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小強當然是站在楊立一邊，堅決支持楊立的。每每有桌上的朋友聊起此事，龍小強總會以合適的方式提醒對方，“楊立是我的大哥，你們最好不要當著我的面談論我的大哥。”

　　多年後，在一次只有龍小強和楊立兩個人的約酒中，談起來這些年的經歷，談起來當年的辭職，楊立很感慨地跟龍小強說，“那年，剛辭職的第一場酒，你還記得吧?唐總請客，有陶秘書、韓秘書，還有你，應該就咱們幾個吧?”

　　“記得啊，我記得楊哥那天喝了不少，挺激動的。”龍小強對那場酒記憶尤深。

　　“嗯，對，就那次，唐總啊，單獨拉著我，跟我說了幾句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話，當時聽了確實心裡難受，接受不了，可是後來隨著歲月的流逝，也釋然了，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唐總沒有說錯。他不過是說了自己的心裡話，提前給我打了預防針。唐總啊，這位老大哥還是看得遠啊，對我還是不錯的。”

　　楊立端起酒杯，看著杯中的泡沫一點點散去，一個一個破碎掉，很感慨地說。

　　“那，楊哥，唐總到底說的什麽?”龍小強不禁輕聲追問道。

　　“唐總那天貼著我的耳朵邊兒說，楊立啊，我佩服你是條漢子，你敢於走自己想走的路，不過大哥跟你說句話你別不願聽，你今天的選擇，以後肯定會後悔的。”楊立一邊說，一邊自己抿了口杯中的啤酒。

　　然後又說道，“唐總有很直白地跟我說，他說，楊立啊，咱們兄弟交往得不錯，我也覺得你這個兄弟可交，可是，我們以後可能見面就少了，你別有意見。可能就不會常常叫你出來喝酒了，你懂我的意思。今天之前，你是秘書科長，今天之後，你是個平頭百姓，對於我而言，你沒什麽用處了，不過我還是那你當兄弟。以後你會感覺出來，這個社會就是這麽現實。”

　　說完這句話，楊立無奈而又自嘲地搖搖頭，笑了，然後仰起頭，舉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啊?唐總真的這麽說的?這……，這麽說是不是有點過分啊?”龍小強感覺很意外，非常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楊立喝完了酒，才問道。

　　“嗯嗯！就是這麽說的！”楊立打了個酒嗝，點了點頭說。

　　“唉～，怎麽能這麽說呢，當時你心裡該有多難受啊，能想象出來。”龍小強心有感觸地說。

　　“小強，沒什麽，那天唐總這句話說得是很難讓人接受，我當時聽了也有些感覺坐不住了，但是以我對唐總的了解，我還是相信他說這些話是沒有惡意的，也許就是為了讓我看清前面的路，對辭職下海以後即將面臨的困難有一個思想準備。”

　　楊立用手抹了抹頭髮，他原來茂密的三七分頭，已經變得稀少了很多，發際線明顯後移，額頭處已經顯現出有些禿頂的跡象了。兩鬢也有些星星點點的白色了。

　　“唉～，楊哥，我真的是挺敬佩你的，在大院裡那麽好的條件，那麽好的未來，說舍棄就舍棄了，自己下來重新創業，你真是條漢子！”龍小強說完，衝著楊立豎起了大拇指。

　　“小強，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我也沒那麽英雄，我也是被逼無奈，你不在大院裡，不知道裡邊的詳情，發展前景不是那麽容易的，這話說來話長了，也太深入敏感了，唉～，時過境遷了，算了，不說了，還是喝酒吧！”

　　楊立長歎了一口氣，看自己面前的酒瓶裡已經沒酒了，於是指了指酒瓶跟龍小強說。

　　“好的，楊哥，不說那些不開心的往事了，咱們還是往前看吧。”龍小強站起身來，高舉著手裡的空酒瓶子，示意服務員拿酒。

　　“對了，小強，你最近怎麽樣?聽說你最近韓國旅遊做得不錯?”楊立問起了龍小強的近況。

　　“還行，楊哥，這兩年新馬泰港澳的團做得越來越少了，可能該去的客人也都去過了，再一個原因就是價格越來越透明了，沒什麽錢賺了。現在開始做韓國和日本的旅遊，另外歐洲團也開始多起來了，盡管貴，報名的還真是越來越多了。”

　　龍小強跟楊匯報了一下最近自己旅行社的情況。

　　“好啊，又開辟了新路線，好事啊，你現在業務范圍越來越廣了，怎麽樣?人員是不是又不夠用的了?”楊立對龍小強還是挺關心的。

　　“對啊，缺人手，我成熟的員工流失得也挺嚴重，現在旅行社越來越多，小旅行社如雨後春筍，都在到處搶人，工資也是越抬越高，旅行線路的價格卻越來越便宜，甚至有出現零團費的線路了，已經是惡性競爭了。唉～，這一行業越來越不好做了。”

