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夏,因為幫一個湖南擦皮鞋的小女孩跟人家理論,打架的緣故,被聯防隊送到了白雲區遣送站,幾天以後又送到了廣東坪石。
以前很小的時候,十六七歲的時候,在上海,因為睡大街也被收容遣送,上海的秋容淺宋站三道大鐵門,但是廣東坪石收容遣送站,就是一座高高的圍牆,進入院子,20多個人塞入一個十幾平米的小屋子,有一個一尺平方左右,焊著鋼筋的一個很小的窗戶,透著一點微弱的陽光進來,沒有被子,20多個人,橫七豎八的躺在水泥地上,第二天九點鍾,排隊洗臉吃飯,洗臉的速度要非常的快,慢一點就會被人狠踹一腳,一個鋁飯盒,二兩米飯,開水煮白菜,也不給筷子,一人一節小樹枝,自己扳成兩截,用來當筷子用。下午四點再吃另一頓,然後一天24小時都關在小屋子裡,20多個人關在一間屋子裡,很多人就會無聊,唱歌,然後無事生非的打架,經常一個省的,打另一個省的。
大鬧的聲音太響,管教就會進來,把惹事的拉出去,拴在一根電線杆上,一天兩天不給吃飯,然後就會很老實了。
那個時候天天做夢,夢見自己的親戚,出現在遣送站門口,但是一個月過去,也沒有人來,因為一個屋子裡面只有我一個是AH的,經常被人打得遍體鱗傷,管教經常把我自己帶出去,敷上一點藥,我趁著間隙問管教有沒有信給我?管教說沒有。
40天左右,管教突然在門口喊我的名字,說你可以走了。
我問管教,難道有人來領我?管教說沒有。
除了收容遣送站的大門,兩個眼睛直冒金星,一個多月沒有吃過一頓真正的飽飯了,兩條腿似乎已經不會走路,扶著牆,好久好久才敢抬頭看看太陽,管教問我:“你準備去哪?”我說我想回家,管教歎了口氣,從上衣口袋裡掏出20塊錢,說:“小夥子,看你挺可憐的,老是被別人打,我私人給你20塊錢,去街上買點包子吃,然後盡快離開廣東吧,順著這條公路一直往北走,你就會進入湖南,到了湖南,就沒有收容遣送站了,保重。”
我給管教深深地鞠了一個躬,拿著20塊錢,走在坪石的街道上,卻舍不得買一個包子。一路向北走,經過一座一座大山,一片一片竹林,餓急了,恨不得啃樹皮,終於在前方不遠處,看到一塊石碑,上面三個大字~HUN省
廣東和湖南交界的地方,有很多小飯店,很多大巴車停在那裡,去撿地上人家扔掉的一些飲料瓶,裡面或多或少有一點點,飲料,喝了能夠暫時抵住一點饑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到達了一個鎮~一六鎮。
天下著大雨,躲在一個屋簷下,掏出20塊錢,忍不住哭了1998年的夏天,在四會大沙鎮,一個荒廢的亭子裡,給人畫素描的時候,有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問我可不可以畫灶神菩薩?我說可以,抬頭望望天,亭子外面在下著嘻嘻落落的小雨。他們開車載著我去他的家裡,給了我很多的圖樣,畫了兩三幅,她都不是很滿意,從下午三點鍾,一直畫到晚上九點,老者終於表示滿意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拿著付給我50塊錢報酬,讓他的兒子送我去客棧,回到了大沙鎮,哪裡舍得住店?50塊錢也不夠住店的。98年,廣東的住店差旅已經很貴了。十塊錢,找個小飯店,吃了兩大盤的炒河粉,沿著大沙去肇慶的公路,用一塊蛇皮袋子頂著頭,防止雨把衣服全部淋濕,
看見前方有一個爛尾樓,走了進去,爛尾樓相當的肮髒,好在沒有人,把蛇皮袋子鋪在地上,湊合著將近睡一宿。睡到半夜,蒙蒙亮,被人一腳踢醒了,問我在這裡幹什麽?是不是拖鋼筋?天可憐見,爛尾樓裡哪裡有什麽鋼筋?但是那人不由分說,早起一根木棍就打我,東西被他全部搶去,翻遍了一圈,沒找到錢,又扔還給我,讓我趕緊走。沿著公路慢慢的往前走,看見公路邊的路牌,原來已經到了蓮塘鎮。三角內褲裡有個拉鏈,全都藏在拉鏈裡,翻了翻,還有幾十塊錢,又買了兩碟炒粉,吃的飽飽的,坐在馬路邊,雨仍然沒有停。過來兩個小夥子,看著我,問我打不打工?