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出什麽事了?”
密室中傳來邊令城的聲音,未幾,戴守禮將他推了出來。
邊令城看見孫讓屍體後,怔怔道:“他們怎麽把孫讓殺了?”
王韞秀道:“會不會因為孫讓招供出手下位置,他們就殺人滅口了?”
高華眉頭皺的很緊,說:“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李光弼沉聲道:“如果我是他們,就算要殺孫讓,也會等到找到信的下落後再動手!”
邊令城微笑道:“無妨,既然本監聽到了剛才那番言論,自然如實稟告聖人。我可以擔保,王忠嗣將軍不會有事啦!”
李羽忽然道:“你們剛才聽到開門聲沒有?”
高華道:“聽到了,應該是郭海、裴晃的同夥進來了吧,可能就是茗玉!”
李羽接著道:“那人進來後,書房就沒了聲音!一定是他們又得到什麽消息,知道孫讓在撒謊,所以才將他滅口!”
戴守禮驚道:“莫非他們知道我們悄悄返回朔州了?”
高華愣道:“這不可能啊,我們既然進城時都沒有暴露,他們怎會突然知道?而且我們也讓沈司使押著王將軍繼續前行,應該沒有破綻才是!”
李羽心中一咯噔,從牙縫裡吐露道:“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沈司使那邊有內奸!”
眾人臉色都變了。
那內奸定是探知到邊令城、高華和李羽不在隊伍裡,把消息傳回朔州城。
對方得知後,猜到己方計劃,遂殺了孫讓離去。
邊令城歎了口氣,道:“飛龍兵都是精挑細選的精銳,不可能輕易被收買,問題應該出在我的人身上!”
話鋒一轉,道:“不過既然讓我聽到他們那番話,無論他們怎麽做,都休想再繼續陷害王忠嗣將軍!”
王韞秀忽然道:“除非我們都死了,那這裡發生的事,就傳不到聖人耳朵裡了!”
戴守禮驚道:“他們怎麽敢?”
高華冷笑道:“他們連王將軍都敢陷害,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邊令城忽然放聲大笑:
“你們放心,李林甫那般精明之人,怎會做虧本生意!他陷害王忠嗣將軍,主要在於王將軍失了寵,聖人就算知道真相,也不會真怪他。”
“如果他把我們殺死了,那性質就不同了。以聖人的英明神武,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到時他的末日就到了。他是不會冒這種風險的!”
李光弼讚同道:“李林甫行事雖然膽大妄為,但一直都是順著皇帝的心思,他沒膽量殺我們!”
李羽也表示同意:“他手下的人若是要害我們,我們出來時就受埋伏了!”
王韞秀略略心安,道:“那他們還能怎麽辦?邊少監已經聽到他們的陰謀,聖人遲早能知道真相!”
李羽心中忖度了一會,道:“我若是他們,會設法將我們困在朔州城,然後從沈司使那裡搶走王將軍,押入長安。只要聖人處置了王將軍,那一切都晚了!”
眾人都是一愣,覺得這種情況最有可能,急忙離開澡堂,一同來到東門。
瞧見東門口站著數百名兵丁後,高華覷了李羽一眼,歎道:“又叫你猜對了,接下來該怎麽辦,咱們怎麽出去?”
王韞秀面容一厲,道:“我打頭陣,咱們衝出去!”
邊令城臉色有些蒼白,道:“那怎麽行,咱們就這幾個人,怎敵得過這許多兵勇?要不然本監請出聖旨,諒他們也不敢阻攔!”
李羽搖頭道:“他們明知你有聖旨,
還敢在這裡派兵阻攔,定有應對法子!” 李光弼指著城門左側一座高樓,道:“你們瞧,那座樓時不時會閃過亮光,裡面定伏了人。”
李羽一拍手,道:“我明白了,只要咱們衝出去,樓中的人就會衝出來刺殺我們,那些兵丁就能以“保護”我們的名義,將我們軟禁起來!”
高華苦笑道:“果然布置的滴水不漏,其他門估計也有類似的布置,咱們看來真出不去了!”
王韞秀求助的看著李羽,道:“李公子,你一向足智多謀,定有辦法的!”
李羽眉頭緊皺,在原地苦苦思索。
過了好半晌,腦中忽地一閃,眼睛閃著亮光道:“他們雖然留下布置,但畢竟時間匆忙,也許還有漏洞可鑽!”
邊令城忙問:“什麽漏洞?”
李羽笑道:“他們就算猜出我們計劃、知道剛才書房中,我們就躲在暗處偷聽。但他們並不知道我們有幾個人!”
