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都是孽緣惹的禍
經過一夜地顛簸,終於來到了省城,從火車北站出來後,望著眼前的這個無邊無際的鋼筋水泥的建築群,我簡直就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盧慧,我們……我們該去哪裡呀?”
“你問我,我問誰去呀,人家還是一個學生呢。”
一路上都默默無語的“盧慧”終於說話了,她這一說話,嚇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怎麽會是你……徐何……”
徐何慢悠悠地摘下口罩,然後輕輕地揮舞了一下胳膊:
“你辦事也夠粗心的,上車之前怎麽就沒驗明正身呢?”
我連滾帶爬地躲出去了好遠,這才說道:
“我怎知道你們會掉包呀!你們太會玩心眼兒,我……我不跟你們玩了,要打要罵,衝我來就是了!”
徐何沒有搭我的話,走到車站廣場邊的報亭前,買了一張省城的市區地圖,就邊走邊看了起來。
我隻得默默地爬了起來,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身後,對於這個省城,我是一點概念都沒有,生怕迷失於這個茫茫都市之中,然後被活活地渴死和餓死。
走了許久,我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她:
“徐……徐姑娘,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呀?”
徐何頭都沒有抬一下:
“九眼橋。”
“去九眼橋幹嘛呢?”
九眼橋底下有橋洞。”
“橋……洞?什麽意思?”
徐何被我問得惱火了,提起腳狠狠地踢了我一下:
“什麽意思,有了橋洞好睡覺呀!難不成你還想住賓館旅店,你有錢嗎?”
我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了兩張四個人頭的百元大鈔。
徐何一見,頓時兩眼放光,一把就奪了過去,反反覆複地親了幾口,這才小心翼翼地揣入了兜裡,然後放低了聲音:
“不過,我們還是得住橋洞。”
“為啥呢?”
“現在我們都沒有工作,這200塊只能當做飯錢,在花光之前能找到工作,就算是菩薩保佑了。”
她的話沒錯,如果找不到工作,別說200,就是2000也沒用啊,不是餓死,就是灰溜溜的滾回老家去。
按圖索驥,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九眼橋,我們的運氣還不算太壞,在一個橋洞裡,有一張破席子和一堆破棉絮,想必是它的主人找到工作已經離開了。
但盡管如此,我們還是被凍得瑟瑟發抖,根本就睡不著覺,沒有辦法,只有抱團取暖了。
第一次抱著女人溫軟的身體,有人可能會說心猿意馬、綺念叢生,但我可以十分負責任地告訴你,當時我壓根兒就沒那心思,唯一的想法就是天快一點亮,然後找到一個工作,盡快地離開這個鬼地方。
那種冷真的太可怕了,穿透骨髓的冷,就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慢慢地穿透你的心臟。
第二天在勞務市場上,我們的運氣還算不錯,一個中年人看中了我們,說他恰好缺一個洗碗工和一個服務員。
不過我有一點猶豫,那個中年人長得賊眉鼠眼的,萬一他想對徐大美女圖謀不軌怎辦?
可是,徐何卻管不了這麽多了,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的胳膊說道:
“難道你真想凍死在那個橋洞裡嗎?”
生而為人,誰不怕死,於是我沉默了。
幾個小時後,我發現我的擔心是多余的,因為我們的目的地是一個醫院。
安排宿舍的時候,那個賊眉鼠眼的中年人特意問了一句:
“你們倆是分開住還是一個房間呀?”
我剛要說分開住,可是徐何卻搶先說道:
“當然住在一個房間啦,我們才剛剛結婚,怎麽舍得分開。”
我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心說你還是一個學生,怎麽能說出這麽沒皮沒臊的話來呢!
不過,有了前車之鑒,我不敢再亂說話,不然,一記老拳又捶在我單薄的身體上了。
進了房間,關上房門後,我這才質問她為啥說出那麽不知羞恥的話,她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凶巴巴地說道:
“你是不是眼睛瞎了,那雙小眼睛老是在我胸前掃來掃去的,難道你就沒看見嗎?”
我頓時無語。
終於吃上了熱飯和熱菜,徐何跑去美美地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蜷縮在暖洋洋地被窩裡,就呼呼大睡過去了,而我卻意外地失了眠。
我真的搞不清楚盧慧和徐何之間是怎麽調包的,我得好好想一想。
首先,盧慧會喜歡上我嗎?
我的結論是不太可能。
“圓圓”和“放方”,雖然一個是老大,一個是老二,但其實他們之間差了七八歲。
“方方”自己說過,他剛過了二十五歲的生日,也就是說,“圓圓”已經三十二歲了,而盧慧在一次閑聊的時候,給我老師陳林說過,她和“圓圓”是標準夫妻,也就是說,她比“圓圓”小兩歲,因此,她剛好三十歲左右。
而我才十八歲不到,比她小了足足十二歲,她又不是錢多得花不完的富婆,怎麽可能喜歡上我這麽一個窮小子呢?
既然如此,她為啥又會說喜歡我呢?
難道她和徐何在唱雙簧?
可是, 我和徐何是萍水相逢,她一個城裡的富家小姐,又怎麽會看上我這個小癟三呢?
難道說“方方”和他哥哥一樣,也是一個“奇男子”?
可是從他的言行舉止看,一點也不像呀!
況且,如果他真是一個“奇男子”,盧慧幹嘛要和徐何唱雙簧,反正倆兄弟一個樣,跟誰不是一樣熬日子呢?
“你就別想了,我告訴你吧,方方是我的殺父仇人。”
徐何突然睜開眼睛說道。
我頓時就愣住了:
“怎麽……會這樣?”
“那個山莊以前是我爸爸和我姑父共同經營的一個小作坊,我姑父想拆了蓋山莊,我爸爸不同意,於是兩家人就吵了起來,方方當時喝了酒,輪起一塊石頭就砸在了我爸爸的頭上,我媽媽要去報案,方方威脅說,我媽媽敢去報案,就先把我殺了。”
“那……那你爺爺呢?他親兒子被殺了,他還能坐視不管?”
“我爸爸……不是我爺爺親生的。”
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我突然一下明白了,她為啥寧願去住橋洞,也不去財經大學找她當教授的爺爺了。
親情,有時比半夜裡那鑽心透骨的寒風還要冰冷。
“其實,我倒也不怨我的爺爺,我爸爸是我奶奶和她的一個學生的私生子,我爺爺能把他養大,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所以我沒有臉去見他。”
窗外寒風呼嘯,我似乎聽到天地都在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