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是呢喃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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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影從床底,從壁爐,從袍角,從內心深處,從一切陽光照不到的地方蔓延出來,如油般厚重粘稠,它蠕動著立起來,凝聚成一個暗色的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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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裝革履的孟柏坐到了透特對面,盡管裝扮有所不同,但祂們的眉眼和姿態是如此相似,仿佛一面鏡子的裡與外。一股恍若隔世之感漫上心頭,透特後知後覺地想:“我以前很少穿得這麽正式,這是要去演講?賽課?開會?”或許是因為懶洋洋地在皇家學院窩了整整兩天,早已沒了和所羅門相處時的警惕,祂腦子裡那根弦到現在還沒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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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嗎?”孟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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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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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維持表面上的平和,你花的功夫可不比在戰場上少。”孟柏語氣輕緩,說出來的話卻有著千鈞之重,“因為你知道,帝國之所以能夠建立,是因為六神無法達成一致,反過來看,如果祂們達成了一致,覆滅這個龐大的國家並不困難。屆時,你還有余力做完那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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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低聲道:“而當祂們的生存空間被壓縮到極致,就是祂們達成一致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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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選擇性地忽略掉另一個自己的質疑,祂不敢去細想,因為那些由一腔孤勇決定的事情容不得分毫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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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柏的笑意親和而危險:“可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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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瞳孔一震,猛然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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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那些魔女破壞了一個個家庭,將瘟疫灑滿村莊,手上沾滿無辜之人的鮮血,卻還能被權貴庇佑,在衣香鬢影間談笑風生?難道在那些貴族眼裡,百十條性命都比不過一副好看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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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那些孩子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該識文斷字或學習手藝的時候,卻要被一群滿腦肥腸的家夥囚禁侵犯,身上到處都是不堪入目的痕跡?他們的未來就這樣被蠻不講理地破壞掉,為什麽加害者還認為這是他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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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高位者僅僅因為一個‘不敬的眼神’就能將他人活祭?看著形骸在烈焰中化作灰燼,聽著哀求和哭嚎漸漸衰弱,卻始終面帶微笑,就好像殺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羔羊……生命對他們來說到底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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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而統治階級縱容這一切。”孟柏的聲音像毒藥一樣浸入心田,“平民和低位者的生命對他們來說不過草芥,造物主曾宣揚的美德遠沒有他們的享樂與殊榮重要……你深知那隱藏在榮光下的罪惡與墮落,就像一襲華美的長袍,裡面滿是蟲噬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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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徒勞地縫綴,倒不如燃起一把淨化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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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毀滅吧,毀滅的盡頭便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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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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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弦發出淒厲的尖嘯,幻象被巨大的噪音擊碎,陽光明媚依然,透特卻覺得渾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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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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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從牙間擠出這個詞,手指勒入琴弦也毫無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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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棱棱的是鳥類扇動翅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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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完兩張畫皮的阿蒙以為自己會看到這樣一幅場景:同僚眼中優雅得體的隱匿賢者披著被單,
穿著睡衣,裸著雙足,翹著二郎腿彈著七弦琴或者翻譯舊日的著作——沒準祂寫不到幾個字就會在草紙上畫小人,桌子上還放著祂央求某個分身從碼頭帶來的番茄醬薯條——按照透特的說法,祂寧願去碼頭搞一份滿是油煙,毫不健康的廉價小吃,也不要在水晶燈下端著架子吃一份紅酒膾羊排,其間還要應付各種人的攀談。 ?
但事實與猜測大相徑庭,阿蒙正了正自己的單片眼鏡——盡管這個東西和視物並沒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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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正襟危坐,面無表情地寫著什麽,遠遠看去密密麻麻的一大篇,還附帶由規整的幾何圖形組成的圖表。寬松的睡衣換成了嚴實的長袍,色調是深沉的紫色。總而言之,祂從頭到腳都和建國日歡慶的氣氛格格不入,哪怕是以一板一眼,嚴於律己聞名的特倫索斯特看了也要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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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蒙的印象裡,即便是光輝年代初期,人們四處奔波,忙於戰後重建的那段日子,透特也絕不會給自己加班,祂珍惜每一個安息日和節假日,比起掙一筆額外的報酬,祂更傾向於探訪餐館和點心店的新口味,或者從事創造性的活動,任憑思緒化作一個個音符,字塊,符號,火柴人,在草紙上蹦蹦跳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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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所羅門已經無良到要在節假日壓榨下屬的地步了嗎?”下一秒,阿蒙就出現在透特的椅子後,語氣是毫不遮掩的陰陽怪氣,但很快卡殼了,因為那張紙上醒目地寫著幾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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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羅門歷32年~33年間海北岸信徒祈禱統計情況&背後所反映的生活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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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天使扶在椅背上的手抖了抖,標題向下是一個柱狀圖,橫向排列上寫著“事業有成”,“身體健康”,“緊急求救”,“家庭婚戀”,“借助力量”等字樣,再往下還有折線統計圖和圓餅圖,透特正在根據信徒獻祭上來的“非凡物品出借登記表”分析神秘對普通人日常生活的侵擾程度。作為一個不需要信徒也從來沒有信徒的天生神話生物,阿蒙陡然感到一股壓力——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人性,應試教育制度下的學子應該對此深有體會,並哀嚎著發出“別卷了別卷了”的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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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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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回頭看祂,眼底的疲憊在溫和的笑意下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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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戰神沒辦法把信仰滲透到你的城邦來了。”阿蒙盯著“戀愛婚姻”的那條柱子,發現它一年總有兩個月尤其的高。“因為祂絕對沒有你這麽……面面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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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太多管閑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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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不置可否,點了點“家庭婚戀”那一欄,“我記得你並沒有感情方面的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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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捕獲珍奇魚類,臨海地區的人往往一出海就是一個月。