繪畫的生意確實太難做,心想不如先找一個工作做吧便跟著他們倆去,哪知道是一個紅磚廠,便起身想走,工頭攔著說來了,就是客吃完飯再走吧,燉了兩大盤白菜,土豆,空頭熱情勸我喝兩杯,盛情之下便喝了幾杯,喝完了,他別勸我乾活那就乾吧,但是夥食越來越差,第二天,蒙蒙亮五點鍾就要起床,乾到晚上九點,稍微有點休息,並要打人。第二天中午,我說想上街上去買一床被子,因為晚上實在太冷,都是穿著衣服睡覺,工頭讓磚廠的一個人跟著我,我心裡想畫畫的那些東西全部不要了,還是找機會走吧!,在街上便跑了起來,身後的那個人在後面拚命的追,沒多大,一會兒工頭不知道怎麽回事也來了,四五個人一起追我,終究沒有他們跑得快,被他們追上,按在街上打,旁邊士多店的老板幫忙報了警。警車很快開了過來,把我們五六個人都帶到了派出所,警察問我們怎麽回事?工頭說,他在工地乾的好好的,想跑了,我們拽他回去,警察說:“那人家不想做,你為什麽不讓人家走呢?你有什麽權利不讓人家走?”工頭說:“他在我們這裡住了好幾天了,夥食費也沒付,暫住費也沒付,怎麽能走呢?”警察都無語 1998年,秋,在四會認識一個被人騙去做傳銷的河南女孩,用自行車帶著她繞了好多鄉鎮,躲開那些追她的人,終於到了清遠,送她上了火車,她上火車之前給我寫了一張地址,一個聯系電話,讓我一定要打電話給她,或者寫信給她,我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給了她,囑咐她,回到家以後不要再來廣東打工了,換個地方。
她上了火車,不斷的對我揮手,看著火車漸漸遠去,我隨手便撕碎了那張紙條,我甚至不記得她叫什麽名字了。
因為錢全部給了她,我回來沒路費了,只能走路,走了兩天兩夜才回到四會,遇到高觀市場的那個飯店老板,他看見我一把拽著我,這兩天好多人在找你,看那樣子是一般搞傳銷的,你還敢回來,趕快走,免得惹麻煩。掏了兩百塊錢硬塞在我的口袋裡,然後攔了一輛出租車,說送他去三水。
到了三水,下了車,一片茫然,實在不知道可以去哪,在三水汽車站,猶猶豫豫猶猶豫豫,買了一張去東莞的車票。
到了東莞,滿大街的招工廣告,只要女工,不要男工,女工都是香餑餑,男工除非你是大學生,或者機械修理師,或者是退伍軍人,別人聘請當保安,沒什麽技能,男士是很難找到工作的。逛了一天兩天,什麽工作也找不到。從厚街找到大嶺山,從大嶺山找到長安鎮,家具板都磨出泡了,也沒有找到合適的,男人找工作,一個字,難。
天黑了,滿大街都是聯防隊員查暫住證,根本不敢在長安鎮呆著,沿著公路,往寶安方向走,走到累極了,已經到了半夜,前方一片稻田裡,有一個窩棚,想著進去睡睡覺。
進入窩棚,看見好幾個爛紙箱,準備撕碎了,鋪在地上睡覺,但是其中一個爛紙箱子,放著幾件衣服,拿開衣服,竟然躺著一個嬰兒,月光之下,還有呼吸,身上爬滿了螞蟻。
心疼的,趕緊的用衣服把嬰兒擦得乾乾淨淨,但是嬰兒的皮膚上,被螞蟻咬的都是紅斑點,孩子已經不會哭,稻田裡的水太髒,使勁咬爛自己的手指,塞入孩子口中,孩子慢慢的吸嗦,雖然呼吸很微弱,但是知道吃東西告定有救的
紙箱裡的衣服都有螞蟻,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包住孩子,趕緊跑在馬路上,希望攔一個車,送孩子去醫院,但是攔了很多車,沒有車停下來,也許別人都以為我是個瘋子。
等了好久,看見一輛警車,拚命的攔住,警察下了車,看見我抱著一個嬰兒,問怎麽回事?,然後送我去了深圳寶安醫院,把孩子交給醫生,又帶我去了派出所,仔細詢問了事情的所有經過和原。
派出所又迅速調民警去那塊稻田拍照片去。
民警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做了件好事。
1998年秋,在三水市蘆苞,幫當地人收割秋水稻,認識一位年齡很大的老者,七八十歲了,身體非常的硬朗,還要去到田裡割稻谷,但是他卻非常的瘦,每天都喜歡去飯店裡喝早茶,別人都叫他五叔,他自己介紹說,他有兩個兒子在香港,超級有錢的那種,每個月都要給他寄過來好幾萬港幣,有的時候乾活的間隙我就問他:“你這麽有錢,為什麽還要下田割稻谷?”他笑笑說:“人如果不勞動,很容易生病,說不定哪天就走了,我天天勞動,老天爺都不收我。”
