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馮世斌離得近了，石羽再次散出靈識，細細感應那股既熟悉又特別的氣息。

　　一番感應，他終是明了這是何氣息，是屍氣！

　　那被他斬殺在後山的黑袍老者，被他一劍削首的紫僵，以及這馮世斌，皆有此氣息。

　　“還有那人......呵呵，真是好膽！”石羽似想到了什麽，心中一片冷肅。

　　以前他見識不夠，不知什麽紫僵，不知什麽屍族。

　　後來他斬殺過紫僵，接觸到柳青衣等修，對此也專門詢問過。

　　才知修煉界中有一異族為屍族，有一種修煉功法，為煉屍功法。

　　此法人若去修煉，最終可能會將自身，從人煉化成屍，即轉化成了屍族。

　　馮世斌從碎石塊中爬起身，惡狠狠地盯著石羽。

　　全身開始有了異變，眸子變得猩紅，瞳孔中滿是黑氣。

　　猩紅眼眸隱在黑氣之中，如血星被烏雲遮擋，血光若隱若現，好不瘮人。

　　其十指指甲也開始瘋長，紫黑色指甲竟長出半尺左右，如十柄寒光凜凜的匕首。

　　馮世斌身上開始出現腐爛，原本還年輕秀氣的臉孔，數息間，竟然潰爛一片，現出黑色腐肉。

　　“屍變嘛?”石羽平靜地看著馮世斌的變化。

　　比之上次屍變，這一次更為可怖，氣勢也更強。

　　顯然馮世斌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實力也是精進不少。

　　隨著馮世斌屍變，其身周散出的屍氣頓時濃鬱許多倍。

　　正常狀態下的馮世斌，那股屍氣微弱幾不可察，也就是石羽這等靈識異於常人者，才可察覺。

　　但屍變後的馮世斌，屍氣熏天，刺鼻異常，臭不可聞。

　　兩種狀態完全處於對立極端。

　　馮世斌完成屍變，自覺強大無比，主動朝石羽攻去。

　　他探出如野獸般的利爪，一爪剖向石羽心臟部位。

　　石羽看向似已失去理智，如猛獸一般的馮世斌。

　　其眼中流露出憐憫之色。

　　輕輕揮出一掌，靈氣潮擊中馮世斌身軀。

　　即便已化身為屍，面對這股靈氣潮流，馮世斌仍覺沛不可擋。

　　經靈氣流一席卷，馮世斌再次倒飛跌出，口中黑色屍血，如決堤一般，不斷噴出。

　　這一年多，馮世斌有進步，但石羽則是已完成蛻變。

　　上次可擊敗馮世斌，這一次更是不費吹灰之力！

　　軟到在地，兀自口吐屍血的馮世斌，似因黑色屍血全部吐完的緣故。

　　他的臉孔開始有了血色，指甲回縮，腐爛的臉孔逐漸恢復，猩紅眼眸血色淡去。

　　再次恢復成了人形，只是身體依舊疲軟，無力站起身。

　　石羽踱步至其身前，俯視如爛泥般趴在地上的馮世斌，淡淡開口。

　　“你很想殺我?”

　　馮世斌不答，只是那盯著石羽的目光，狠戾，仇怨。

　　見其不作答，石羽也不介意，兀自出聲:“因為未央嘛?你很喜歡她?”

　　馮世斌仍是不答，只是滿布戾氣的眸中，多了幾分不甘心。

　　“若喜歡，大可放手去追！你我公平競爭，我也不一定能贏你。”

　　“但你卻因愛生怨，不擇手段，想憑借自身之勢，逼我退讓，迫我屈服，我所言可對?”

