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九月,廣東順德大良鎮。
阿蓮帶我來到了榮華酒樓,點了一桌子早餐,興致勃勃的看著我,兩個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讓我聊一聊北方的事。她很想聽,她從來沒有去過廣東以外的地方,感覺很稀奇。
我就打開了話匣子,天南地北的跟她聊了起來,我喝了一口茶,開始給她講:“我從小在GS省玉門鎮黃花農場長大的,黃花農場是一個軍墾農場,在GS省西北邊,甘肅是中國的大西北,黃花農場是GS省的大西北,非常的荒涼,幾個農墾連隊,不到1000人,卻有著幾十萬畝土地,但是大部分都撂荒了,因為種不過來,GS省很少下雨,種地只能靠祁連山的雪水,從玉門市祁連山那邊挖一條引水渠,一直引水到黃花農場,然後在青山那個地方建一個很大很大的水庫,灌地的時候,從水庫裡放水,流送到黃花農場的各個連隊,跟你們廣東這裡不同,澆地是很辛苦的。
黃花農場連隊種植了很多的沙棗樹,每年四月,沙棗樹會開出黃色的花,清香撲鼻,黃色的花朵,白色的花蕊,成群的蜜蜂,在花朵間飛來飛去,每當風吹過的時候,花瓣會隨著風慢慢的飄落,人走在沙棗樹下,就好像走在花雨裡。那種感覺,真的是神仙過的日子。
花草樹旁邊的溝渠裡,是從青山水庫流出來的,灌溉農田的水,顫顫的流水聲,擊打著水渠的水泥板,就好像白居易的詩,大珠小珠落玉盤,聲音清脆,水渠裡面經常有各種小魚,全身金黃,我們叫他金片子魚,金片子魚經常躍出水面,吐著泡泡,小孩子一來了,就會鑽到石頭底下去,但是小孩子知道這個秘密,水渠裡的水並不是很深,一般只能到膝蓋,雖然水渠裡面的水有的時候流的很急,但是大一點的孩子們並不怕,找一個網兜,翻開一塊石頭,就能捉到好幾條金片子魚,開膛破肚曬幹了,叫媽媽爸爸炸著吃,裹上麵粉,香脆撲鼻,有的時候孩子們去上學,放學的時候捉幾條金片子魚,在路邊拽幾個乾樹枝,架在石頭上烤熟了,也是很有童趣的。
水渠邊,經常飛著各種顏色的蝴蝶,甘肅黃花農場的蝴蝶特別特別的多,飛到小孩子們的身上也不走,小孩子們已經習慣了蝴蝶趴在身上,沒有人會去驅趕,有的時候蝴蝶都會飛到小孩子們的臉上,鼻子上,雖然感到有一點點癢,也沒有人有手續拍打的,因為蝴蝶總是會沾上一些花蜜,外面掠過嘴唇,會感到陣陣的清香。
水渠邊經常可以看到馬蘭花,馬蘭花長的有一點像廣東的水仙,但是要比水仙小很多很多,我覺得她更加像韭菜,開出的花是紫色的,花蕊是白色的,有一股奇異的香味,好像能夠勾人魂魄,看到了馬蘭花,總是想馬上坐下來,躺下來趴在在馬蘭花的旁邊,靜靜的聞著馬蘭花的清香。
黃花農場大部分都是荒漠,荒漠裡有一種蜥蜴,甘肅人叫馬蛇子,長的有一點像廣東的壁虎,不過要比壁虎大的多,大概就像我手掌這麽大吧,但是跑的飛快,我們小孩子根本追不上他,有的時候把她堵在洞口,敲斷了它的尾巴,它的尾巴會跳來跳去,跳來跳去,十幾分鍾才會慢慢的不動,但是馬蛇子卻絕不會死,它斷了一條尾巴,要不了多久就會長出一條新的尾巴。
還有一種蜥蜴,通體透明,嗯,說透明有一點不對,應該是半透明,翡翠色的,肚子底下有一條紅線,我們叫它歌姬,這種蜥蜴,主要吃沙漠裡的野果,因為長的太漂亮,
我們小孩子們經常去捉, 但是很難做得到,這種蜥蜴好像沒有牙齒,捉到了以後,把小拇指放到他嘴裡,也沒關系,被它咬住,感覺到癢癢的,應該是它嘴裡的舌頭,這種蜥蜴是沒有毒的,但是捉到手裡,沒有多久就自己死了,可能是氣死的。其實動物和人一樣,都是渴望自由的。 樹上的麻雀也是,麻雀這種小鳥很難捉到,只有樹上的麻雀窩,趁著老麻雀不在家,我們小孩子爬上沙棗樹,在樹杈上找到麻雀窩,麻雀窩裡面的小鳥,不會飛,嘴巴是黃色的,或者說嘴巴的嘴唇是黃色的,我們小孩子經常捉一些毛毛蟲喂麻雀,小小的麻雀可以帶回家裡,用毛毛蟲為它,等到它慢慢能飛了,就讓它自己飛走,如果你想用一個籠子困住它,就算是自己養大的,它也會不吃不喝,幾天以後就死了。
黃花農場沙漠裡最多的就是刺蝟,躲在紅柳叢裡,每次和同學們去玩,拿著樹枝拍打紅柳叢,就會有刺蝟從紅柳叢裡跑出來,我們孩子們就歡笑著一起追上,刺蝟跑不快,就會蜷縮成一個球,我們小孩子就用樹枝把刺蝟挑起來,用泥巴糊好,放在火堆裡烤,等到柴火燒盡,你把湖好的刺蝟也熟了,刺蝟的刺也已經燒了一根都沒有了,播了刺蝟的皮,那種清香,簡直是世界上最美的野味。我在廣東,沒有看見過刺蝟,不知道廣東有沒有刺蝟?
阿蓮托著腮幫子,靜靜的聽著我講故事,聽得入神,忘記了,我在問她,我問了兩遍,她才回過神來,說:“不知道,反正我沒見過。你繼續講,別打岔,我在靜靜的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