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立給方處長和舒主任都倒滿了酒，然後抬起頭來看向龍小強和徐婷茹，然後又看向三客位置空著的座位，不由得又抬腕看了看表，自言自語著，“這小趙怎麽還不過來”。

　　小趙就是下午楊立又叫來的那位他科裡剛來不久的年輕同事。

　　“是不是找不到地方?”龍小強細心地問，下午聽楊立說，這個小趙是剛從萊海下邊的一個縣裡邊調上來的，平常住在政府大院裡的單身宿舍，對萊海市區還是不太熟悉。

　　“應該是沒問題，這裡他來過，前段時間有個會議就是在淺海灣大酒店開的，他還參與了會務組的工作，也許沒打車，坐公交車來的。”

　　楊立說著衝方處長笑了笑，“這個小趙啊剛從下邊上來的，一個人住在大院的單身宿舍也不容易，沒事，咱先喝著，來了讓他補上吧。”

　　“還是楊科長寬厚待人，體恤下屬啊，”方處長聽了楊立的話，笑著點了點頭，讚許地說道。

　　楊立把酒瓶放在大餐桌的轉盤上，用手滑動轉盤，把酒瓶轉到了龍小強的面前。

　　“剩下的你們幾個倒上吧，咱們準備開始了。”楊立指了指轉盤上剩下的大半瓶藍帶馬爹利，對龍小強說。

　　“好的，楊哥，剩下的我來，”龍小強點了點頭，把轉盤上的大半瓶馬爹利拿了起來。衝徐婷茹笑了笑，“徐總，來吧，最近也很辛苦，今天有幸跟方處長、舒主任還有咱們的楊哥聚在一起，喝點吧！”

　　“嗯嗯，行，我來倒吧，龍總～”徐婷茹很痛快地點了點頭，沒有讓龍小強再多說話，再做工作，伸手接過了龍小強手中的藍帶馬爹利，順手把龍小強的酒杯先倒滿了。

　　然後看向剛催完菜，回來的大剛，又看了看龍小強，“龍總?”那意思是說大剛怎麽辦?用不用喝?

　　“大剛今天就別喝了，辛苦辛苦，做好保障工作吧，這麽多領導和大哥大姐，別出點差錯，酒有的是機會喝。”龍小強看了眼大剛，笑著跟大剛用商量的口吻說。

　　“我不喝，我是大會工作人員！”大剛挺起胸脯保證道。

　　這時，門又被輕輕推開了。先是聽到了服務員的聲音，“先生，請進吧。”

　　大家一起向門口看去，只見一個身材瘦高，三七分頭，白色襯衣，深藍西褲的年輕人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個挺舊的公文包。

　　進來後，一邊欠身跟楊立打招呼，一邊用手擦拭著額頭上的汗。

　　“哦，小趙來了，快！快點坐下吧，我們這正等著你了，還沒開席，來的正合適！”楊立站起身來，衝小趙招著手，一邊招手一邊指著龍小強右手邊的三客位置。

　　“先坐下，坐下後再介紹。”看到小趙還是很有禮貌地跟大家笑著點頭打招呼，楊立又跟他說了句。

　　“嗯，好！介紹一下啊，”楊立看到小趙已經坐下了，就率先指著小趙向方處長介紹說，“這是我們秘書七科的小趙，趙秘書，剛從仙閣市過來的，年輕有為，中國人民大學畢業的，郝副市長的小老鄉。”

　　剛開始，方處長聽的反應還中規中矩。聽到最後這句，馬上有了異乎尋常的熱烈反應，馬上站了起來，主動伸出手來，要走過去跟小趙握手。

　　小趙見狀，趕緊站了起來，小跑了幾步，從龍小強身後轉到方處長坐的位置，伸出手來，跟方處長握在了一起。

　　“小趙，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過的，我的老校友，環衛處的方處長。

方處長經歷很豐富啊，多取取經。”楊立又跟小趙介紹著方處長。　　“久仰，久仰，早就聽我們科長說起過您來，今日得見，三生有幸。以後請方處長多多指導！”小趙很謙虛地笑著連連欠身，點頭。

　　“小趙，來，還有這位美女，環衛處的辦公室舒主任。”楊立又轉身跟小趙介紹舒主任。

　　小趙沒有再抄近路從方處長和楊立身後過去，而是選擇原路返回，又從龍小強身後繞了回去，經過了徐婷茹身後，來到了舒主任面前。連連點頭，並無主動伸出手去。而是等著舒主任先伸出來手，才象征性地輕輕握了一下舒主任的手，旋即松開。