有一天晚上下好大的雨,雖然割稻谷賺了幾百了,但是還是舍不得住地,蘆苞那邊沒有什麽旅店,都是酒店,超級的貴,一晚上一兩百很正常,那個時候心裡只是想,多存點錢,去廣州買一些畫畫的工具,再去練攤畫素描。
但是那天晚上雨真的特別的大,也不敢在蘆苞鎮上呆著,怕被查暫住證的拉去,只能躲在荒山上,荒山上有一座很小的土地廟,土地廟只有幾平方,沒有門,有一個泥塑的菩薩,供桌上放著一個香爐,香爐旁邊零散著扔著幾毛錢,下面是兩個公人跪拜的圓的毛氈,但是雨非常的大,小土地廟根本無法躲雨,想找一棵大樹,忽然發現山裡面有一個地窖,有一個鐵製的樓梯,順著樓梯爬進去,裡面漆黑一片,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但是可以用來躲雨。
地窖挺大的,漆黑中借著雨水的一點微弱的光,可以看到,地窖裡面雖然也有水,但是可以勉強睡覺。胃裡面有幾個大的石條,好像墓碑一樣大,便躺在上面睡覺。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在我耳朵邊吹氣,想睜開眼睛,但是睜不開,想翻身,感覺手腳被人死死的壓住,拚命的掙扎,拚命的掙扎,終於睜開眼睛,猛然坐起,但是地窖裡面並沒有任何人,雨還是在下,好像小了一點,趕緊爬出地窖,風一般的跑到山下去。終於看見了路燈,抱著一根電線杆子,兩腿不斷的發抖,雨水衝刷了頭髮,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是笑還是哭,雙手緊緊的抱著電線杆,就好像電線杆是自己的親人一樣。
忽然聽見前面有人吵架,仔細一看,幾個男的和幾個女的在打架,天下著雨,但是廣東那邊的大排檔,仍然撐著大雨傘,做著生意,幾個人可能喝醉了,打起架來。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衝了過去,衝著把那個女子踹倒在地的那個男的,猛踹一腳,那人撲通倒地,大排檔的老板娘趕緊打電話,過了十幾分,來了好多好多的人。圍著我就拚命的打,打了很久很久,打的都快不能走路了
1998年秋,在三水蘆苞,因為幫助一個坐台女被人打,本地的一個老太公五叔,同情我,安排我在他們村祠堂旁邊的一個荒廢的屋子裡住,幾天以後上街買菜,又偶遇了那個坐台女。
找了一個很小的飯店,隨便要了兩菜,聊天中得知她是湖南嶽陽人,跟男朋友一起來到廣東打工,男朋友不爭氣,勸她坐台,因為愛男朋友答應了,但是服務行業,不是被人辱罵,就是被人虐待,得了一身的婦科病,遇到一個本地的年輕人,因為可以脫離苦海,哪知道離開了狼,又遇到了虎。
新的男朋友更狠,賺的錢都要交給他,不給又要打。聽她這麽說,我知道這頓飯又是我買單,問,服務員要了一包紙巾遞給她,多要了一盤魚,對他說:聽說吃魚會轉運的。
她叫阿琳,真的很可憐,讓我想起了紅樓夢中的香菱,她甚至比香萎還要可憐。
一杯酒落肚,忍不住對他說:“明天中午,我帶你去人民醫院檢查婦科病,多少錢?我給你出。當然,我也沒有多少。
阿琳擦乾眼淚,吃驚的望著我,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又喝了一杯酒,苦笑一句;“同是天涯淪落人,錢沒了,可以再賺,你還是盡量回嶽陽吧。”
從飯店回來,遇到了五叔,我叔問我去哪了?因為感念五叔對我的恩情,實話實說了,五叔不停的罵我,一個做妓女的,她的鬼話怎麽能信?你同情別人,誰同情你?你不是說要存錢買繪畫的東西?,去練碳畫畫嗎?錢都給了別人,你拿什麽買?。
我沒有說話,五叔罵了我一句:“你真是沒出息。”第二天,我如約在醫院門口等她,她果然來了,但是她說怕她男朋友發現,想讓我帶她去佛山。
答應了她,坐中巴來到了佛山婦保醫院,她一個人進去掛號排隊,我在醫院門口等她,醫院對門不遠,有一個和尚一樣的人,擺著一個算命的攤子,等的無聊,便走過去和那和尚聊天,請他算一卦。
那和尚摸了摸我的手,說我這人二兩四錢命,注定六親無助,漂泊半生,到了46歲才會慢慢的轉變,我笑了笑,給了他五塊錢,心裡想,能不能活到46都不知道呢?
