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睡得著的?”

“你這個年齡段，你這個階段，你怎麽睡得著覺?”

“有點出息沒有?”

“……”

清晨。

顧建軍同志還在睡覺。

迷迷糊糊的，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道，仿佛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拷問聲。

睜開眼。

就見顧修正站在自己面前，目光嚴厲的看著他。

顧建軍:！！！

“臭小子你幹什麽呢，大清早的扮鬼呢?”顧建軍當即清醒過來，緊接著就是惱怒:

“老子睡個覺你還來教育我了是吧?”

“沒有，我在溫習我們老師的台詞。”顧修搖頭，臉上有些尷尬。

咳咳！

之前看老顧同志睡的正香，一時間惡趣味發作，默念了一遍前世那充滿勵志、努力、奮鬥、拚博……精神的台詞。

“臭小子，難得起個早，尾巴就翹起來了?”

顧建軍撓撓腦袋，不知道為什麽，之前顧修嘟囔的話，跟印在腦袋裡一樣。

心裡不爽。

甚至他心裡尋思起來，往後叫顧修的起床的時候，不如就用這樣的話來。

好好報復報復這小子。

不對，當爹的怎麽能說是報復，那是為了孩子好！

晃晃腦袋。

起床，收拾東西，父子兩坐上麵包車。

出發！

現在是九月中旬。

這眼瞅著中秋節就要到了，顧建軍同志打算回一趟舟縣，給老家的街坊鄰居們送點禮物。

畢竟中秋節的時候，店裡生意也肯定忙，沒那麽多時間，趁著有時間就提前搞定。

正巧顧修周末放假，顧建軍乾脆拉上孩子一起。

畢竟上次回去的時候。

隔壁二大爺還問他，為啥不帶顧修回去，把他好好數落了一頓，這次也讓老人家看看孩子。

“我上次見到你梁老師了，你梁老師也去大學了吧，怎麽沒管著你了?”

路上，顧建軍同志問起了顧修學業上的事情。

顧修喜滋滋道:

“梁老師說，走進大學校門，那就一切都要靠自己自覺，所以他不會再把我當成小學生一樣管著了。”

臉上都笑出朵花了。

沒辦法，太高興了。

這次開學，顧修小日子過的那叫一個瀟灑，畢竟大學可比小學有意思多了。

之前唯一讓顧修顧慮的，也就只有梁思寧老先生了。

本來以為。

他這個學期來大學，自己的苦日子多半會重新回來，結果出乎顧修預料的是。

梁老師只是偶爾找他，給他出點題，讓他看幾本書之外。

基本上對他算是放養狀態。

對比起之前。

在小學跟坐牢一樣，完全不同。

這讓顧修每天做夢都能笑醒，這可比賺了幾百萬還值得高興，畢竟誰都想要自由嘛。

“你梁老師是有大學問的人。”

“他讓你自覺，可沒叫你放飛自我，該好好學習的時候，還是得好好學習。”

“而且當老師的，其實越是嚴厲越好，嚴師出高徒嘛，只要是為了你好，那再嚴厲也是應該的。”

“你可不能對他有什麽意見，而且我覺得，你將來肯定會感謝他。”

顧建軍認真說教起來。

換做一般的小孩子未必有這個耐心，不過顧修卻老老實實點頭。

他一直都覺得，自己運氣很好。

至少碰到的人，都挺不錯。

哪怕是梁老師也一樣，或許方式方法有著老一輩的頑固，但其實越是這樣純粹的人，越是值得人敬佩。

更別說。

對方也確實是為了他好。

聊了一路，車子終於拐進了寫著舟縣縣城牌子的路口。

都說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

但顧建軍就沒這個概念了。

他回老家，為的可不是別人稱讚和羨慕，僅僅只是單純的想要和那些熟識的人見個面。

問聲好，告個平安而已。

用他常對顧修說的話來。

人不能忘本。

那些曾經幫助過你的人，或許人家不在意，甚至可能對別人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但你，卻絕對不能忘了。

所以，這一趟回家，父子兩也沒有高調，只是帶著一大袋小袋的禮品，挨家挨戶的送了一圈。

這裡都是之前的街坊鄰居，或多或少曾經都幫助過他們。

顧建軍來送禮，那自然各個笑的燦爛:

“建軍出息了！”

“發達了啊！”

“發達的人可不少，但像是建軍這樣不忘本的可不多，逢年過節的，還記得我們這些老家夥。”

“哈哈哈，這孩子實誠，我就說，我沒有看錯人。”

“……”

一路走來，誇讚聲不少。

當天中午，顧建軍又讓舟縣的美食美客一店，準備了兩張桌子。

一桌是宴請幾個曾經有過幫助的合作夥伴，主要是菜販子、肉鋪老板之類的。

另一桌，則是類似二大爺之類的老人家。

父子兩一人陪一桌。

顧建軍那桌倒是正常，就是顧修這桌稍微有點離譜，一群老人家吹起牛來，那可真是上天了。

特別是二大爺。

當初那個老瞄著自己糞坑丟的臭小子回來了，老人家不僅記得，還以此和大家談起這事。

沒有憤怒，沒有生氣。

有的，只有長輩對晚輩的溺愛和懷念。

好在顧修是個小機靈鬼。

幾個老人家，從頭到尾被逗得哈哈大笑，一張桌子沒有傷感，沒有低惆，有的只有歡聲和笑語。

特別是喝了點酒，那就更招架不住了。

二大爺甚至，打算把家裡那個曾經沾過血的盒子炮拿出來，送給顧修防身。

還好顧建軍同志攔著。

要不然，顧修同學可能得因為私藏槍械罪， 去吃幾天公家飯。

下午，告別了縣城眾人。

父子兩去了一趟祖宅。

顧建軍的父母，早年就都雙雙去世了，說起來在那個小村莊裡，其實也算是無親無故。

不過也有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顧建軍帶著顧修一一喊人，然後又趁著老人們的子女沒在，又人手給了一個大紅包。

顧修看在眼裡，並沒有表示疑惑。

逛了一圈，父子兩又背上香燭和紙錢，爬山朝著祖墳而去。

這年頭管控沒那麽嚴。

再往後幾年，基本上就不存在山上燒紙的事情了。

但人還沒到祖墳呢。

父子兩就愣住了。

遠遠的，一股青煙嫋嫋升起。

“這是真·祖墳冒青煙了！”顧修忍不住感慨:“也不知道是誰家，運氣還挺好。”

“確實，祖墳冒青煙可是好事。”顧建軍讚同點頭。

但緊接著，顧建軍猛然一愣:

“不對啊，那個方向……”

“是我們家的祖墳！！！”

下一秒，老顧同志發足狂奔。

冒青煙是好事。

但要真的是自己家祖墳冒青煙，那肯定不是啥好事。

顧修也急忙跟上。

好在。

來到近前，父子兩松了口氣，在祖墳旁邊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弄了一個專門燒紙的磚格子。

裡面。

還殘留著一堆，剛燒完不久的金銀紙錢，甚至還有幾個紙扎的喪葬用品。

現在，已經燒成灰了。

剛才的青煙，就是從這裡冒出去的。

不過。

松口氣歸松口氣，父子兩卻同時疑惑起來。

這紙錢……

是誰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