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於梅納德的示范效應，伯希納對之後的調查或者說訪問都可以算是中規中矩，雖然做不到像梅納德那樣恨不得與人當場結拜，但起碼也不會出現開門先問有沒有死人的情況。

　　調查近乎毫無收獲，這座公寓，原諒伯希納好不容易在匱乏的詞匯裡找出這麽個形容這座建築的名詞，與其說是公寓，不如說是民房在木板、磚塊的隔斷與違建下形成的聚居區。

　　廚房、廁所甚至水都是公用的，在伯希納看來這樣的生活條件堪稱惡劣，但梅納德卻說總體來說還算不錯了。

　　威廉的房間實際上並不大，但所受的房租僅比較大的房間便宜了一部分，以剛剛那位婦女的家庭為例:

　　她的丈夫似乎在機械廠裡工作，每周穩定地能獲得一鎊十便士的薪水，這已經有行業的平均水平了，但家庭的開銷卻也堪稱高昂，他和妻子有四個孩子，兩居室的房租要四先令，五先令的食物，三便士的香煙，兩便士的兒童零用，兩夫妻的身體都不好所以還有九便士的醫藥費。

　　這也使得他們很難存下錢，一場突然的意外，甚至在伯希納看來只是扭傷了腰的小事就是一筆巨大的支出，謝斯菲爾德的醫生水平參差不齊，就像西格裡斯特所說的那樣，迷信與偏方取代了專業的醫療。

　　這不僅僅是主觀上沒意願尋求更好的醫療條件，客觀上也是因為此地缺乏合格而訓練有素的醫生，雖然有良心未泯之人會組織義診，但很顯然窮人們都在等這個機會，和那些重病比起來，僅僅只是腰扭恐怕不算什麽大的毛病。

　　但是當伯希納看到那個婦女拿著臭烘烘的泥土混雜著不知名的草根時敷在腰上時，他仍然為其健康而擔憂，尤其是家庭日產開銷過大，那個主婦還不得不兼職著臨時女仆的責任時，她有四個孩子年紀大的已經可以上街撿垃圾，年紀小的也可以糊火柴盒。

　　當她談論起自己的孩子與丈夫時充滿了驕傲，子女的懂事與丈夫的努力為這個窮困但堅韌的家庭帶來了少有的慰藉，也難怪她會信仰教會，沒有一戶窮人會拒絕一個過節慰問，組織義診、學習，生病時探望，死亡時送終的組織。

　　這是謝斯菲爾德的情況，但據梅納德所說有些地方教會仍可以算是藏汙納垢之所，但僅僅是其的心靈關懷上的作用也吸引了很多飽受煎熬之人。

　　這不僅僅是個例，就在同一座公寓裡，也有著一家三口，是老父親與新婚夫婦的家庭組織結構，父親是在北方組織中殘疾的退伍軍人，得益於王國每個月給他發放的補助，才讓兩個堪稱稚嫩的年輕人，才有機會用相對來說更低的薪水承擔起開銷。

　　伯希納終於直觀的理解了為什麽馬呂斯和約拉姆如此想要留在軍情局，也明白了約拉姆的老爹為什麽會對約拉姆日次驕傲，單單只是周薪的整整三鎊就可以說明了許多。

　　“但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在如此窮困的情況下，人們仍會選擇生育如此多的孩子。”

　　伯希納手上翻看著剛剛了解到的資料，每個家庭都基本有這兩個以上的孩子，這與他們這一代完全相反。

　　“賭吧，”梅納德叼著煙含糊地回答道，還未等伯希納問為什麽他就自顧自地說道，“多一個小孩就多一份勞動力，等他們長大了就可以送去當學徒掙錢，生的越多，說不定就有個有出息的呢。”

　　梅納德實際上也說不清究竟是為什麽，他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北方戰爭開始後他渾渾噩噩地跟著人群離開故鄉，

也同樣渾渾噩噩地爬上了開往謝斯菲爾德的火車，沒有死在路上也沒被人拐賣，對於他來說就是極大的幸運。　　他的好運的確在謝斯菲爾德達到了極致，有個無妻無子無親朋的老頭子收留了他，不應該說是收留，用找了個學徒恐怕更合適，雖然動不動挨打但好歹給他了口飯吃，也學了一身本身，可惜老頭子死在了恩瓦塞路山脈裡，死在了他面前。

　　“喂！”

　　熟悉的聲音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伯希納轉頭望去正看見卡佩羅背著一身工具帶著小隊幾人走下馬車。

　　“怎麽回事?真的鬧鬼?”

