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府。
開元年間,唐玄宗對諸皇子皇孫約束極嚴,皇孫未開府者,須在百孫院過夜。
到了天寶年,玄宗年老心軟,對皇孫們宿在外面,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於是許多皇孫在外置辦產業,也有的與自家父王同住,大皇孫李儼便是後者,已在慶王府住了三年。
慶王李琮酷愛打獵,縱使身體因打獵受傷,無法生育,依然熱衷不減。
為了方便打獵,經常一連幾個月都住在郊外莊園,就算回來了也會很快外出,將偌大一個慶王府,全權交給李儼打理。
慶王府某間書房中,李儼躺靠在舒服的虎皮椅上,閉著眼說:“不是讓你沒事不要往這邊跑嗎?”
屋中站著一名黑鬥篷男子,他整張臉都隱藏在兜帽下,看不清面容。
聽了慶王的話,忙道:“殿下,嚴秉、趙通和吳胥的事都辦妥當了。”
“就為這事?”
黑鬥篷男子遲疑了一下,道:“屬下有些擔心刑部那邊。”
“卷宗不是都處理了嗎?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剛剛傳來消息,說伍天明打算找到當年那名記錄卷宗的簿記,那人說不定還記得抹去的那段證詞!”
大皇孫終於坐直了一些,冷著臉道:“事情都過了一年了,那簿記怎麽可能還記得?”
黑鬥篷男子小心翼翼道:“那句證詞畢竟非同小可,普通人聽到後很難忘記。也許那簿記還記得也未可知!”
大皇孫道:“那簿記目前還在刑部嗎?”
黑鬥篷男子道:“已調入吏部了,殿下,吏部侍郎史明遠受過慶王殿下恩惠,趁著金吾衛還沒查到吏部,咱們可以讓他去警告那簿記!”
大皇孫擺手道:“去辦吧!”
黑鬥篷男子應了聲諾,領命去了。
這時,一名王府執事過來匯報,說:“大殿下,五殿下回來了。”
大皇孫臉色一沉,道:“他今日都去哪了?”
執事道:“上午去了飄香院,下午去了芙蓉園。”
“有沒有和金吾衛的人接觸過?”
“沒有。”
“他身邊那名叫陳嬌的婢女呢?”
“也沒有任何異常舉動。”
大皇孫輕吐一口氣,擺手道:“行了,繼續盯著吧。”
……
酉時末,皇城。
當伍天明從吏部出來時,張守年立刻上前道:“如何?那名簿記下衙了嗎?”
伍天明搖了搖頭:“人確實還沒下衙,不過他說不記得了。”
曹副街使笑道:“我之前說什麽來著?都一年過去了,人家又是專門做卷宗記錄的,能記得才有鬼!”
伍天明瞥了曹副街使一眼,淡淡道:“曹副街使好像很高興啊!”
曹副街使怒道:“你這是什麽話?大家齊心協力辦案子,誰不想立個功勞?我有什麽可高興的?”
伍天明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道:“今日就查到這裡吧,收隊回去吧。”
當眾人回到右街使後,恰好李羽和公孫蘭也剛回來。
副街使衙內,雙方將今日的調查情況相互說了。
伍天明聽到趙通也被殺,眉頭一皺,說:“李兄,我這邊查到頭了,明天我跟著你一起查吧,我最擅長追蹤,一定能抓到吳胥!”
李羽沉吟片刻,說道:“咱們不必管趙通了,明日你帶人去廣樂堂,我帶人去球社。”
伍天明一愣:“還要調查廣樂堂嗎?”
李羽點頭道:“這次咱們隻調查外面,
在附近店鋪調查,就問案發後,有沒有誰看到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 “李兄是不是有什麽發現了?”
李羽緩緩道:“只是有一個猜想罷了,還需要證實。”
公孫蘭忽然道:“伍隊副,你剛才說那名簿記很可能記得王何口供、只是故意不說,是真的嗎?”
伍天明摸了摸鼻子,道:“我也只是懷疑,畢竟那家夥想都不想就說不知道,像是早知道我要問似的。”
公孫蘭點了點頭。
李羽摸著下巴思忖了一會,道:“伍兄,明日還是讓許信帶隊去廣樂堂吧,你去找胭脂虎,弄清吳胥怎麽得罪他了!”
伍天明答應了。
……
平康坊,黑溝巷。
巷子兩旁,都是低矮的木棚房,門都是夾板隔上,垃圾穢物滿地都是,散發著一股讓人作嘔的臭雞蛋氣味。
夜色下,一名破布麻衣的漢子行走在小巷中, 輕車熟路的來到一間木棚外,敲了敲門。
“嘎吱”一聲,木板上開了條縫。
一雙混濁狡詐的眼睛出現在縫隙後面,看清麻衣漢子的容貌後,才開了門。
屋內雜亂無章的堆著一堆木箱子,隻點了一盞昏黃的壁燈,讓整間屋子顯得陰森鬼氣。
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屋中有七八個人影,或站或坐,雜亂無章。
有人獨自擲骰子玩,有人拿著匕首把玩,還有個人脖子上纏著條大蟒蛇,“嘶嘶”的蛇叫聲,令人發毛。
麻衣漢子進來時,所有人都朝他看了過來,看清他隻一個人後,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虎爺呢?”麻衣漢子問。
玩蛇的漢子道:“在裡面處置那賤人呢!你沒把吳胥抓回來嗎?”
麻衣漢子道:“出了點狀況。”
玩蛇漢子嘎嘎怪笑一聲,道:“那你待會可得小心一些,虎爺今天的脾氣特別糟。”
麻衣漢子哼了一聲,默默朝一個門洞去了。
這是個見不得光的地方,原來的後院也被搭成蓬屋,裡面錯落著無數條曲廊、隔間。
這裡的走廊又窄又暗,像迷宮一樣,千折百回,不少隔間後隱隱傳來呻吟聲、慘叫聲、和哭泣聲。
這些聲音的主人和這處蓬屋一樣,也是見不得光的。
不多時,麻衣漢子來到一間大些的隔間,裡面有兩張大桌子並在一起,上面躺著名女人,被固定了手腳。
女子渾身赤裸,蓬頭垢面,已折磨的不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