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倉不大,處於關中以西,“關隴其西,盆門扼其南”,“跨枕隴蜀,扼塞西門”,此乃西涼通向關東、蜀中的要衝之地,攻城戰自然也是慘烈無比。就目前為止,羌軍死傷近三萬,西涼兵卻是死傷不足兩萬。 此刻天色已黑,月光照映城下泥土,今日死去的士卒屍體已經被清理,僅留下尚未乾澀的血溝,這一條條血溝在月光下不斷閃爍著寒光,煞是詭異。
自戰事開啟,陳倉城內百姓已經被移到了後方,此刻城內滿是營帳,隨處可見兵士巡邏。而陳倉縣衙,則是早已成了老太師議事之地,周圍士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防守甚嚴。
縣衙內,只見一顆大樹下拴著一高約一丈六、龍頭而馬身、渾身魚鱗黝黑發亮的異獸,想來應該是老太師黃天正的那隻墨麒麟。
縣衙大堂內。
此刻不少將軍分別坐於左右兩旁,而中間的主座上卻是坐著一位身材魁梧、面如刀削、白須垂胸的老人。在帳篷的左邊豎立著一面帥旗,帥旗上書有‘黃’字樣,想來這人便是老太師黃天正了。在帳篷的右邊則是擺著一個兵器架,架上放著三根鞭類兵器,一根通體金黃,乃是打王金鞭;另外兩根模樣無二,卻是雌雄雙鞭。
只聽一聲中氣十足的朗笑,坐於主座的黃天正撫須笑道“諸位將軍總算及時趕到,憋在這陳倉小城許久,老夫都有些煩悶了!”
“老太師嚴重了!”聞言,底下眾將連連起身,抱拳回道。
擺了擺手,黃天正目露精光,一邊捋須、一邊笑道“諸位將軍來的正是時候,西羌叛軍久久攻不下陳倉,如今士氣已是跌至谷底。據斥候報,每每攻城失敗之後,敵營中時有羌人與西涼兵鬥毆鬧事..”
說著話,黃天正站起身來,只聽黃天正朗笑道“敵軍內部不和,如此便是給了我等可趁之機!金城太守吳睿此人武力不錯,然其愚昧不堪,事事以張度為主。老夫若是書信一封送與吳睿..”
“老太師可是要施離間之計?”還沒等黃天正說完,底下一員將領便笑著搶過話茬。
聞言,黃天正並未不滿,反而是擺擺手笑道“離間之計成效太慢,老夫只需添一把火便可,到時敵營自然猶如火上澆油。只要敵軍無法同心同力,我等便可尋機逐一擊破!”
下一刻,黃天正便將一張沾有不少墨點的信紙放入信封中。隨即揚了揚手上的信封,朗聲笑道“此等雕蟲小技雖瞞不過張度,卻可以讓滇林王及一眾羌將不再信任張度..如此,我等便有了可趁之機!”
“老太師高明!”
話音剛落,底下眾將相識一眼,隨即齊齊站起身來拱手笑道。
“報!!!”
正商議軍機大事,突聞堂外傳來大叫,頓時讓眾將皺眉看去。還沒等眾將開口斥責,黃天正面色不變的問道“何事?”
“啟稟老太師,不知何故,敵營中西涼兵突然撤走!”
聞言,眾將臉色一變,黃天正眉頭一揚,隨即大聲喝道“你且進來說個清楚!”
“諾!”
“啟稟老太師,亥時時分,敵營中西涼兵已全部撤走!”進到大堂,小兵小心的瞥了眼沉著臉的眾將,便快速跪倒在地。
“你可知西涼兵撤退方向?”
“據屬下探查..西涼兵朝著安定郡方向撤去!”
話音剛落,黃天正眉頭一皺,輕捋胡須,隨即擺擺手喝道“傳令,派出大量斥候,老夫要在今夜確認西涼兵的去向!”
“諾!”
話畢,
見黃天正微微蹙眉沉思著,下方的將軍們相視一眼,隨即便緩緩退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黃天正突然傳令議事。眾將一到,黃天正便直入話題,笑道“據斥候來報,西涼兵的確是去了安定方向。”
“莫非張度想轉道攻打安定?”剛一說完,坐於下方左首的一壯碩漢子便抱拳問道。
“安定可不是他張度想打便打的..此次敵營分兵,真是天賜良機!傳令下去,明日集結大軍出城與西羌蠻夷決一死戰!!”黃天正目露精光,捋須輕笑道。
“這..”
“我等領命!”
見眾將下去準備,壯碩漢子卻是沒有出去。只見此人高約九尺,頭戴金鱗盔,身著銅色狻猊鎧甲,背掛深紅色狻猊披風,好不威武。
“老太師,若是西涼兵轉攻安定,怕是會與埋伏於華亭的張翰大軍相遇啊..”
黃天正擺了擺手,朗聲笑道“無妨,老夫這便命人快馬加鞭趕去通報,讓張翰防守便可。以雲獸能日行千裡的速度,必定可以在明日大戰之前趕到!”
報!
正說著,突聞堂外傳來一聲冷喝聲。
“進來!”
