義長。
大內義長的實力到底如何,誰也無法輕視,兩次大戰一勝一負。叛亂之後,雖然與吉見正賴打過一場,迫使吉見正賴投降了事。吉見正賴幾乎沒有受到多少損失就成為了大內義長的附庸。
突然一名探子來到了高山城,在手持草間眾令牌下立即被帶了進來,向宮澤平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後將手中的一份未開封的書信遞給了宮澤平八,退了下去。
宮澤平八看了一眼手中的書信上的印押,他知道這是從安藝國送來的情報,立即撕了開來,看向了手中的情報,嘴角微微裂了開來,低聲說道:“哈哈。沒有想到毛利隆景竟然還不死心,還想前來送死。”說著將手中的書信遞給了岩根勘兵衛。
岩根勘兵衛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神情微微激動,請求道:“大人,請讓屬下前去一會毛利家的奇襲隊?”
……
是日夜,月光之下,寬闊的沼田川出海口附近,一壟壟的田地中滿是稻米,水稻間中映照著月光呈現出相當詭異的模樣,一些死去的幽靈正飄揚著述說著這裡曾經擁有過的血腥和屠戮。
岩根勘兵衛率領一支三百人的精銳隊伍埋伏在了櫻山下,將部隊掩藏在了這裡,等待著大魚的到來,也等待著一場可以預知的伏擊戰,他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露出了一絲殘忍的微笑。
雖然在月光下能夠看到很遠,但是聽到的只是瀨戶內海拍打著海岸的聲音,其他的聲音全都被拍打聲淹沒了,時間慢慢過去了,天色也越來越慢,岩根勘兵衛的手心已經捂出了汗水,士兵們有點不耐煩了,紛紛挪動著姿勢想要讓夏天的蚊子少咬自己一口。
岩根勘兵衛並沒有通知近在咫尺的櫻山城。
櫻山城的城主是原本隸屬於沼田小早川家的家臣,原本宮澤平八成為代行管理者的時候想要將其換掉的,只是這位城主見風使舵的本事極高,率先抱住了宮澤平八的大腿不肯放,宮澤平八也隻得千金買馬骨讓他繼承擔當櫻山城主的位置。櫻山城可是備後和安藝之間的重要關卡上的城堡,一旦截斷了櫻山城,高山城將失去了備後國的支援。
岩根勘兵衛突然感到了一陣心悸,好似感應到了一些別樣的東西,他心忖道:“來了嘛?”卻是發現櫻山城突然點起了上百把火炬,打開了城門,好似在歡迎什麽人。
岩根勘兵衛惡狠狠地說道:“可惡的混帳東西!”他的擔憂成了真,櫻山城主果然靠不住,他投靠宮澤平八或許正是毛利隆景的意思,打入伊達家的內應,緊急情況下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在上百把火炬的照耀下,櫻山城如同夏夜中的火堆明亮,如同海上的燈塔,海上的船隻緩緩靠近廢棄的港口。三百名士兵都停止了挪動,將手中的武器牢牢拿住,生怕一個不慎掉落在地上讓對方發現自己躲藏的地方,衝殺過來,屏住了呼吸,一切都非常的安靜。
隨著船舶的靠岸,士兵們看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人從海岸邊走了過來,雖然月光已經沒有了亮光,但是櫻山城的照耀下,還是能夠明顯的看到一群人在前進。
這一次帶領部隊前來的正是熊谷家的新任家主熊谷高直,一起跟來的還有船大將乃美宗勝,以及二百名毛利家僅剩不多的精銳。
他們乘著夜色想要偷渡櫻山城,切斷高山城和備後國的聯系,迫使宮澤平八出城,一旦宮澤平八放棄高山城的防禦,毛利隆景便有無數機會埋伏擊敗宮澤平八。
熊谷高直郎臨行前喝了一壺搶來的好酒,正夢想著如果這一次行動結束後,自己就能夠徹底壓服手下不服的士民。而乃美宗勝顯得異常謹慎,上一次的敗仗給他中下了巨大的陰影。
岩根勘兵衛看了一眼漸漸行進的隊伍,對著身旁的十名鐵炮手下達了命令:“現在點燃火繩,給我轟他們一炮!”這個時代的鐵炮算是早期的火繩槍,在黑夜中點燃火繩的話如同燈泡一樣明亮,所以他事先並沒有引燃火繩。
在一陣摩擦聲中,火繩被引燃了起來,還好櫻山城的火把和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徹底淹沒了火繩引燃的聲音,只是神經質的乃美宗勝左顧右盼了一番,被走在前面的熊谷高直嘲笑了一聲膽小下方才跟上。
岩根勘兵衛看到火繩點燃,知道順隨時可以發動進攻,他下達了第一個命令:“安靜,等他們過去,從後面衝上去,一邊衝一邊高喊,勝利,勝利的口號,明白了沒有?”
一級一級的傳了下去,士兵們知道如果這個時候衝上去雖然很爽,但是危險也更大,如果從背後衝上去的話危險就下降了許多。約莫全部的敵人經過了他們埋伏的地方,漸漸靠近了櫻山,岩根勘兵衛大聲喊道:“勝利!”一聲令下,首先一陣陣轟鳴聲掩蓋住了他的叫喊,震驚了整個河口,一下子打得櫻山城上城下亂成一團。
岩根勘兵衛在鐵炮聲中一馬當先衝了出去,士兵們如同如同久候的獵豹見到了獵物一般眼紅著衝了出去,很快便和敵軍接觸了。由於事發突然,再加上快要到達櫻山城,一時松懈之下很快便被打散了開來。
熊谷高直怒吼著,揮舞著手中的太刀,連砍了數名逃竄的士兵。熊谷高直不知道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唯一能夠想到的定然是有人出賣了他們,到現在他還沒有相信是堀立直正出賣了他們,而是將所有怒火衝向了正迎來的櫻山城一夥人的身上,他理所當然的認識櫻山城的人想要前後夾擊他們,將他們一網打盡。
櫻山城的人們全都蒙了,他們顯然也不清楚為什麽在城的一側埋伏著一支擁有鐵炮的部隊,在沼田莊附近擁有鐵炮的只有兩家,一家是毛利家,另外一家就是伊達家,顯然現在正在發起進攻的是伊達家。
更讓櫻山城的人們感到冤枉的是,熊谷高直發了瘋一般的率領著一支四十來人的前隊不管不顧後隊的危機, 揮舞著太刀向著櫻山城衝來,接連斬殺了十余名櫻山城的士兵。
岩根勘兵衛在衝擊著,熊谷高直和乃美宗勝很快被打散了,乃美宗勝帶著三十余人逃往海邊尋找船隻,而熊谷高直則率領著四十幾人衝向櫻山城,其余人等粉粉向四野奔逃。
喊殺聲越來越少,士兵們慢慢集合了起來,一名足輕隊長回報道:“大人,大約三十余賊軍逃入了櫻山城,櫻山城的人們大多被斬殺,城主也已經找到,死了。”
岩根勘兵衛剛剛獲得了一場大勝,心情不錯,問道:“問清楚了沒有,是誰領的隊?”
足輕隊長回道:“問清楚了,逃入櫻山城的是熊谷高直,逃往海邊的是乃美宗勝。”
岩根勘兵衛哈哈笑了一聲,說道:“乃美宗勝,老朋友了,上次沼田川之戰還沒有吃夠苦頭,今天還來,嗯,既然去了海邊,就讓他多活兩日,給我看住櫻山城。”
天更加黑了,月亮亮也可能因為不想看到血腥的場面而悄悄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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