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鳳吉把另外四個人找到一起。因為事關機密,劉鳳吉五個人離開工棚,來到一棵大楓樹下。劉鳳吉坐下後,環顧一下四周。見四下無人,低聲說:“明天我們就回家!”
劉鳳吉不管大家說什麽,自顧自說下去:“但就這麽走了,我心有不甘。”
萬玉林聽劉鳳吉這麽說,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劉大哥,你是不是想報復那個高麗把頭金成健?”劉鳳吉二十五歲,萬玉林比他小兩歲。他們一直這樣稱呼。“你說得太少了。除了金成健,還有那個小日本田中健二。還有那個株式會社的社長山下正雄。就是那個田中健二,他指揮金成健、樸成煥倆人把你扔到了亂葬坑。還有那個山下正雄,他讓樸成煥和金成健差點沒把我打死。當時我就心裡說,我早晚要讓他們嘗一嘗死的滋味。”劉鳳吉立刻道。
聽劉鳳吉這麽一說,大夥都懂得了他的心思。李樹鎮生性懦弱,一聽要報復這些人,立刻顯得面有難色。但萬玉林卻顯得興奮。而孟憲成、陳福臣卻不動聲色。劉鳳吉見狀,看了看他們兩人說:“孟大哥、陳大哥你倆同意我說的嗎?”
“對付這三個狗東西,我必須參加。就是劉老弟不張羅,我也要下手乾他們。”孟憲成仍然不動聲色,但言語中透著殺氣。
“我也讚成!”陳福臣回答的相當乾脆。
劉鳳吉見五個人有四個人願意參加行動。他滿意地笑了笑說:“我是個快意恩仇的人,今晚上就要行動。”然後,他環視了一遍其他四個人。“李大哥,今天晚上你就在工棚看著我們五個人的東西,現在,這裡很亂,別讓走的人拿走我們的東西。”其實,他們五個人哪有什麽東西,每人只有一床鋪蓋十分破舊。劉鳳吉怕李樹鎮誤事,故此他才讓李樹鎮看家。
李樹鎮不是不恨高麗把頭和小日本,九一八事變後,日本人要的出荷糧一年比一年多。李樹鎮兄弟四人,他行二,全家只有四坰薄地。民國時代,雖然隔三差五軍閥們就打起來,但他家小日子過得還算可以。自打日本人進來後,李樹鎮一家的日子過得一年比一年艱難。除了出荷糧之外,日本人的傜役名目繁多。出勞工、勤勞奉仕不一而足。自從出勞工到田什傅溝煤礦,由於他為人老實,他比別人受的欺凌要多得多,挨的高麗把頭的馬棒的次數比別人多得多。但李樹鎮膽小怕事,只能忍氣吞聲。每當挨打時,他的內心深處都在發誓,自己一但有機會,一定報復這些大馬棒們。但一經時過境遷,他的復仇心理就煙消雲散了。
與李樹鎮相反,劉鳳吉是睚眥必報。他決定,今天晚上就乾掉金成健。與日本上層人物不同,高麗把頭就住在煤礦宿舍區,與他們住的工棚相距不到二百步。晚飯照舊傍晚6:30開飯,吃的仍是窩頭,只是不用憑出工票領了。晚飯吃過後,太陽仍然老高。劉鳳吉他們五人又一次來到大門口。這裡與他們幾個上一次來有所不同,不時有幾個勞工背著行李走出大門。看來有的勞工歸心似箭,一刻鍾也等不了,不顧天就要黑,有可能今晚上露營一宿在外頭也在所不惜。
李樹鎮說:“著急的都走了,要不,我們也走吧!”
“不等後天那頓犒勞了?”孟憲成還沒忘了揶揄李樹鎮。
他們五人也走出了大門外,這在以前是難以想象的。道路順著一條湍急小河蜿蜒前行,小河清澈見底,向上遊看去,小河來自遠處的高山。順著小河向前走不到二百步,
另一條更小的河匯入這條小河。為了運煤,日本人在這河流上修了一座洋橋。他們五人來到洋橋上,在夕陽的映照下洋灰橋欄杆熠熠發光。李樹鎮自言自語地說:“這裡的山真高呀!” “你以為是你們靠山屯的山呀?”陳福臣接過話頭說。“我們那裡是平原,根本就沒山。靠山屯的山是丘陵,甚至連丘陵都算不上,我看把靠山屯改成靠丘屯算了。”
“那還不如叫上坎子呢!”李樹鎮反駁道。
別看李樹鎮與陳福臣不是一個村的,但他們兩家各有一塊地是挨著的。一年春種、夏鋤、秋收有許多次相遇,倆人熟的跟一個村裡的人似的,所以兩個人經常在一起說笑打鬧。陳福臣比李樹鎮小兩歲,李樹鎮管陳福臣叫老弟,陳福臣說在孟憲成那論李樹鎮應管他叫姨夫,李樹鎮說管孟憲成叫老姨夫都不知道在哪論的,咱倆還是各論各叫,你還是叫我二哥吧!這就造成了陳福臣有時管他叫二哥,有時開玩笑叫李樹鎮為大外甥。
他們五人中,李樹鎮年齡最大,他是民國二年生人,今年三十二歲。他十八歲結婚,生有一子,已十二歲了。他這幾年,總說想兒子了,陳福臣笑他說其實是想媳婦了。
陳福臣說的沒錯,他自己就是如此。他今年三十歲了,他結婚晚,二十五歲才結婚,媳婦懷孕五個月他就當了勞工。本來村長是派到他弟弟頭上出勞工,弟弟本來身體就不好,而且剛說了一門親事,講好年底就結婚。一被派了勞工,婚事恐怕就黃。父母跟他商量讓他替他弟弟。萬般無奈,他就替弟弟來到了田什傅溝煤礦。四年過去了,他還不知道媳婦生的是男還是女。
孟憲成是一個成手木匠,跟師傅學了三年徒。不論是桌椅板凳,還是蓋房子戳排上梁,無一不精通。尤其木工細作,雕琢鏤刻,製作精良。他今年二十八歲,十六歲娶妻,育有兩個兒子,大的八歲,小的六歲。
五個人中尚未婚配的是劉鳳吉和萬玉林。劉鳳吉二十五歲,萬玉林二十三歲。二人無牽無掛,他們倆挑頭復仇,陳福臣和孟憲成積極響應。想一想一會兒天黑就要采取行動,激動的心情難以抑製。劉鳳吉不打算天黑前回到工棚,他們信步來到洋橋上,萬玉林率先坐到橋欄杆上,大家一見都紛紛效仿。
天突然變暗了。原來即將落山的太陽被翻滾的烏雲遮住了。就一瞬間,烏雲就升到了頭頂,隨後涼涼的西北風起。孟憲成喊道:“雨來了,快往回跑。”
他們五人還沒跑到工棚,頭上一聲炸雷,大雨夾著冰雹兜頭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