話音剛落,一個頭戴黑鐵掩面盔,身穿鬼面重甲,腰掛一柄彎刀的兵卒,提著一個黑包裹走了進來。
“啟稟老太師,野利吉首級在此,另,孫將軍已去攻打臨渭城!”兵卒微微躬身,也不下跪,冷聲打開手中包裹。
細細一看,確認是野利吉的腦袋後,黃天正滿意的點點頭道“爾等回來的正好,即刻出發前往華亭與張翰將軍匯合。”
“諾!”
“看來孫青那邊進展順利,只等明日大破羌兵,那便大功告成!”見兵卒離去,壯碩漢子點頭,乾笑道。
瞥了眼漢子的表情,黃天正捋須一笑“徐信,你可是因孫青、張翰之事埋怨老夫?”
“末將不敢!”
見徐信那淡淡然的表情,沉吟片刻,黃天正歎道“老夫已經快九十高齡,即將入土的人了。蕩平了西涼之亂,老夫便打算辭官回鄉,頤養天年。你與羅虎乃是老夫的得意門生,羅虎有帥才卻遭慘死,而你勇大於謀,僅靠你一人卻是無法保衛我大周。”
“這個末將知曉,只是那孫青、張翰二人乃是大將軍..”聞言,徐信不由得苦笑一聲,沉聲回道。
話音剛落,黃天正捋須笑罵道“你可是在拐彎抹角的說老夫不通政事?老夫這雙眼睛還沒瞎,哪個是棟梁之才自是看得清清楚楚。至於大將軍李正哲,其雖然喜好權利,但對天子忠心耿耿。以後啊,不可在老夫這裡議論政事!”
“諾!明日還要鬥將,那末將先下去了!”
徐信拱了拱手,朝著堂外走去。心中卻是暗暗歎道,別看老太師說的輕松,但這朝中的明爭暗鬥從來不曾斷絕,即便老太師權利再大,亦是有許多無奈之處。若不然,以孫青這樣的人才,怕是早早被收入到了帳下,又豈會投到大將軍李正哲的麾下。
……
“黃天正老兒,快快出來受死!!”
第二天清晨,一聲大喝劃破寧靜的天空。只見約十七八萬的羌族輕騎停留在城門一裡處,在羌兵前頭,正有幾員羌將揮舞著兵器,朝著城頭示威辱罵著。
城頭上,黃天正及麾下將領已經到來,見下方的羌將耀武揚威,不由得冷笑一聲。這些羌人馬上功夫不錯,但攻城的本事卻是差得很。
“滇林王,老夫當初將西羌遷入隴西,如我大周百姓一般照顧,沒想到你這廝卻是領著羌人造反!今日你若是束手就擒,老夫隻取你一人首級;若不然,老夫定當將爾羌族舉族屠盡!!”
“哈哈哈哈~~黃天正老兒,你如今不過將死之輩,也敢出此狂言!!”見黃天正連勸降都說的這般沒誠意,滇林王不怒反笑,手中長劍直指城頭黃天正,放聲大笑道。
“哼,天要亡你,老夫便來做這儈子手!”冷哼一聲,黃天正揮手喝道“傳令,全軍出城,與西羌蠻夷決一死戰!!!”
“諾!”
片刻後,陳倉城門打開,當先出來的是一排排肩扛重盾、手握大劍的重步兵。
只見一排排漆黑色的重盾展開,士兵們揮舞著手中的亮銀大劍不斷敲打在重盾之上,邁著厚重的步子穩穩推向前方。重步兵剛一出城,便有無數長槍兵、刀盾手在一眾周將的帶領下出現在重步兵的身後;緊接著,又有無數身著重鎧、手握陌刀的重騎兵朝著大軍兩翼而去。
不多時,大周的軍隊便在城外擺開陣型,緩緩朝著西羌叛軍推去。原本有些驚喜黃天正出城的滇林王,在周軍全部出城以後,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卻是發現眼前的周軍氣勢如虹,讓滇林王想起了死去的羅虎,還有那五萬虎賁。
“滇林王,老夫首級在此,你可敢來取!!”
坐於墨麒麟之上,黃天正撫須長笑道。話音剛落,胯下墨麒麟發出一聲大吼,震得對面馬群齊齊退後幾步。
哈哈哈哈!!
見黃天正輕而易舉的提升了士氣,滇林王惱火的看了眼黃天正胯下的墨麒麟,隨即大聲喝道“誰與我拿下黃天正人頭,賞黃金萬兩,官升三級!!”
“黃天正老兒,快快過來領死!!”
“休得猖狂!某家方揚前來會你!”
剛一說完,羌人大軍中衝出一騎。緊接著,周軍中衝出一身著明光鎧、騎乘雲獸的俊朗小將。
只見這方揚使一杆丈二點鋼槍,初到近前,方揚便揮槍朝著羌將胸口刺去。羌將使一柄重斧,在方揚刺來的時候,快速一側身,隨即斜斜一斧劈向方揚。方揚反應不慢,身子往後一仰,提槍便擋。
兩人你來我往,不一會便交手了七八回合。
只見方揚越戰越勇,出槍越來越快,而對面的羌將卻是被方揚逼得有些手忙腳亂。被逼得只能招架的羌將惱羞成怒,猛地震開方揚,隨即高舉大斧快速劈來。見狀,方揚雙腿一蹬馬鐙,快速竄到半空,右腳輕輕點在羌將的斧背上,手中長槍瞬間刺穿羌將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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