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遠在上邽城的李羲等人,卻說離陳倉不過十裡的渭水邊,只見無數營寨鋪滿河畔,遠遠看去,光是這營寨便延綿了十幾裡遠。營中隨處可見騎著高頭大馬的羌兵巡邏,更是有不少身著甲胄、手握長槍的西涼士兵警戒著。 中軍大帳中。
此刻帳中坐滿了羌族將領、西涼將領。只見坐於主座上的羌人首領滇林王,冷聲大喝道“哼!張度,今日你為何早早收兵!”
“正是如此!要不是爾等貪生怕死,我等早已攻下陳倉,活捉黃天正那老兒!”滇林王剛一說完,底下一魁梧壯漢便指著坐於對面的中年人大罵道。
話音剛落,一旁的羌族將領隨聲附和起來,不一會,這中軍大帳便如同街市一般喧鬧起來。
坐於左首的武威太守張度,微眯雙眼,輕撫胡須,絲毫不反駁眾羌的大罵。張度能忍,下手的金城太守吳睿卻不能忍,正要出聲反駁,卻被張度死死按住。
“哼!”
惱火的看了一眼張度,吳睿冷哼一聲,便不再多言。一聲冷哼如炸雷一般,對面羌將頓時靜了下來。
待到無人再罵,張度這才慢條斯理的捋了捋撫須,看向坐於首座的滇林王,淡笑道“滇林王,我等攻打陳倉有多少時日了?”
“已有半月!但那都是爾等..”見張度這幅模樣,滇林王眉頭一皺,冷哼道。
“滇林王!”
還沒等滇林王推卸責任,張度便騰地站起身來。掃視了一遍眾羌將,這才看向滇林王,淡淡道“自我等合兵攻打雍州以來,已近月余,然而半月之數卻浪費於陳倉小城。陳倉易守難攻,我等不可再這樣浪費時間。更何況..有斥候來報,朝廷新征募的十萬兵卒已經到達!”
“依張某愚見,不如由滇林王將黃天正拖在陳倉,好讓張某繞道攻打安定、北地。待到我等繞到陳倉後面,便可兩相夾擊,殲滅黃天正大軍!”
“果真是愚見!你這廝明明貪生怕死,卻說的這麽光明正大!”話音剛落,滇林王霍地站起身來,不怒反笑道。說完,還沒等張度反駁,滇林王怒哼一聲,繼續道“一個縮頭不出的老不死,你便怕成這樣!既然如此,你且去打你的安定,別在這禍害我羌族猛士的軍心!”
“你!”滇林王諷刺之意不言而喻,張度能忍,底下吳睿卻是氣的臉色通紅。
“既然如此,那張某便祝滇林王早日攻破陳倉,生擒黃天正!”眼看著帳中氣氛要變得劍拔弩張,張度拱拱手,隨即便拉著吳睿和麾下將領退了出去。
見張度‘落荒而逃’,滇林王不屑的冷笑一聲,隨即帳中便傳出陣陣大笑。剛走出營帳不遠的張度雙眼一眯,略一停頓,便神情淡然的拉著吳睿大步離去。
張度大帳內。
剛一進帳,吳睿猛地灌下一碗烈酒,隨即狠狠將酒碗摔碎,見吳睿發怒,周圍的將領紛紛低頭裝作沒看見,也不敢勸阻。
“這些羌人真是欺人太甚!氣煞我也!!”
待到吳睿氣順了一些,張度這才撫須歎道“今日之事並不怪滇林王,賢弟且再忍忍,今夜亥時,我等便分兵拔營,轉道攻打安定!”
“兄長,今日之事皆是那滇林王挑起,弟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這些羌人,即便在隴西安居三十年之久,仍是這般不通禮節!哼,蠻夷始終是蠻夷!!”不說還好,剛一說完,吳睿又是大罵道。
見狀,張度不由得搖頭苦笑。這吳睿乃是自己結拜義弟,
其性格火爆,腦袋卻是有些轉不過彎來。輕歎一聲,張度沉聲安慰道“賢弟,切勿動怒,今日之事,為兄與那滇林王各有各的打算罷了!” “哦?此話怎講!”吳睿疑惑的看向張度,見張度笑而不語,便轉頭看向張度身旁一文士,催促道“陳先生,兄長不願說,你且說於某聽!”
聞言,陳姓文士看了張度一眼,見張度不反對,這才拱手笑道“吳太守可知我等為何攻不下陳倉?”
“為何?”
陳姓文士輕撫顎下青須,來回踱了幾步,這才輕聲歎道“我等之所以攻不下陳倉,一是因陳倉易守難攻,再加上黃天正親率大軍,本就困難。其次,我等與羌人合兵攻周以來,將士們多有不合,猶以羌族大將為甚!”
“我等攻陳倉已有半月,如今已是將士浮躁、士氣暴跌。若是不能解決這些問題,只怕我等不攻自破!滇林王不同於普通羌人,其亦是知曉這些威脅。今日,滇林王便與張太守大鬧一場,分兵出擊!如此一來,即可解決將士不合,又可轉道攻打安定而重整士氣!”
