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華殷帝國財政部從大宗貨物交易中心買走布匹之後，就會放到這個批發公司去售賣，零售商再用批發價從批發公司買布，最後再放到店裡販賣。

每經一道手，價格就高一些，貨物的售賣數量就會小一些。

這個批發公司就像一個調節閥，可以通過投放布匹的方式來平抑物價，讓消費市場上的物價維持在一個相對正常的范圍內。

像“恆源棉布店”這種零售商，一次買個十幾匹布也就頂天了，所以比爾張口就問一匹布的價格，當然會讓售貨員誤會。

“那一碼布多少錢?”

“不同的顏色有不同的區別，咱們就說這種買得最好的灰布吧，一碼的價格是12便士。”

比爾飛快地心算了一下，12便士一碼，60碼一匹，換算下來一匹布就是720便士，折合下來是3英鎊。

一匹布在消費市場的零售價是3英鎊，那麽他們從批發公司拿貨的價格一定不會超過3英鎊，可能只有2英鎊出頭。

這個價格很穩定，也很健康，比爾的心情頓時就沉了下去，他們掛在交易中心大廳裡的5英鎊一匹的布絕對是賣不出去了，難怪別人會笑自己。

比爾有些後悔，他應該早一些來市場看看的，那樣就不會浪費這一個星期的時間了。

“最近這段時間你們生意好嗎?”比爾問道，

“好得很，但是和約克縣的布店比起來差得遠著呢，他們賺的那才叫一個多呢。”售貨員有點酸酸地說道。

“那最近一段時間，你們的布匹好買嗎?”

“好，這有什麽不好買的，我們這個店開了大半年，就沒有哪天賣不出去布的。”另一個售貨員跟著說道。

“那你們最近一次進貨的價格是多少?”比爾想進一步確認一下信息。

“好像是……”

“咳咳咳！”

售貨員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旁邊的那個中年經理就咳了幾聲。

接著，他又使了一個眼色，兩個說起來就沒完的售貨員似乎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說多了，趕緊就中斷了這個話題。

“我們只是普通的售貨員，不知道進價是多少，先生您還要買布嗎，不買的話，我們就收起來了。”

比爾當然看到了那個經理的眼色，他說道:“買，這兩個顏色每一種來上10碼。”

“好嘞，這就給您量，請您到那邊去付錢。”售貨員指了指那個經理站著的位置。

比爾想了想，心裡已經走了想法，他走到了經理的對面，把要付的1個英鎊交給了對方。

“您稍等。”經理一邊說著，就一邊給比爾開票。

比爾拿到票之後沒有走，他問道:“您是老板嗎?”

“對，鄙人是這家小店的老板。”

“我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

“實在不好意思，我們生意繁忙……”

比爾沒等經理把話說完，就又從口袋裡摸出了一英鎊，擺在了櫃台上，推到了對方的面前。

“這是支付給您的谘詢費，還想請您幫幫忙。”

華人經理看到那一個一鎊眼睛就亮了，一改剛才略顯冷漠的表情，把笑容堆到了臉上。

“當然當然，請裡面請，我們到內間去說話。”

來到內間，比爾坐定之後，經理又轉身離開，提上來了一壺茶，給比爾倒了一杯。

比爾抿了一口，清冽甘甜，倒是讓人心靜了不少。

沒等比爾開口，拿到了好處的經理就主動問了起來:“剛才聽先生的意思，是也想來個棉布店嗎?”

“那倒不是，恰恰相反，我是賣布的商人。”比爾一邊喝茶一邊說道。

“原來是這樣啊，那倒是我誤會了。”

比爾感覺對方明顯是松了一口氣，看來剛剛是把自己當成競爭對手了。

“先生剛才問我們布匹的進價，我也直言不諱，上個星期去進的貨，一匹布2英鎊。”

比爾心裡一沉，他想過價格會很低，但是沒想過價格會怎麽低。

“一直都是這個價格嗎?”

“那倒不是，上個月都還是4英鎊，但是這個月開始，布價越來越低了，聽說最近還要降呢。”

老板壓低了聲音說道:“不瞞你說，我們店裡布現在是3鎊一匹，馬上就要降價了，說不定要降到2.5鎊呢。”

“不降不行嗎，能多賺一點是一點。”

經理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做布匹零售生意的人多得是，客人們也不是傻子，你的價格一高，別人就不來你這裡買了，到時候生意就全被搶走了。”

“城裡賣布的店很多嗎?”

“多得是， 華人開的店，白人開的店，殷人擺的攤子，只要你辦了執照，立刻就可以開始買賣，以前店鋪少，價格上還能定得高一些，現在靠的就是走個量。”經理慢慢地說著，到了後面就已經開始抱怨了起來。

不管他怎麽說生意難做，比爾都是不相信的，生意差的人是自己和查理這個模樣的，面前的這個經理滿面紅光，一看就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唯一的差別就是以前賺得多，現在賺得少。

“批發公司有那麽多布嗎?”

“這個月是我親自去進的貨，倉庫裡的布一眼看不到頂，多得數不清。”

“他們從哪裡買的?”

“呵呵，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咱們的皇帝陛下本是大得很，倉庫裡的東西根本就賣不完。”

經理顯然沒有注意到比爾臉色更差了，他想起剛才的話題接著問道:“先生，您說您是賣布的，是從海外來的嗎?”

“對，從魁北克來的。”

“價格多少，要是你買1.8英鎊一匹的話，我就跟您買上幾十匹，你就算掛到交易中心去，最多也就掛個1.2英鎊，這樣大家都能多賺點，還能省不少事兒呢?”

經理唾沫橫飛地說著，但是比爾已經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不管是1.8英鎊還是1.2英鎊，那簡直都是要了他的命。

比爾站起來就要往外走，連大包好的布都忘記拿了。

“先生，您的布，要給您送到府上去嗎。”

“不用了，這些布就送給你們了。”

比爾沒有在意售貨員和經理驚詫的目光，搖搖晃晃地走出了恆源棉布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