　　“單純的靈體活動，似乎沒有大的惡意，但按照以往的經歷來看就顯得很不正常。”

　　“謔，”卡佩羅一臉興奮的拿出了各種各樣的工具，“我上一次見到靈體還是兩年前在南境的呢，那還是有個連環殺人犯搞出的事情，那是個駁雜、模糊、神志不清的靈體，是被堆在一起的受害者形成的殘存意識，這裡總不能出什麽大事情吧。”

　　“誰知道，反正剛剛我拉著伯希納問了一圈感覺不像是那樣的情況，”梅納德聳了聳肩表示了疑惑。

　　趁著卡佩羅在布置儀式與裝置，梅納德也趁機給三個小菜鳥普及了一些知識:“靈體就是我們常說的鬼魂，為了和一件詭物扯上聯系所以現在都用靈體代稱了，這東西根據記載魔法1時代最多，但進入現代以來卻很少見了，一個人的死亡會有專門的儀式處理以防出現靈體與活屍的情況，但實際上即使不處理也基本不會有大的問題。”

　　“就像卡佩羅剛剛所說的那樣，現有的靈體形成方式很困難，即使有也大多無法交流且具有很強的攻擊性，厲害的靈體會改變環境，也就是傳說中的陰暗、冰冷的環境，算是精神影響物質的力證了，像我們現在碰到的這個，就並未形成對環境產生影響，但很明顯具備了一定的自主性，可是卻缺少攻擊性這就顯得很奇怪。”

　　“為什麽你一下子就確認肯定感覺到有靈體存在啊?”伯希納好奇地問道。

　　“直覺，”梅納德聳了聳肩，“非凡者的一階是強化五感與身體，而第二階段就是發掘本能與潛意識的心，通俗點來說就是直覺與本能。”

　　“別說了，先上去把裡面的人都拉下來吧，免得到時還出事了。”

　　卡佩羅一下子打斷了那侃侃而談的梅納德，而反應過來的梅納德直接帶著另外三人再次上樓把裡面的住戶清空。

　　這個過程十分順利，每個人一見到梅納德就認出了他是剛剛軍情局的人，其配合程度讓人感歎簡直是溫順的羔羊。

　　“我做一下安排，”卡佩羅取代了梅納德的位置，因為他更具有經驗，“馬呂斯和約拉姆看住這道門，無論是誰在裡面敲門都不要打開，如果出現窗戶破損或者牆上多了個洞的情況不要慌張，那都是記得，只要這道神秘學象征上的門也就是現實中的門不打開，它們就出不來。”

　　“你們以後遇到靈體甚至詭物都要注意門、窗、洞這種具有通道概念的食物，也就是由一處通行到另一處的一切事務，靈體與一些詭物不具備實質，所以他們就會依賴於你的感知而存在，也就是說被你看見、聽見等各種方式感知到，祂就具備了存在性，而通道的打開就是五個層次一同放開的情況，到時你還是不是你就不好說了。”

　　“伯希納，你還有我和梅納德進去，你的能力是個好東西，任務中死於恐懼帶來的失誤的人，可一直和直接死亡的人不相上下的。”

　　說完卡佩羅轉手從口袋裡掏出幾張折紙，對伯希納說道:“這是一些護符，護你周全是完全可以的，黃的那個是臨時使得靈異常活躍， 從而影響非凡，紅的那個是刺激你的身體，基本上用來逃跑比較多，藍的和你的能力差不多，理智有些時候比力量更有用。”

　　見卡佩羅吩咐完畢，梅納德揮了揮手杖說道，“走吧，把東西拿出來。”

　　再一次踏入公寓內給伯希納的感覺很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覺公寓似乎一下子暗淡了下來，氣溫也開始降低了。

　　但是這種錯覺在他自己能力的激活後又消失不見，恐怕他自己的心裡作用比環境帶來的影響更大。

　　在他糾結之際，梅納德卻突然停下來，措手不及的伯希納差點直接撞了上去，冷靜下來的他看向梅納德。

　　梅納德說道:“你走在中間，隊伍的最後由我看著，有些東西喜歡對著隊伍最末的人下手。”

　　伯希納也立刻聽話地跟上卡佩羅，也是這個時候他看清了卡佩羅拿的東西，他的右手是那個熟悉的黃色護符，但是拿在左手上的一個漏鬥裝器物，它有一條長長的皮質管連接著卡佩羅腰上的一個瓶子。

　　瓶子是透明的玻璃瓶，瓶壁上雕刻著光明教的聖徽，憑著裝著散發著微光的透明液體，伯希納猜測應該是教會的聖水。

　　公寓內出奇的安靜，僅有三人輕輕的呼吸聲與踩在木製地板上嘎吱嘎吱的聲音。

　　“已經沒有活物了啊，那些小東西的感知一直比人類還靈敏。”

　　卡佩羅發出了感歎，他指的是那些老鼠與小昆蟲，東區常見的這些小東西常跳上餐桌與人共進晚餐，但在他現在的感知裡卻完全沒有這些東西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