　　從這一點，就不由得讓大家高看了一眼，也獲得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好感。

　　接下來，楊立又依次介紹了龍小強、徐婷茹，最後介紹的大剛。其中著重介紹了龍小強和自己的關系。特別交代龍小強以後和趙秘書也加強聯系，多多請教，互相幫助，共同進步。

　　“來吧，各位！”楊立看到大家都就坐了，酒也都倒上了，坐直了身體，清了清嗓子，端起了酒杯，環視了一圈。

　　“今天是周末，在這個美好的夜晚，在我們萊海市風景最秀麗，離大海最近的酒店，我受龍總的委托，坐在這個位置。邀請大家一起來坐坐，放松一下心情，加強一下溝通。方處長百忙當中撥冗光臨，還有舒主任，我們科裡的小趙。趙秘書，我表示感謝。”

　　楊立一邊說，一邊細致入微地跟每一個他提到的來賓進行了眼神的溝通。大家也都看向楊立，面帶微笑，輕松愜意地頻頻點頭。

　　“這第一杯酒，我祝願大家周末愉快，身體健康、工作順利、家庭幸福！”說完，楊立站了起來，高舉酒杯，從方處長開始，示意了一圈。然後，自己先喝了一大口。

　　大家看到楊立站起來了，也都紛紛站了起來，一起舉杯互道祝福，互相乾杯。酒桌的氣氛一下子活絡起來了。

　　“這酒是好酒，但還是有度數的，咱們悠著點喝，雖說悠著點喝，也得有個標準，三口喝了這一杯！”楊立舉起自己的酒杯，對空看了看，估算了一下，自己又喝了一小口，把酒杯又轉了一圈，量比著，算是展示一下標準吧。

　　方處長沒再推脫，看了楊立的酒杯一眼，照葫蘆畫瓢，按照標準喝了一大口。舒主任盡管面露難色，但看到楊立和方處長也都喝了，加上徐婷茹在旁邊舉著酒杯，笑盈盈地示意它乾杯，也就硬著頭皮喝了一口。不過看舒主任喝完後的表現應該不是不能喝酒的樣子。

　　盡管用手捂住嘴巴，但並不是顯露出很難下咽的樣子。相反，好像還在嘴裡偷偷咂摸回味著，因為剛才龍小強說起過這瓶酒的來歷和故事。

　　這兩瓶酒盡管是用香港啟德機場免稅店的袋子裝來的，但其實不是從香港啟德機場買的。那個袋子是龍小強在新加坡留學時假期回國途經香港機場買萬寶路香煙時給的。

　　這兩瓶酒是龍小強跑船時，他工作過的第二艘船上的英國大管輪送給他的。準確地說是大管輪的夫人送給他的。

　　龍小強跑的第二艘船是在八十年代末，當時那艘船剛出廠不久，算是一艘比較現代化的遠洋貨輪。貨輪長280多米，八萬多噸。可是加上船長、輪機長也只有二十幾位船員，自動化程度很高。

　　船上的高級船員都是英國人，中級船員是中國香港和印度、孟加拉等國家和地區的，初級船員是中國大陸的。

　　龍小強當時在船上是做服務生。主要工作就是服務輪機部的高級船員，包括有輪機長、大管輪、二管輪、三管輪、電機長等。

　　服務的內容包括早、中、晚餐，還有上午茶和下午茶。用餐時間擺放餐碟、傳送餐食、端茶倒水， 高級船員用餐完畢，再負責收拾餐廳衛生，洗刷餐具。

　　另外，龍小強早上還負責清理打掃這幾位輪機部高級船員的艙室衛生。換洗床單、枕套、浴巾、毛巾等生活用品。

　　還有就是打掃高級船員生活區的公共衛生，包括船艙走廊、衛生間、高級船員的活動室等等。

　　說起來，龍小強在船上的時候一天的工作還是挺繁雜忙碌的。但也比較充實，不乾點活兒，安靜下來的時候更難過。除了想家，就是想家，那會兒，龍小強剛十七歲，還不足十八歲。就一個人漂洋過海，劈波斬浪，為國家賺取外匯了。這也是龍小強引以為傲的一段經歷。

　　說回酒的故事，船上的大管輪是位五十多歲的英國人，長得就像是那位英國搞笑劇裡的Mr.Bean，並且說話和動作神態也都神似Mr.Bean，幽默、風趣、搞笑。

　　英國大管輪喜歡喝酒，每天早上打開一箱易拉罐啤酒，就像喝水一樣，一罐接著一罐，基本到晚上這一箱啤酒也就喝出來了。然後吃過了晚餐，才是正式喝酒時間。

　　大管輪會打開一瓶洋酒，有時會是一瓶黑方，有時會是一瓶人頭馬，有時會是一瓶金酒。他最喜歡的是黑方，這一晚上，這瓶洋酒他自己也就喝出來了，且不用酒肴，就兌點冰塊，這麽乾喝。

　　龍小強之所以知道的這麽清楚。是每天早上去收拾大管輪的艙室時，總會看到起居室的茶幾上擺放著一個空酒瓶子，旁邊還有一隻空酒杯。有時候也會是擺放在辦公桌上，或許某一天是在臥室床邊的床頭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