幾個小時以後,阿琳從醫院裡出來,一共花了300多塊,身上的錢全部翻出來,剛好夠,還剩二十幾塊,可以坐車回去
回到三水蘆苞以後,吳叔居然在我的那間破屋裡等我,看見我就問我去哪了?我說送那女的去醫院看病去了,五叔歎了口氣,唉,像你這個年齡確實是需要一個女人的,但是絕不是那樣的人呢?你要自愛,但是像你這麽仗義的人,很難見到,我給你帶來一份河粉,吃了,早點睡吧!,明天,去找別人收割香蕉,多賺點錢
1998年秋,在三水蘆苞鎮,晚上下大雨睡在荒山,半夜感到陰森森的,慌裡慌張的跑下山,抱著電線杆子喘氣,看見前面一群人因為喝酒打架,一個女的被一個男的踹倒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衝過去,照著那個男的猛踹一腳,那男的撲通倒地,大排檔老板娘馬上打電話,十來分鍾過來,一大群人,有拿木棍的,有拿鐵棍的,照著我劈頭蓋臉的一頓猛打,聽見他們說:“死撈仔,夠膽打我哋本地人,真系沒死過”。沒辦法,隻好雙手緊緊的抱著頭,任由天命,混亂中聽見五叔的聲音,:“給個面子,給個面子,別打了,別打了。”幾分鍾後,人群散去,我一瘸一拐的站起身,好在我身體結實,沒說什麽事,就是全身多處淤青而已,五叔走過去,責備老板娘,“這麽點事,打什麽電話讓這麽多人來?”老板娘陪著笑臉,說:“我怕打架打爛我的桌椅板凳。”我叔帶我去他們村裡面的一個祠堂門口,石獅子旁邊的一個凳子坐下,遞給我一杯茶,讓我潤潤喉,說:“年輕人,以後不要這麽衝動,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嗎?那女孩子做小姐的,那男的是她的老襯,都不是什麽好人,你幫得了幾多?你而家甘慘?邊個可憐你?後生仔,做嘢唸多的,不要這麽衝動。”喝完幾杯茶,我叔問我還能走路嗎?我說沒事,我說讓老板娘炒兩個菜,這兩份河粉,要了一瓶米酒,說請我吃頓飯,定定神。第二天,我叔親自安排我去別人家幫工,怕別人不肯,說我乾活很出力的。晚上收工的時候,五叔又來找我,說跟村裡面商量過,讓我暫時睡在村裡面,祠堂旁邊的一個小屋,廢棄很久了,不要再去荒山了。幾天以後,一天休息的時候在鎮裡面閑逛,不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轉頭一看,是一個打扮靚麗的女子,衝我嫣然一笑:“說謝謝你那天幫我打那個男的。”我才想起來,原來是那個女子,但是那天下雨,沒看清楚,沒什麽印象,模模糊糊感覺是。隨口就說了一句沒關系,不用客氣。但是她拉著我說請你吃飯,一時拒絕不了,也跟著他去了一個小飯店,很奇怪,她一個女子,居然那麽能喝酒,幾瓶啤酒都被她一個人喝了。喝著喝著便哭了起來,說他是湖南的,來廣東幾年了,和男朋友一起來的,但是男朋友好吃懶做,鼓動她去坐台,一時心軟便答應,但是那不是人乾的活,每天都要受人各種虐待,侮辱,不想做,男朋友便打他,後來喜歡上了一個本地人,本地人幫她趕走了男朋友,但是這個本地人更壞,他賺的所有錢都要交給他,不交給她也打,現在自己一身婦科病,都沒有錢去醫院。我一聲歎息2.05 TLj:/#人類藝術行為圖鑒 1998年秋,在三水蘆苞,因為幫助一個坐台女被人打,本地的一個老太公,五叔,同情我,安排我在他們村祠堂旁邊的一個荒廢的屋子裡住,幾天以後上街買菜,又偶遇了那個坐台女。找了一個很小的飯店,隨便要了兩菜,聊天中得知她是湖南嶽陽人,跟男朋友一起來到廣東打工,男朋友不爭氣,勸她坐台,因為愛男朋友答應了,但是服務行業,不是被人辱罵,就是被人虐待,得了一身的婦科病,遇到一個本地的年輕人,因為可以脫離苦海,哪知道離開了狼,又遇到了虎。