　　石羽負手輕走兩步，邊沉思便措辭，似在剖析馮世斌心中動態及其情感走向。

　　“你看不起我，同窗很多年，你一直都看不起我，所以才覺得我不配與你爭。

”　　“若與我去公平競爭未央的好感，你會覺得自己受了莫大屈辱，會覺得這是在羞辱你，所以你才會仗勢欺人，以暴力威脅我！”

　　聽得石羽這似自語，又似在講出其心聲的馮世斌，瞳孔漸漸睜大。

　　“後來未央每與我交談一次，每與我走近一分，每對我露出一個笑臉。你便多恨我一分，多怨我一寸，多討厭我幾許，因為你覺得這是在侮辱你。”

　　“其實你對我的恨，僅有三分來自於對未央的愛而不得，剩下七分皆因未央對我有好感，對你卻不屑一顧。”

　　“你覺得在這方面你比不上我，但你卻不敢承認，也不願承認。”

　　“你是那麽的驕傲，那麽的出眾，那麽的完美，學堂中那麽多女同窗皆對你心生愛慕。你怎麽可能比不上我這個被你視作醃臢物的路邊爛泥，是這樣麽?”

　　馮世斌瞳孔已睜到最大，他眸中浮現出驚慌，不安，恐懼。

　　等等情緒，不一而足。

　　他覺自己內心情感，正在被石羽一點點扒開，赤條條的。

　　他的不堪一面正曝曬於烈日之下，是如此的卑劣！

　　而他眼中這個以往自己不曾多看一眼的同窗，竟是這般理智，清醒，有著一雙銳利的瞳。

　　原來他都知道，他什麽都知道，原來我才是那個小醜，原來我才是那路邊爛泥中的醃臢物。

　　此刻的馮世斌已在心中如此大喊，但他卻不敢出聲。

　　只能睜大眼睛，張大嘴巴，死死盯著石羽。

　　他怕包裹著其脆弱內心的那層殼，會就此碎成齏粉。

　　石羽搖了搖頭，似代入馮世斌的角度，代入馮世斌的內心世界，讓他有些不適。

　　他輕緩出聲:“你可真是一個悲哀的人，沒有強大的內心，偽裝出的一層殼，又有何用?”

　　“再後來與我交手，敗給了我，你愈發的恨我了，甚至恨的想我死。”

　　“因為你發現自己以不做人為代價，好不容易換來的強大力量，竟然還不如我，你恨呐！”

　　“所以這次才會利用趙泊君，去告知我呂師有難，你想我死在趙府修士手中，對嘛?你逗留在這趙府附近不離去，是想親眼看一看我的死狀嘛?”

　　這一次馮世斌終於有了回應，他如野獸一般爆發， 如溺水之人在湖海中瘋狂掙扎。

　　他喉中一陣低吼:“是啊！我恨呐，我好恨呐，為什麽我會不如你，為什麽我會不如你這個別人眼中的怪物！”

　　“最後卻是我自己成為了怪物，人不人，鬼不鬼，我本可不必如此繼續下去的。可我想你死啊，想親手抹去你這個存在於我人生中的汙點，我的人生怎能有汙點?”

　　馮世斌額頭青筋暴突，四肢無意識地扭曲舞動，口中已泛出白沫，壓抑許久的情緒，一經引爆，便頂到極點。

　　石羽眼神漠然，此人所有的痛苦，全都是自己作的！

　　“自作孽，不可活！”

　　他冷哼一聲，探出右手，一把扼住馮世斌咽喉。

　　冰冷出聲:“告訴我，是誰教的你煉屍功法?藏在我那裡的馮府內奸，又是何人?”

　　馮世斌能夠準確得知自己已在柳青衣等修中立足，並快速獲得趙府中徐盛等修的動向。

　　顯然是有馮府安插在兩方勢力中的暗子，為其傳遞消息，且這個暗子，馮世斌可以接觸到。

　　被石羽扼住喉嚨，馮世斌面色一片漲紅，只能“呃”“呃”出聲。

　　石羽稍稍松手，讓馮世斌可以出聲。

　　只聽他暢快地大笑:“啊哈哈哈哈！你想知道嘛?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可我偏不告訴你！”

　　“你憤怒啊，你來殺死我啊！殺死我也沒用，最後你還是得死，你們都得死的！”

　　馮世斌似瘋似癲，似癡似狂。

　　石羽再次搖頭，這人不僅身軀變得不成人樣，心也已不再是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