“哼!既然如此,那我等當初便應該分兵而行,何必在羌人這受些鳥氣!”聽罷,吳睿依然是余怒難消。
見狀,陳姓文士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而主座上的張度卻是站起身來,輕歎一聲“當日那狗皇帝為老師沉冤昭雪,隨後更是親自祭奠羅虎及五萬將士。此舉,使得我等被徹底孤立於涼州百姓之外!若當日不借用滇林王兵力來鎮壓,只怕涼州早已亂了。我等雖擁兵二十萬,但這二十萬新丁又如何與朝廷虎賁軍正面交戰?”
“是以當日陳先生便建議為兄輔助滇林王,讓滇林王的羌族大軍擋在前邊,我等便可以趁機練兵!待到如今,我等麾下兵馬已經練得差不多,而朝廷更是將矛頭指向了滇林王..此時我等雖受了些氣,但分了兵,豈不是遂了心願?”
“哎呀!原來如此,兄長怎的不早說!”張度解釋的直白,吳睿略一思索,便明了張度的心思,頓時猛拍腦袋,咧嘴嘿嘿笑道。
吳睿這幅模樣,逗得帳中幾員將領不由得相視一笑。見狀,張度苦笑一聲“為兄若是早早告知於你,只怕事情已經敗露。再說,若你知曉此事,今日又如何能演的這般真切!”
嘿嘿一笑,吳睿也不反駁。見麾下將領笑自己,吳睿頓時指向陳姓文士笑罵道“好你個陳應,到頭來就吳某一人蒙在鼓裡,你這廝真是不厚道!”
“陳某知錯,吳太守恕罪!”微微一笑,陳應躬身道。
見吳睿找台階下,張度不由得放聲長笑。笑罷,張度對著幾員將領抱拳一禮,歎道“連累諸位將軍走上叛逆之路,張度愧對諸位!”
“不敢,不敢!張太守,切勿如此..我等受老太尉大恩,雖然老太尉沉冤得雪,但老太尉九族被滅、後繼無人,我等怎能不報此仇!”只見位於眾將之首的虯髯大漢,與身後幾員將領對視一眼,突地單膝跪地沉聲道“若是張太守仍有疑慮,我等願奉張太守為主,鞍前馬後,絕不背棄!”
“主公!”
“主公!”
眨眼間,一眾將領、陳應皆是跪了下來。見這一幕,吳睿愣了愣,隨即便跟著跪了下來,大笑道“嘿嘿,小弟早有這番心思,只是怕兄長不肯接受!只要兄長一句話,小弟拋頭顱、灑熱血,絕不遲疑分毫!”
見狀,張度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面色溫和的托手笑道“諸位請起,既然諸位看得起張某,張某必定帶領諸位為老太尉報仇雪恨!!”
“多謝主公!”
待到眾人起身,陳應嘴角露出一抹不著痕跡的笑容。當日自己投奔張度之時,張度聲望並不算高,唯有一結拜弟兄吳睿能震懾眾將。如今,張度也算是得償所願,徹底擁有了這近二十萬的兵力。
“恭喜主公得償所願!”拜了主公,吳睿等人退出大帳。見坐於主座上的張度面帶微笑,還留在帳中的陳應拱手笑道。
聞言,張度微微一笑,站起身來鄭重的朝著陳應躬了躬身,誠懇道“還要多謝先生的妙計,不然張某豈能有今天,請先生受張某一拜!”
“不敢!不敢!”扶起張度, 陳應輕拈下顎短須,隨即看向張度道“主公,我等如今兵強馬壯,攻打安定等郡必定勢如破竹!然而,老太師黃天正一天不死,我等便得不到最終的勝利!”
“嗯,此言甚是!今日我等幾番攻上城頭,卻又被快速打了下來。如今朝廷新征十萬大軍已到,再想攻下陳倉何其難也..”點了點頭,想起白天的攻城戰,張度微微蹙眉輕歎道。若不是如此,只怕張度也不會這麽急著分兵而行了。
“主公無須擔心,滇林王深通兵法,定不會敗於黃天正之手。況且羌人十幾萬輕騎來去如風,而朝廷征募的十萬新兵又能有何能耐!”拱了拱手,陳應微微笑道“以滇林王來拖住黃天正,我等進攻安定等郡繞道於陳倉之後,定能一戰剿滅黃天正!即便滇林王慘敗,我等亦可早早退回涼州,何慮之有!”
聞言,張度面帶微笑,點頭讚同。陳倉乃是兵家要道,黃天正定然不會棄陳倉不守,而轉攻自己。可以這麽說,有滇林王這個替死鬼擋在前邊,張度可謂是安全無比。
在張度滿面微笑的時候,羌人大營裡的滇林王卻是眉頭不展。雖然解決了將士不和的問題,但分兵後的羌人大軍急需一場勝利來提升士氣,若是士氣跌倒谷底,為避免損失慘重,那他滇林王隻得無奈撤軍,讓張度的西涼兵獨自抵擋大周軍隊。只不過那時,緩過氣來的大周朝廷,怕是不會給他機會翻身,那他滇林王也隻得舉族遠遷無邊大漠,以此來化解滅族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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