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最開始沒打算長住，所以比爾和查理的行李並不多。

比爾隨便挑了幾件衣服，塞進自己的行李箱，就狼狽地離開了旅館的門口。

隻想著早點躲開那些指指點點的圍觀者。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身無分文的比爾非常迷茫，他從未陷入過這種絕境，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辦。

在街道上遊蕩的比爾滿心的委屈與憤滿，對丘吉爾港和華殷帝國充滿了恨。

然而他沒有想過，他之所以落入這個境地和華殷帝國一丁點兒關系都沒有。

他只是習慣了在那個總督父親的庇護之下生活，錯把權力當成了能力。

更何況，他也不算是最可憐的人，在他父親統治之下的新美洲殖民地才是肮髒不堪、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只不過他是吃人的那個人罷了，當然覺得新美洲殖民地才是歲月靜好的人間天堂。

華殷帝國讓他看到的只是一個普通人的真實生活，僅僅如此，他就已經失去所有的信心了。

更何況，這裡的華人和殷人已經對他表示出足夠多的公平和善意了，如果普通的華人知道他就是卡爾頓總督的兒子，有一千種理由殺死他，華人的悲慘生活和高高在上的總督密不可分。

比爾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此時天上突然就下起了雨，比爾四處張望，終於找到在一條側街上找到了一個屋簷，像一個乞丐一樣躲了進去。

伴隨這淅淅瀝瀝的小雨，氣溫開始降低，比爾只能像一隻大蝦一樣蜷縮著，手裡死死地攥著那幾張過期的存貨單。

幸好丘吉爾港治安良好，所以倒也一夜無事，讓比爾免於橫屍街頭的下場。

如果是在魁北克，他估計已經被棄屍到下水道裡了。

早上終於來了，比爾活動了一下自己酸痛無比的四肢，再次趕到了交易中心外面，等待著那個放高利貸的人。

九點鍾，那個黑衣人準時出現了。

“走，現在就去碼頭。”

比爾跟著黑衣人上了一輛馬車，匆匆來到了碼頭，用20英鎊更新了自己的存貨單，但是也簽下了一張借條，一個月之後，他要償還對方400英鎊。

百分之兩百的利率用高利貸來形容都過於溫和了，簡直就是一把鋒利的刮骨刀。

與此同時，20萬匹布當中有1萬匹單獨開了一張存貨單，交給黑衣人做抵押物。

接著，馬車又把他們送回了交易中心。

當比爾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非常局促地說道:“能不能再借給我2個英鎊，我沒錢吃飯和住宿了。”

“好吧，這兩個英鎊就相當於給您的回扣吧。”黑衣人從口袋裡摸了兩個英鎊出來扔在了比爾攤開的手掌上。

比爾覺得很恥辱，自己仿佛是一個被施舍的乞丐，但是他還是緊緊地把錢捏住了手心裡。

他是真切地體會到了錢的重要。

“我留在旁邊的丁丁酒吧，你隨時都可以把你的存貨單贖回去，但是不管你這個月什麽時候贖，還款數目都是400英鎊，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比爾忍辱負重地說道。

“好，那我們合作愉快。”

黑衣人伸出了手，比爾不想和這個放高利貸的人握手，但是又怕會激怒對方，隻好還是把手伸了出去。

拿到錢的比爾找了一個攤子，點了一大碗華人做的炒飯吃了起來，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從來沒有覺得食物那麽誘人。

吃完最後一粒米之後，比爾還非常不顧形象地把盤子也給舔乾淨了。

比爾一邊打著飽嗝一邊走進了交易中心大廳，來到了交易處的櫃台上。

“19萬匹布，掛1.2英鎊。”順著比爾就把手裡的提貨單塞進了窗口。

這次沒有再出意外，他的交易被受理了。

比爾來到了掛牌區，看著自己的布被掛出去之後，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按照這個價格，比爾只能回籠22萬英鎊，連金庫的錢都還不完，但是至少還能帶一些錢回去，他的父親和德裡克先生應該可以幫他把這個窟窿掩蓋過去。

“但願上帝保佑我。”

下午三點，李處長再一次來到了交易中心，夾著皮包就走進了交易處。

比爾的精神高度緊張，死死地看著掛牌區的水牌。

一件件的貨物被買走，但是他的那些布卻始終掛在上面。

比爾沉不住氣了，他急忙來到了交易處，更改了價格。

“幫我把價格改稱1英鎊！”比爾顫抖著說道。

然而，十幾分鍾過去了，李處長似乎仍然沒有買他走他的布。

“我想跟李處長當面聊聊。”比爾拍著櫃台上的窗口說道。

“實在不好意思，這不符合規矩。”殷人交易員冷漠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李處長，李處長，你要是不和我當面聊一聊，我就不走了，也不會讓您離開的。”比爾大聲地朝交易處裡面喊到。

他的聲音裡已經帶了一些癲狂，手上的力量也越來越重。

“先生，您在這種，我就要叫警衛了。”殷人交易員憤怒地說道。

但是比爾卻沒有絲毫要停手的消息。

當警衛朝這邊走來的時候，李處長的聲音從窗口裡傳了出來。

“算啦，讓他進來吧。”

“是。”

交易處的門打開了，比爾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才如夢初醒地走了進去。

交易處的空間不大，李處長坐在一張圓桌上悠哉悠哉地喝著茶，他的幾個助手正在另一張桌子上核查今天交易。

“請坐。”李處長彬彬有禮地伸出了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比爾坐了下來，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紳士一些。

“這是我的名片。”比爾又把名片掏了出來，這已經是他最後一張名片了，它已經發現這張名片在華殷帝國的境內似乎沒有什麽用。

果然，李處長連手都沒有伸，更別說接過名片了。

有些尷尬的比爾訕訕地把名片放在了李處長面前的桌面上，還貼心地調轉了一個方向。

李處長歪著頭看了看，輕蔑地笑了一下，說道:“蓋尹卡爾頓總督的兒子，來到華殷帝國做生意，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