　　龍小強歎了口氣，說出了內心的鬱悶。

　　“確實是這樣，現在做生意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這兩年下崗的工人也越來越多，大家都要吃飯啊，所以以前好多比較好做的行業都被細分了，競爭也越來越激烈了，這也是好事，提升我們國家整體的經濟環境，最後還是老百姓受益，以越來越少的錢購買到越來越好的商品，還有服務。”

　　楊立聽完了龍小強的吐槽，從另一個角度，或者說站在一個更高的角度給龍小強分析了時下大家面臨的經濟形勢。

　　“嗯嗯，楊哥說得對，這幾年確實做生意的越來越多了，沿街的門頭也越來越多了。寫字樓的出租率也高了，我剛搬到國際金融大廈那年，還空了很多房間，一個樓層就一兩家公司，現在全滿了，而且我一樓大廳的房租也給漲了，受不了了，我準備再換地方了。”

　　龍小強點點頭，很讚成楊立的分析。

　　“我當年下海是個典型，當年市裡的大頭還專門開會批評我，說誰也不準給我開口子，行方便。你看，現在下海的越來越多。大家的思想跟以前也不一樣了，不再感覺鐵飯碗好了，都想出來，自己一試身手，實現一點自己的小抱負。”

　　楊立拿起一瓶服務員剛送過來的酒，用酒起子“啪的”一下打開，先遞給龍小強一瓶，又準備去開另一瓶。

　　“哎呀，怎麽能讓你開酒呢?楊哥我來，光聽你說話了，忘記了開酒。”

　　龍小強聽得入迷，看到楊立自己開酒，才反應過來，趕緊把楊立剛開的啤酒遞還給他，又搶過酒起子，自己開了一瓶酒。

　　龍小強知道楊立下來這些年自己發展得也不容易，很辛苦。剛開始是做自己熟悉的外經外貿行業。因為對日本料理比較感興趣，在當秘書期間也結交了幾個日本客商，於是，剛下來不久，就自己自費去了一趟日本。考察了一下日本的餐飲和食品市場。

　　日本那邊的華人朋友也不錯，沒有因為楊立從大院裡出來了，就不再跟以前一樣對待他了，還是很熱情地接待，並且陪同他去考察想要了解的產品和項目。

　　楊立那趟日本也沒白去，旅費花得也很有價值。考察了兩個項目回來。一個是日本的山楂罐頭很貴，並且都不是成瓶、成罐的賣，而是開罐零售。

　　這是楊立跟著日本的朋友去一些日本傳統的小酒館看到的，那些傳統的小酒館日本叫居酒屋，一般面積都不大。提供簡單的飯菜和酒類，起源於日本江戶時期。

　　龍小強聽楊立跟他介紹說，這日本的小居酒屋最初就是酒鋪的經營者為了使客人們在買了酒之後，忍不住想喝兩口的，能當場在酒鋪裡邊飲用，而提供了一些簡單的小酒肴開始的。

　　隨著時代的推移，居酒屋也逐漸成為了日本文化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其實，龍小強跑船的時候，也去過日本多次，在日本不少城市都看到過楊麟說的這種小居酒屋。只是當年年齡還小，又是自己一個人下船，在異國他鄉閑逛，也就沒有進去體驗過。

　　聽楊立這麽一細介紹，還真有點感覺，很想有一天在萊海也能有一家這種小居酒屋，跟楊立還有其他的好哥們兒去喝一杯。

　　楊立考察的可不是居酒屋這個項目，而是在居酒屋喝酒期間發現的一個現象。

　　居酒屋裡會有一種很神奇的醒酒紅果賣，兩三個盛裝在一個精致的小碟子或是小淺碗裡。賣的還挺貴，聽店家介紹說是不光能醒酒，還可以調理胃腸消化，治療積食，減脂降壓等多種食療效用，甚至還包括壯陽。

　　楊立一打聽，山楂這東西日本很少見到有種植的，有也是從中國進口的，而且都挺貴。於是，楊立心中就有了主意，因為萊海這邊有很多種植山楂樹的。

　　另外一個項目就是冷凍水餃，日本的華僑最主要的經營項目就是中餐館，中餐館裡一種最主要的面食就是水餃，而且日本人也很喜歡來中餐館點水餃吃。

　　自己包，包不過來那麽多，而日本人做的冷凍水餃口味又不正宗有些四不像。所以楊麟聽到了這些信息後心裡邊又有了一個想法。想回國後考察一下冷凍食品加工，準備往日本出口冷凍水餃。還可以開發一些新品種，如萊海人喜歡吃的餛飩、發麵包子、灌湯包、鍋貼等等。

　　不過日本對水餃的食品要求比較嚴格，上世紀末，本世紀初的時候，我們國家對食品安全的監管還沒有現在這麽嚴格。這都需要楊立回來自己去考察、選擇合作夥伴，定下食品加工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