王韞秀不解道:“這有什麽影響嗎?”
“當然有影響,咱們兵分兩路,由我和高姑娘、邊少監去自投羅網,讓他們把我們抓起來。”
“只要我們被抓,城門口的兵丁必然押著我們離開,李將軍和王姑娘就能趁機逃出城了!”
李光弼點了點頭,沉著臉道:“出城後,我就調兵入城,救你們出來,我看到時有誰敢阻攔我們!”
王韞秀忙問:“需要我做什麽?”
李羽道:“出城後,我們就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去長安,你去石堡一趟,將曹蓋文接下來。”
王韞秀答應了。
李羽還不放心,找邊令城借了戴守禮,寫下封信,讓他帶著信直奔長安,將信交給廣平王。
諸事交代妥當,李羽、高華騎著馬,護送著邊令城的馬車來到城門口。
高華取出飛龍司令牌,大聲道:“我們是飛龍兵,要出城辦案,還不速速開城!”
這些兵丁都是刺史府府兵,聽了高華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高華正要再開口,衙役們忽然從中分開,一名官員走了出來,正是那日見過一面的王參軍。
王參軍上前驗過高華令牌,微一拱手,道:“高司使請見諒,今夜刺史府出現刺客,郭刺史下令全城封鎖,不許任何人離開!”
高華冷笑道:“我等奉旨查案,你們也要阻攔不成?”
“這個嘛……”
“是不是要本監將聖旨請出來,你們才肯讓路!”
馬車中傳出邊令城憤怒的聲音。
聲音剛落,遠處那座高樓上忽然躍下十幾名黑衣人,朝馬車衝了過來,嘴裡喊道:“閹狗,你敢押走王將軍,我們要你的狗命!”
邊令城明知是假,也氣的臉色發青。
王參軍急忙喊道:“來人,快保護邊少監!將他們帶入安全地方!”
眾衙役一擁而上,將李羽等人團團圍住了,有的牽馬,有的拉車,強行拉著他們朝南街去了。
李羽三人假意露出驚怒表情,不住呵斥,很快被帶入城南一間小院關了起來。
……
卯時左右,晨曦微白,一隊騎兵來到城南小院,為首的是朔州長史裴晃。
他並不下馬,朝守在門外的王參軍問道:“怎麽樣?”
王參軍道:“都在裡面呢。”
“有動靜嗎?”
“沒有,十分安靜。”
裴晃愣了一下,皺眉道:“昨夜他們被抓後就有人闖城離開,似乎有點不對勁。這樣,等會他們若吵著要走,就放了他們,然後再來一場刺殺,給他們挪到刺史府去!”
王參軍遲疑了下,道:“裴長史,咱們這般做,豈不是得罪死他們了嗎?”
裴晃冷冷道:“你只需聽令行事,出了事也挨不到你頭上!無論如何,必須再讓他們在朔州待一天。到了明天,就可以放他們走了!”
王參軍正要答應, 忽覺腳下地面震動。
一名衙役從大街上飛馬奔來,下馬後朝裴晃匯報道:“裴長史,李光弼帶著五百軍馬強行入城,城門衛擋不住他們!”
裴晃額頭落下豆大的汗珠,盯著傳信衙役身後大街,咬著牙道:“人都來了,還用得著你匯報嗎?”
“轟隆隆!”
只見一隊黑壓壓的兵馬奔行在大街上,人數和守在小院外面的府兵衙役差不多,威勢卻有雲泥之別。
微白的晨曦灑在他們臉上,每個人都沒有太多表情,眼中閃著白光,懾人的殺氣撲面而來。
李光弼穿著一套黑色鎧甲,徑直來到裴長史身前。
後者一咬牙,大聲道:“李將軍,你未經允許,擅自帶兵入城,可不合規矩!”
李光弼淡淡道:“聽說有人冒充河西軍刺殺朝廷派來的查案官員,我怎能不過來瞧瞧?”
一邊說著話,一邊帶著親衛來到門口。
守在門外的府兵們,就像被艦船破開的水浪,自動讓到兩邊。
裴晃急道:“我們已將三位欽差保護周全了!”
“吱呀”一聲,大門被推開,李羽走了出來,冷笑道:“你們是把我們軟禁的周全了吧?”
高華也推著邊令城出來了。
邊令城冷冷瞥了裴晃和王參軍一眼,一字字道:“昨夜在這裡發生的事,本監會如實上報聖人,你們給我記住了!”
有李光弼軍隊震懾,裴晃再不願放人,也無可奈何。
只能眼睜睜望著軍隊簇擁著三人離開了朔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