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義山抬起那雙燈泡一樣的大眼睛,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呵斥道:“都很閑嗎?還有空在這聊天!都給我趕緊去幹活!”
許信悶哼一聲,不說話了。
伍天明初來乍到,也不願這麽快與曹副街使卯上,遂吩咐道:
“許隊副,宋隊副,你們倆帶著三隊和四隊兄弟,將所有家丁挨個詢問一遍,就問姚興死前說過哪些話,無論什麽話都行,全記錄下來。
三隊和四隊的隊正都空缺了,故而兩人雖領的隊副職,實際相當於隊正。
伍天明接著道:“程隊正,你帶一隊將宅子再仔細搜索一遍,有任何發現立刻來告訴我。魯隊正,你帶二隊去府外搜索證據。”
魯閔頓時怒了,叫道:“姚興都死了十幾天了,府外還能有什麽證據?”
伍天明淡淡道:“你若不願意,就回衙門待命吧。”
魯閔跺腳道:“曹副街使,您看看,他擺明了公報私仇,太不像話了!”
曹義山眯著眼道:“伍隊副,要不然讓三隊和四隊交換一下如何?”
伍天明雖不願與對方起衝突,但嫉惡如仇的性子卻改不了,搖頭拒絕:“不行。”
曹義山眼中冷光一閃,道:“你別忘了,我是你上官。我若是去禦史台參你一個忤逆上官的罪名,李羽都保不住你!”
伍天明最不怕威脅,冷笑一聲,便要出言反擊。
許信趕忙拉了他一下,朝他打了個眼色。
伍天明皺了皺眉。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張守年挺著大肚子走了進來。
“弟兄們都累了吧,我在附近酒樓包了場,大家一起過去用午膳吧!吃飽喝足,下午給我卯足勁乾!”
眾衙役齊聲叫好,個個歡天喜地的過去了,隻留了幾名值班衙役。一場危機消於無形。
來到酒樓,伍天明、許信、宋玉三人在二樓圍了一桌,又弄了張小桌,讓小尖在旁邊吃。
酒菜上齊後,伍天明看了一眼菜品,淡淡道:“這一桌菜只怕要幾百錢吧?這位張街使倒是大方。”
宋玉一邊為兩人倒酒,一邊說:
“伍兄有所不知,張街使的夫人是前兵部尚書之女,家中最不缺錢。自他任了街使後,別的不提,口福倒是沒少過。”
伍天明與兩人碰了一杯,道:“曹副街使甚麽來頭?許兄剛才為何拉住我?”
許信將一隻蔥醋雞撕下一隻雞腿,嚼了兩口,嘟囔道:“他來頭比張街使還大呢!”
伍天明動容道:“哦?”
許信將嘴裡食物吃完,低聲道:“他爹在慶王府做過主簿,蒙慶王恩典,從小在慶王府長大。若非慶王府蔭庇,他這樣的庸才怎能坐上副街使?”
宋玉左右看了一眼,悄聲道:“我聽說慶王年輕時有一次上山打獵,遇到頭豹子,被抓傷了臉和下陰,若非曹副街使等隨從拚死相救,慶王殿下已經死了。”
伍天明頷首道:“難怪慶王殿下沒有子嗣,原來還有這檔子事。”
飯後,眾人回姚府繼續調查。
伍天明擔心給李羽惹麻煩,向曹副街使讓了一步,允許魯閔的第二隊在宅內調查。
臨近未時,門外一名金吾衛忽然入內來報,說三皇孫來了。
曹副街使急道:“還不快請進來!”一語未畢,一陣風般朝外奔了出去,未幾,簇擁著三皇孫進來了。
三皇孫李珅是前太子李瑛第二個兒子,年方二十,因酒色過度,
臉色帶著一絲病態的蒼白。 張守年、伍天明一起上前行禮,三皇孫隻朝張守年點了點頭,問:“案子調查的怎樣了?”
張守年忙道:“目前我們懷疑陳裳之死可能與姚興之死有關聯,所以正在調查姚興自殺之案。”
三皇孫哼道:“一派胡言,姚興死在前頭,那婢女死在後頭,隻可能姚興之死與婢女有關,婢女的死怎可能扯到姚興頭上?”
曹副街使連聲道:“殿下果然一語切中要害,下官也覺得調查姚興之死是浪費時間,只可惜無人肯聽!”
三皇孫直搖頭道:“真搞不懂皇爺爺為何讓你們金吾衛一個副街使負責此案。李羽人呢?為何不來見本殿下!”
伍天明道:“回殿下,李兄在其他地方調查,並不在此間。”
“只怕是偷懶去了吧!”三皇孫冷笑。
伍天明淡淡道:“不知三皇孫殿下為何對此案這般關注?莫非此案與您有牽扯不成?”
三皇孫勃然大怒:“放肆,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質問本殿下?”
伍天明不卑不吭道:“聖人將案子指明李副街使負責,李副街使又全權委托給我。換句話說,是聖人賦予我權利質問殿下,還請殿下回答!”
三皇孫怔了怔,一時啞口無言。
曹副街使跳腳道:“伍天明,你一個無品的小騎衛,竟敢妄自代表聖人,這是大不敬的罪名!”
三皇孫忙道:“對,你這是大不敬,本殿下要去皇爺爺那裡告你一狀!”
張守年忙道:“三皇孫殿下嚴重了,伍隊副雖有些言語不當,但此案確實是李副街使讓他負責。”
曹副街使哼道:“張街使,就算李羽站在這裡,也不敢對三皇孫殿下不敬,他伍天明是個什麽東西,也敢拿著雞毛當令箭?”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道雄渾的聲音:“是誰敢把聖人旨意視作雞毛?好大的膽子!”
眾人轉身看去,卻是王忠嗣和王韞秀一起走了進來。
曹副街使臉色急變,顫聲道:“王、王大將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他仗著李副街使撐腰,便對三皇孫殿下不敬!”
王忠嗣正眼也不看他, 隻盯著三皇孫道:“你在這裡做什麽?”
三皇孫忙道:“我、我只是來了解一下案情。”
王忠嗣沉著臉道:“別人都不來了解,為何偏偏只有你來了解?”
三皇孫急道:“這案子不是牽扯到老五嗎?所、所以我想著過來了解一下……也許能幫到老五。”
王忠嗣冷冷道:“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身為堂堂皇孫,不恭謙自持,卻一味倚仗身份壓人,難怪聖人讓我平日多管教你們了!”
三皇孫低頭不語。
王忠嗣喝道:“還不回去好好反省!”
三皇孫眼中露出憤恨之色,低著頭道:“侄兒告退。”
三皇孫帶著人離去後,王忠嗣朝伍天明道:“我要離京了,過來找李兄弟,本想和他告別。既然他不在,只能勞煩伍隊副幫我轉達了。”
伍天明點頭道:“一定轉達。”
王忠嗣不再多言,轉身走了。
王韞秀來到伍天明身邊,笑道:“不愧是李兄的部下,你叫伍天明吧,我爹爹很賞識你呢,若非你是李兄手下,他一定招攬你了!”
語畢,也跟著離去了。
許信看了伍天明一眼,豔羨道:“伍兄,你被王大將軍看中啦,以後的前程不用提了!”
伍天明擺了擺手,並不是太在意,喃喃自語道:“三皇孫為何這麽關心此案?真是因為五皇孫嗎?”
到了傍晚,天色朦朧,調查接近尾聲,許信和宋玉圍在伍天明身邊匯報。
伍天明聽完後,讓二人帶隊返回,自己朝著李羽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