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泉酒樓位於平康坊最繁華一帶,與一堆青樓毗鄰。
晨曦初升,空氣清澈。
街邊許多早起的攤子開始擺賣,青樓花坊卻已結束了一天的生意。
坐在悅泉酒樓二樓靠窗桌時,能看到青樓外,不少姑娘扶著花客出來,鶯聲燕語調笑著,撩人得很。
李羽看的很入神,公孫蘭忍不住道:“就那麽好看嗎?”
李羽忙收回目光,笑道:“別胡說,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奇怪?”
李羽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本以為悅泉酒樓會是一個僻靜的地方,沒想到會位於這般喧鬧的地方。”
公孫蘭奇道:“為何你會覺得是個僻靜的地方呢?”
李羽想了一會,緩緩道:“我們先來整理一下案情的脈絡,你就明白了。先從姚興開始,你覺得姚興為何自盡?”
公孫蘭托腮想了一會,搖頭道:“我想不出。”
李羽緩緩道:“單獨從姚興的角度想,自然很難想明白,你不妨將姚興和王何看成一個整體!”
公孫蘭坐直了一些,眉頭緊皺,一副苦思的表情,呐呐道:“王何是因為強迫學子與自己行龍陽之事,才被抓捕。莫非……姚興與王何是那種關系?”
李羽正色道:“你這是先入為主了,從王何卷宗被燒就能看出來,他的案子也另有隱情!”
“你是說,王何是被誣陷的?姚興因為與他是那種關系,所以想幫他平凡?”
李羽失笑道:“既然王何是被誣陷,又怎會與姚興是那種關系呢?”
公孫蘭俏臉微紅,道:“嗯,他們應該是正常師生關系,因為王何被誣陷,姚興才想幫他平反!”
隔了一下,接著道:“所以姚興自殺,是因為無法幫王何平反,心中充滿愧疚沮喪,是不是?”
李羽搖頭道:“沒那麽簡單,從旁人描述來看,姚興是個城府很深的少年。一年前,他老師被人誣陷,他斷絕了與所有人的關系,一心想救老師出來。”
“在那種情況下,他斷了其他人脈,獨獨與嚴秉來往,這中間不奇怪嗎?”
“嗯,是很奇怪。”公孫蘭垂目想了一會,忽然道:“會不會是嚴秉與王何被害有關系呢?”
“對,這是目前最有可能的猜測。”
李羽讚道:“我們再來看嚴秉,他欠賈老二一大筆錢,本是還不起的!誰知,突然多了條財路,竟慢慢把錢還清了!”
公孫蘭柳眉一展,急忙道:“有人給他錢,讓他陷害王何!”
李羽笑了笑,道:“如果是這種情況,他應該一次就將錢還清,而不是慢慢還錢。”
公孫蘭眉頭又縮成一團,道:“那就是有人要他幫忙做事,定期給他分一筆錢!”
李羽目光發亮,道:“對極了,那對方要他做什麽事呢?”
公孫蘭想了半晌,搖頭道:“我實在想不出!”
李羽道:“很簡單,對方讓他將學子們帶到廣樂堂!”
公孫蘭怔了怔,道:“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做?”
李羽喝了口茶,歎道:“我本以為他們是將廣樂堂當中轉場所,然後將學子帶到一個僻靜的所在,供某個人行龍陽之事!”
公孫蘭呐呐道:“所以你才以為這裡是個僻靜場所嗎?”
“對!”
公孫蘭皺眉道:“你怎知他們引學子過來,是為了做那種事呢?”
“因為王何的罪名!”李羽凝重道:“一般出現這種誣陷案,
通常都是真正的犯人,將自己罪名誣陷到別人頭上。” 他歎了口氣,道:“這個王何很可能是發現了此事,打算揭發,誰知卻被對方倒打一耙,將罪名插到他頭上。”
公孫蘭眼角向上一挑,道:“王何是經學博士,正七品,那麽陷害他的人一定是個極有權勢之人!”
