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玄君聽得很仔細,他雖然早聞錦衣衛和東廠番子,但具體的情況這還是第一次聽說,所以他聽得很仔細。
“具體負責偵緝工作的是役長和番役,役長相當於小隊長,又叫‘檔頭’,共有一百多人,也分子醜寅卯十二顆,一律戴尖帽,著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絛。役長各統帥番役數名,番役又叫‘番子’,又叫‘乾事’,這些人也是由錦衣衛中挑選的精乾分子組成。”
“東廠不僅在機構及人員配置上更加精乾合理,而且在偵緝行動上製訂了相當嚴密的制度。如每月初一東廠都要集中布置當月的偵緝工作,廠役在東廠內抽簽決定所負責的地盤。在文獻記載中可以發現,東廠廠役的工作種類都有特殊的名稱。例如監視朝中各部官員會審大獄及錦衣衛拷訊罪犯者名為‘聽記’,在各處地方官府訪緝者名為‘坐記’,還有某位官員有何舉措,或某城門捕得要犯,胥吏記錄上報東廠者名為‘打事件’。這便是東廠的主要職能和構造。”
曾玄君如醍醐灌頂,原來他江湖人眼中這小小的東廠番子居然是這樣的。這段知識,算是讓曾玄君受益匪淺,他也更佩服眼前這老頭子了一些。
張邋遢卻問道,“這下你知道錦衣衛和東廠的區別在哪了吧?也明白你剛才說的話矛盾在哪了吧?”
曾玄君又仔細回想到他師父對他所說,突而猙鄂,“您是說東廠對外的作業全是由錦衣衛完成?”
張邋遢點頭道,“至少目前是的。錦衣衛雖是明朝歷代君王的直屬部隊,但它終究隻乾些維護帝王政治統治鞏固的護衛。咱們這位皇帝為了更加鞏固自己皇權,又增設了東廠部門,但東廠的執行又是借由錦衣衛之手。所以說……”
曾玄君接過話,“所以錦衣衛和東廠番子們起爭執是不可能的……”
曾玄君不敢相信,又是搖頭,“那照你這樣說,我師父是在騙我了?不會,他決不會用這事騙我……”
“你師父是怎樣的人我不知道,但根據你的敘述,這其中的確有些不合常理。”
曾玄君義正言辭反駁道,“不會不會,絕對不會。師父從小就收留我,我們一起生活了十七年之久,他是不會做這樣說過的事,更何況他騙我做什麽?”
張邋遢也不想和他爭論過多,又問道,“你師父又是誰呀?你們又是何門何派呀?”
曾玄君也知道老頭轉移話題,於是順了他的意,回道,“我師父叫念虛子,江湖上嘛……其實是默默無名,我們門派連三流都排不上。”
“念虛子?道派?”張邋遢連問。
“哎……我們也只是四川成都府的一個小道觀,嚴格上講其實連門派也算不上,”曾玄君說到自己道觀,有些不好意思,繼續道,“我們道觀其實破破爛爛,整個道觀就我和我師父兩人,香火也不是很旺。大家要朝聖,也去隔壁青城山道觀了。”
張邋遢隨即笑道,“那是那是……青城山的確是朝道的不二選。如今蜀中眾多門派,像青城、唐門、蜀山等門派也沒了昔日風采,隻得勉強支撐,現川內第一門派應是佛教門派的峨眉了吧……”
曾玄君點頭道,“是的。如今江湖以四大門派為首,武當,少林,峨眉,還有近十數年以來新晉的東南島的竹虛宮。之後才是以輪為二線門派的華山、泰山、廣西南寧府龍虎山等等。再就是小門小派的三流門派了……哎……”
想到此處,曾玄君不經感慨,
“還不是永樂十八年,朝廷頒布了‘禁武令‘,搞得各門各派也不敢發展太過嘛。” 張邋遢卻說道,“’禁武令’其實在哪朝哪代都有實施,尤其在宋代更為嚴格。這是防止軍製的製式武器流落民間,從而避免引發更大的衝突。不過歷朝歷代對禁武也大多停留在武器上,這次皇帝的禁武以及波及到武學上了,的確同意更深。但是……”
曾玄君見張邋遢故作玄虛,話說到一半又卻不說,連忙追問道,“但是什麽?”
“這江湖令一出,必將讓江湖中人不惜代價爭奪,不但讓各門各派相互廝殺,也讓朝廷對打壓江湖人士有了更充足的理由。這也更讓皇帝為了壓製江湖勢力鞏固自己皇權統治有了更好的時機。哎……”
曾玄君見老頭說到此處,像是感慨世間又會多了許多犧牲和殺戮而感到傷感似的。
曾玄君還在想著,張邋遢卻突然問道,“你小子惹上這麽個麻煩事,不想學點武功在身上防身?”
曾玄君道,“拳腳功夫倒是學了幾招,不過我師父本來就是個二黃屁,學也沒學到個什麽真的有用的東西。但我本就不喜歡打打殺殺的,遇到危險能逃命就好。”
“那你要不要學點在身上防身?”
曾玄君歎氣道,“學來有何用?現在被關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說不定哪天就死了呢?”
張邋遢站直了身子,說道,“年輕人不要動不動就想死,也說不定哪天就能出去了呢?”
曾玄君想了一會,還是搖頭道,“也不想學。打打殺殺的麻煩,如果能讓我遇到危險逃得快點那倒是可以學一學。”
張邋遢笑道,“如果是遇到危險能讓你逃得快點,被人追你能多跑幾十裡路,即使被抓住被人毒打能多抗上一會就行?”
曾玄君眼前一亮,“對對,有這種好事,那就可以勉為其難學上一學。”
張邋遢卻放聲大笑,“有意思,你這個年輕人有點意思……學武功是為了逃跑……哈哈哈,有意思。”
曾玄君試探道,“逃得快的叫輕功吧?我聽我師父說過,難道老先生你會輕功?你要教我輕功?”
張邋遢搖頭道,“輕功算什麽武功, 我可不會。我只會休養生息,調節氣息,讓你逃得更快,能多跑幾裡地,萬一被抓住能多抗會揍……”
曾玄君皺眉地心想,這老頭該不會又要唬自己吧?不過想想也是,如果這老頭真厲害,怎麽會被抓住?所以他又問道,“您……在這裡被關多久了?您又是犯了什麽事進來的?”
張邋遢一聽,笑道,“我?哈哈哈……我進來兩年了,我是自願進來的……”
“自願?可拉倒吧,哪有人自願進監牢的……不說拉倒……”反正曾玄君對這個老頭也不是太感興趣,只是在這裡也不知道會呆多久,更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麽。能找個人陪著聊天說會話,也挺好。
不過之後的事會怎樣誰也不知道,也許真像這老頭所說呢!劫後重生那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那就得遇到危險趕緊逃跑。於是曾玄君又道,“那個什麽什麽逃命的東西,我就勉為其難學習一下吧。”
張邋遢也不言語,只是笑笑,於是他在那小到可憐窗戶的光影照射的那一小塊地盤膝坐下。示意曾玄君坐在他對面,曾玄君也不客氣,也就照他意思於他盤腿面坐。
待坐閉,張邋遢開口道,“天下武學主分佛派系武學和道派系武學,答道巔峰亦可成為世間佼佼者。我這點小本事佛派、道派,甚至尋常人家都可練習,只不過偏重於道派。你本是道家出身,雖沒學上個什麽名堂,從無到有,從零到眾,亦可謂也是一件甚事。”
曾玄君聽他囉嗦了半夜,不耐煩道,“能進入正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