新的男朋友更狠,賺的錢都要交給他,不給又要打。聽她這麽說,我知道這頓飯又是我買單,問,服務員要了一包紙巾遞給她,多要了一盤魚,對他說:聽說吃魚會轉運的。她加阿蓮,真的很可憐,讓我想起了紅樓夢中的香菱,她甚至比香菱還要可憐。一杯酒落肚,忍不住對他說:“明天中午,我帶你去人民醫院檢查婦科病,多少錢?我給你出。當然,我也沒有多少。”阿蓮擦乾眼淚,吃驚的望著我,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又喝了一杯酒,苦笑一句;“同是天涯淪落人,錢沒了,可以再賺,你還是盡量回嶽陽吧。”從飯店回來,遇到了五叔,我叔問我去哪了?因為感念五叔對我的恩情,實話實說了,五叔不停的罵我,一個做妓女的,她的鬼話怎麽能信?你同情別人,誰同情你?你不是說要存錢買繪畫的東西?,去練碳畫畫嗎?錢都給了別人,你拿什麽買?。我沒有說話,五叔罵了我一句:“你真是沒出息。”第二天,我如約在醫院門口等她,她果然來了,但是她說怕她男朋友發現,想讓我帶她去佛山。答應了她,坐中巴來到了佛山婦保醫院,她一個人進去掛號排隊,我在醫院門口等她,醫院對門不遠,有一個和尚一樣的人,擺著一個算命的攤子,等的無聊,便走過去和那和尚聊天,請他算一卦。那和尚摸了摸我的手,說我這人二兩四錢命,注定六親無助,漂泊半生,到了46歲才會慢慢的轉變,我笑了笑,給了他五塊錢,心裡想,能不能活到46都不知道呢幾個小時以後,阿蓮從醫院裡出來,一共花了300多塊,身上的錢全部翻出來,剛好夠,還剩二十幾塊,可以坐車回去回到三水蘆苞以後,吳叔居然在我的那間破屋裡等我,看見我就問我去哪了?我說送那女的去醫院看病去了,五叔歎了口氣,唉,像你這個年齡確實是需要一個女人的,但是絕不是那樣的人呢?你要自愛,但是像你這麽仗義的人,很難見到,我給你帶來一份河粉,吃了,早點睡吧!,明天,去找別人收割香蕉,多賺點錢
有一天阿琳過來找我,說快過春節了,好想回家看看自己的父親,但欲言又止,我猜到她是沒錢。但是她是她男友的搖錢樹,幫她回到湖南,蘆苞這個地方我就再也不能回來了,考慮了很久,晚上一個人坐在河邊,看看天上的月亮,狠心的對自己說,關我什麽事?但是過了幾天,在大街上偶然遇到阿蓮,一張臉被人打得烏青,後面跟著幾個人,也不敢跟她說話。晚上回來,看到五叔,拉住他,對五叔說:“我請你喝點酒吧”。我叔很奇怪的看著我,沒有說什麽,找了一家飯店,隨便坐下,五叔問我是不是有什麽事?我說沒有。五叔便不再說話,吃完飯,五叔從口袋裡掏出500塊錢,塞到我口袋裡,說:“不該管的閑事,不要去管,但是你非要去管,我也攔不住,我希望你一切都好。”當天晚上,夜裡一點多,阿蓮才從她上班的那個飯店裡,醉醺醺的出來,我推著一輛自行車,在背後喊了一聲:“說我們走吧!我帶你去廣州車站。”用自行車馱著她,沿著公路前往三水市區,還沒有到市區,突然,一輛中巴車停在我們前面,幾個人從中巴車上跳下來,一把把阿蓮拽上車,踹倒我的自行車,幾根鋼管,就像打沙袋一樣,打在我身上,阿蓮的男朋友從車上下來,惡狠狠的對我說:“死撈仔,我給五叔面子,今天就不怎麽你,如果讓我在蘆苞再看見你,就把你扔到江裡去。滾。”腿已經被他們打的走不了路,自行車也被砸得變了形,望著街邊的人行道路燈,茫然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手扶著電線杆子,找到一個木棍,慢慢的站起來,撿起地上的包,想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暫時休息一會,扒開路上的竹林,準備進去休息一會。