李羽沒有吭聲,他已經隱隱猜到背後之人是誰了。
“不必多猜測背後之人的身份,咱們只需順著線索調查,一定能把他揪出來。”
公孫蘭道:“按照你的推斷,這家酒樓的東家和廣樂堂東家一樣,都是幕後之人的手下,咱們是不是找他問一問?”
李羽正要說話,忽然一名黑衣漢子從樓梯口上到二樓,朝一名年老店夥喊道:“老張,你們東家呢?”
這漢子三十多歲,滿臉虯髯,身材雄奇,長的極有威勢,一看就是長期發號施令之人。
年老店夥賠笑著過去了,道:“是安大爺啊,東家去了雲樓球社!”
黑衣漢子皺眉道:“他不是說有急事要找我嗎?怎麽自己倒跑出去了?”
老張笑道:“他本來是準備等著您的,後來收到一封信,也不知誰寫的,就去了雲樓球社,還交代讓您來了,也去球社找他!”
黑衣漢子哼了一聲,負著手下去了。
公孫蘭朝李羽道:“怎麽辦?”
李羽沉默了一會,道:“先別急,打聽些情報再說。”
將那名老張喊了過來,向他問起此間東家的情況。
老店夥一開始還不說,待李羽將一串百枚銅錢在手上掂了掂,才眉開眼笑的開口了。
酒樓東家名叫吳胥,本是揚州商人,世代做酒樓生意。
憑著些手段,將揚州最有名的三個大廚挖到門下,將悅泉酒樓做到揚州第一樓。
吳胥是個有進取心的商人,不滿足揚州第一樓,帶著兩名大廚和一大筆資金進軍長安,想做連鎖店。
據說一開始因沒有打通好人脈,十分不順利,虧損很大。
後來得貴人相助,才在平康坊最俏的地皮開了家酒樓!
李羽問起那貴人身份,老張隻說不知,李羽又問了吳胥體貌特征,方才將錢給他,與公孫蘭一起離開。
雲樓球社位於長安縣,通化坊,過了朱雀街便是,與北面皇城僅隔著一個善和坊。
李羽和公孫蘭問著路,一路來到馬球社所在的通衢大街, 大街上水馬龍,人來人往,一派熱鬧景象。
球社大樓位於街北,朱門繡戶,富麗堂皇,門楣之上,寫著‘雲樓球社’四個鎏金大字,不輸於一般的高官豪宅。
兩人正要進去時,從街北傳來一陣喧嘩聲,轉頭看去,只見一群女子簇擁著三名男子行來。
那群女子就像一群麻雀,嘰嘰喳喳,鬧鬧哄哄。
三名青年男子騎在高頭駿馬上,昂首挺胸,神氣十足,就像科舉及第的前三甲一般。
突然,三名男子中的一人注意到街邊李羽二人,策馬行來,下了馬,拱手道:“拜見李副街使!”
此人身材挺拔,面目俊朗,臉上掛著一絲弧度,令人一見之下,倍生好感。
李羽訝道:“你是誰,如何認得我?”
那人笑道:“在下球人謝子安。兩個月前,您在懷遠坊祆祠辦那起“薩寶殺人案”時,在下恰在一旁圍觀。另外,小犬與尊弟是同窗好友,常受尊弟照顧。”
李羽笑道:“是令公子照顧我兄弟才是,謝郎君是要參加待會的比賽吧,趕緊過去吧,他們都等著你呢!”
謝子安欣喜道:“您也是來看我們與崔家球社比賽的嗎?”
李羽摸了摸鼻子,點頭敷衍了。
謝子安笑道:“在下今日一定全力以赴,不令李副街使掃興!”
語畢,又朝公孫蘭行了一禮,牽著馬回到同伴身邊。
圍著他的女子中,頓時有不少人朝公孫蘭射來嫉妒的視線。他們還以為謝子安是為公孫蘭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