最初是有個采珠女因思念未婚夫向我祈禱,我就遣了隻青鳥帶回她丈夫的信物,這件事傳開之後,青鳥就變成了‘戀人的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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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透特的眼睛彎成兩弧紫色的月亮,散發出懷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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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麽總在奇怪的地方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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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說得很輕,但阿蒙還是聽清了,蟲豸組成的心臟莫名抽了一下,祂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話題,關於那兩張“畫皮”——一張是隱匿賢者的自畫像,另一張是祂傳說中的“精靈情人”,在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透特拜托祂把它們帶到各個途徑,各個位格的非凡者眼前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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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把文件挪開,把畫皮鋪在桌上,用摻了血的墨描摹假人隨著時間流逝變得模糊的五官。祂繪畫時的專注與方才做表時別無二致,但涉及到創造性的活動,祂的表情要松動一些,疲憊與麻木被斟酌推敲的光彩取代,蓬勃生機如春雨般浸潤了“精靈情人”的眉眼,她的一顰一笑間又盈滿令人心馳神往的妙曼,最後透特劃破了自己的手指,抹上微微翹起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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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我幫你跑腿的份上,能否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比如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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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個時代的著名演員。”透特收起筆墨,等待皮囊自然晾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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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頗有暗示性地挑了下眉,“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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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瞥了祂一眼,“如果你是在期待什麽桃色新聞,大概要失望了……坐好,當心摔成腦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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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正以一個十分危險,請勿模仿的姿勢坐在高背椅上,前兩條椅子腿高高懸起,後兩條椅子腿以一小塊摩擦面為支點,令人心驚肉跳地前後搖擺。聞及此言,時天使不僅毫無悔改之意,還又翹起一條椅子腿,像雜技演員一樣有驚無險地轉了一圈,看得透特直搖頭——如果牛頓泉下有知,大概會被這吊打一切力學規律的操作氣得從棺材裡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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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既然不是什麽桃色新聞,那稍微透露一點也無妨吧?求求你了——”阿蒙眨了眨眼睛,一股子好奇寶寶的味道,這算是祂的拿手好戲。就算知道是裝出來的,透特也拿祂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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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次,透特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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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了?阿蒙輕輕把每條椅子腿挨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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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個時代的人,會經歷一次非常重要的考試。這場考試的激烈程度不亞於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所以為了達到自己想要的高度,每個人都非常努力,也非常疲憊,我也不例外。”透特莞爾一笑,“為了讓自己能堅持下去而不提前崩潰,不少學生會暢想自己考試後的享樂,大餐,旅遊,漂亮的衣服,渴望已久的戀愛,諸如此類。而我的父親為了激勵我,就說如果我考到了……多少分來著?反正就是只要我達到了這個標準,他就給我買她的周年限定版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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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透特朝那張單薄的皮囊揚了揚下巴,而阿蒙把翹著的腿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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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父親如約實現了我的願望,我抱著那本包裝精美的冊子翻來覆去地看了不下一百遍,以至於在繪製畫皮的時候情不自禁地複刻了她的樣貌。”回味了一番過往後,透特才想起來正事,“它們表現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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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騙天使就別想了,尤其是靈感極高的那幾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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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歎了口氣:“我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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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半神及以下的家夥普遍被騙得團團轉。”阿蒙安慰似的補上了後半句,“話說你是怎麽偽造靈體之線的?查拉圖家的密偶大師都沒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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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機密。”透特神秘一笑,瞧著上一秒還作好奇狀的小烏鴉下一秒就變得不屑一顧,不禁感慨翻臉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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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就好像我做不到一樣……總之,現在整個帝都都在謳歌你和精靈的愛情故事,盡管那位公主看上去對謠言挺不屑一顧的,但臉色也不好極了,她本來還想給你遞請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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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裡遞。事實上,許多人都是在想邀請隱匿賢者參加社交活動的時候,才猛然發現祂並沒有宅邸或莊園,至少明面上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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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哦,那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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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團微光閃爍的信息在空氣中浮動,透特屏息凝神,將它們以一定的順序放入兩張畫皮之中——比起皇室有沒有折面子,皇帝和公主高不高興,祂更在意這兩張畫皮在經過改造後能不能騙過天使的眼睛,這可是一個頗具挑戰性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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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祂前兩天還被氣得跳腳, 現在卻漠然得仿佛事不關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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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想到怎麽拒絕所羅門了?”阿蒙只能想到這一個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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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得想了。”透特將最後一團信息置於畫皮的心口,抬起眼來,“祂是律師,我說不過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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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看完戲劇,我們在包間裡聊了會兒。我說沒有感情基礎在一起只會兩看生怨,祂說感情可以在婚姻和家庭生活中慢慢培養;我說比起經營家庭,我更享受在獨身生活中沉思自省,祂就說養育後代是神聖而光榮的義務,我會從中獲得前所未有的滿足感;我說處理子嗣和信徒之間關系也很耗費心力,祂就說子嗣流淌著我的血液,延續著我的生命,是我在俗世的萬千化身,信徒們理應如愛我般愛他們……”透特的語速很平靜也很快,“我差點就說:不好意思陛下,我對成為皇親國戚不感興趣,您另尋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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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祂說得有道理,但我也能感受到祂對我處世方式的不屑。”透特冷笑了一聲,“既然如此那還談什麽談,直接把我押到婚禮現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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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沉默了一下,“雖然我覺得不至於,但如果祂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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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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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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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透特沉思了一會,“你覺得入贅到梅迪奇家和跟大蛇舉辦神婚哪個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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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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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不好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