突然,好多輛摩托車,摩托車的大燈照的眼睛睜不開,從車上下來七八個人,讓我站住,問我幹什麽的?趕緊給他們解釋打工的,他們一把搶過我的包,仔細翻找,幫我平時收割稻谷,收割香蕉,還有五叔給我的500塊錢,全部拿去了,把包扔在地上,讓我趕緊滾。又身無分文了。扶著木棍,慢慢的往前走,天亮了,三水市的汽車站大廣告牌,出現在路邊,再走兩步,就看見了三水市森林公園的廣告牌。又到了三水。那一年我26歲,捉著一隻木棍,在家賣電器的商場門口坐下休息,看到電視的新聞,原來那一年,AH大洪水,我已經4年沒有回家了,突然特別想回家了。但是身上也沒有一分錢,有什麽臉回到自己的家鄉?霧氣在南方,霧落在南方,霧氣重重鎖朝陽,何處是我新家鄉?但是我必須堅強的活下去,必須堅強活著
1995年,七月,廣東肇慶鼎湖鎮,七月的肇慶,天氣異常的炎熱,鼎湖鎮有一個鼎湖山,鼎湖山旁有一個大湖,山上樹木鬱鬱蔥蔥,每到早晨的時候,有上千隻,也許有幾千隻,白鷺鳥,在湖面上盤旋,樹林裡,各種蟲子,蟬,發出陣陣的鳴叫,如果不打工的時候,躺在湖邊的木椅上,也是人生一大享受。鼎湖的農村的房子,大部分都建的好像別墅一樣,當地老百姓是很有錢的,當然,也有一些老房子,綠瓦紅磚,沒有什麽裝飾,保留著非常淳樸的農村氣息。鼎湖山下十公裡處,便是一個龐大的建築工地,到處都在新建廠房,有的地方建著建著就爛尾了,這一天,老板叫我和小丁,去拆除一個,爛尾工地上的,泡沫工棚,上下兩層,三角鐵搭建的結構,兩邊都是泡沫板,,因為已經長期沒有人居住很久很久了,底層的泡沫板已經被人踹得亂七八糟,塑鋼窗已經全部被人偷走了,走在二樓上,踩著樓板,感覺到底層的三角鐵都在晃動,小丁非常的害怕,走了兩步就跑下去了, 我大聲的喊他上來,但是他死活都不肯,說寧願不掙這個錢,也不上去,但是老板交代的任務不能不做呀。於是隻好自己一個人,男人一把鐵錘,把上面的泡沫板一塊一塊的敲掉,,屋頂的鋼架子,慢慢的拆,拆了好幾個小時,二樓的鋼架子,轟隆的一聲,踏了下去,二樓基本上就算拆完了。然後拆一樓,,一樓的放了好多的,石棉瓦,我叫小丁找一個長長的木棍,慢慢的推樓頂的木板,把木板一塊一塊的往下推,小丁做事挺冒事,像個愣頭青一樣,讓他乾東,他非要乾西,突然之間聽到工棚的腳手架三角鐵開始晃動,感覺不對,趕緊讓小丁出去,小丁慌忙左顧右盼,大叫一聲,跑了出去,我想找一個鋼管頂住三角鐵歪斜的地方,但是已經來不及,工棚轟然倒塌,我被壓在了裡面,樓頂全部都是預置的木板,木板,砸在了身上,感覺特別的疼,好像一都快被砸斷了,好在一樓裡面放了好多的石棉瓦,雖然仍被壓在裡面,,但是仍然能夠隱隱約約的看見外面的陽光,。迷迷糊糊了十幾分鍾,感覺特別的燥熱,大聲喊小丁,但是沒有任何人回應,拚命的想起身,但是好多塊木板堆著,根本直不起腰,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突然之間覺得上帝離自己非常的近,突然之間心裡面極度的恐懼,極度的迷茫,腦海中忽然好像看電影一樣,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幾歲的時候在甘肅上小學,在甘肅讀初中,在AH讀高中,在上海松江打工,在東北的鞍山,嫣紅的笑臉,恐懼之中,突然融入了生命的力量,撐起兩隻手,使勁的往外爬,感覺到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