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貝貝丟了!”中年男子怒拍桌案,瞪著面前灰頭土臉的桷天。
“族長大人,您先消消氣。我來之前去宗祠那看過了,貝貝的命簡完好無損,相信他還是安全的。”桷天道。
“叫什麽族長,叫小叔!”
“呃……小……小叔……”桷天聯想起平日裡公私事分明的族長大人,渾身不自在。他不知道的是,這位族長,瑟卡伊·卡捷蘭殤·菲尼克斯也只有在這種四下無人的時候才會放下身段。
“過去多久了?別站著,坐啊!”瑟卡伊焦急的問。
“三……三個時辰……”桷天道,“誒,小叔你去哪?”
瑟卡伊人影一溜煙不見,族長室中只剩下淡淡的火魔法元素,以及那塊留有人形的破碎玻璃窗。
……
少年懷抱一塊足有他人頭大小的焰色晶石興衝衝的跑進府邸大門,完全不顧後面家丁的叫喊。
“少爺回來了!”
“少爺,少爺,慢點,快慢點,可別摔了。”
“娘!娘!你看我找到了什麽!”少年舉起那晶石,顯然已淡忘了禮數,飛也似的衝進別院。
“貝……貝貝?”別院中的美婦聽到孩子的叫喚,連忙起身迎接,眼中滿是驚喜。“你去了哪裡?啊不不,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將斯貝塔緊緊摟入懷中。
她名喚納蘭柔,是斯貝塔的生母,一名七階武宗。她很愛斯貝塔,但斯貝塔作為族中選定的繼承人,從懂事起就得不斷接受他的族長父親指派的試煉,母子倆一年到頭能見面的次數也愈漸減少。
“我沒事。娘,你看,上好的靈焰晶。”斯貝塔掙脫了母親的懷抱,急於展示自己的收獲。
“先等一等,我給你爹傳個信,你不知道,現在整個族裡都在找你。”納蘭柔撫了撫斯貝塔的臉龐,喚來傳信鷹雀。
“有那麽嚴重嗎。”斯貝塔撓了撓頭。
“好了,讓我看看你的東西。”納蘭柔接過斯貝塔手中的晶石,“喔,這可真是了不起,看來你又要多一件護具了。”
“那個不重要啦,是這樣的……”斯貝塔一想到那條礦脈便激動的語無倫次,“爹在哪。不,我們……北山底下……”
“不急不急,慢慢說。”納蘭柔見狀急忙給斯貝塔倒了杯水。
“是礦脈啊。娘,一整條靈焰晶礦!”
“你說什麽!”
“爹呢?必須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啊。”
斯貝塔帶著這消息回來,無疑為整個家族帶來了巨大利益,其本身繼承人的位置更得以鞏固,而他不知道的是,菲尼克斯一族的災厄也於此開始。
……
“此話當真?神主將於百年之內回歸?”
“確是如此,我等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以待神主降臨。”
“該怎麽做?”
“備軍,備資。憑借你的能力,應該不成問題吧?”
“那麽神使大人是否還要繼續潛伏?”
“和你談話就是省事。我們分頭行動吧,還有,我從來都不是真正的神使,只是代為執行。在神主重臨前,真正的神使會出現。”
“強大如您竟然也不配做神主的神使麽?”
“呵呵,神的意旨怎是我等能猜透的。”
“需要刻意尋找麽?”
“時候未到。時之運系,不可違棄。順其自然吧,神使的事,我會負責。”
“明白了……”
……
菲尼克斯一族族長辦公室,
瑟卡伊正伏案處理著剛剛整理好的礦脈地圖,旁邊站著他的嫡子斯貝塔。 瑟卡伊揮毫,流利地將礦脈分為幾個區域,並做上不同標記。
“爹……不,族長菲尼克斯。按照我國律法,這座礦脈應屬我族私產。我們已經按照稅法讓出二成礦脈給國家,為什麽還要再分出去一成?”
瑟卡伊眉頭微皺,但很快恢復平靜。說實話,他更喜歡前一種稱呼,但依照族規,第二種無疑才是正確的。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菲尼克斯本就不參國事。安定的生活才是這世上最奢侈的東西,何況有國才有家?”
瑟卡伊拿起茶杯,“如今官場水深,斯提亞早不是當初的斯提亞,我們更應秉持先祖遺訓,隱而不爭。這座礦脈得之於我族固然錦上添花,但我們更應該注重這錦緞本身的安危。”
“原來如此,我果然還有很多不足。”
“哈哈哈……”瑟卡伊爽朗的笑著,“這些年你也成長了不少,是時候帶你走進更深的世界了。過幾日,你隨我入朝,晉見吾王。”
“您要帶我去皇宮?那我是不是可以和姑姑,不,應該是貴妃娘娘見面了?”
“若是像現在這般浮躁恐是沒戲,好好地再溫習一遍禮數吧。三日後,我會據情而定。”
“是。”
斯提亞王都,天鎖城。
這座城市名副其實,從城郊至城門總共設置了二十八道關卡,又依托地勢修建起四十八米有余的城牆。絕對的易守難攻,就是兵臨城下,以壓倒性的優勢進攻,恐也要半把個月才能完全攻下,而這只不過是外城。
內城皇宮的布局更是複雜,簡直像個迷魂陣。若不是常年生活在其中,沒有地圖,三年都走不明白。
皇宮最核心的地方自然是帝王寢宮。時任斯提亞第六十九代國主的斯凱萊爾·虔稷正沉浸於夢鄉。這是他一天中少有的休息時光,但總數也不會超過三個時辰。
“跪伏吧,獻上最高的虔誠;慶幸吧,回歸之地為汝所轄……”
“跪伏吧,獻上最高的虔誠……”
夢境不知何時開始重複回蕩這話語,讓身為君王的他極為不適,也同時感到驚恐。
夢中那徹骨的冰寒爬上他的脊梁,縈繞於他的魂靈。他猛的睜開眼,不斷喘息,驚醒了枕邊的妃嬪。
“怎麽了,王上?”妃子急忙起身為王試汗。
“又是夢……”王喃喃道。近一個月來,他重複做著同一個夢,每每驚醒,又恍若什麽事都沒發生。“現在幾時了?”
“回王上,應是寅時三刻。”
王睡意全無,心中只有煩躁。“朕想獨自走走,不必派人跟隨,這是王命。”他扔下這話,迅速換上衣服,走出寢殿。
夏至已過,這個時間點雖不見日出,但那股微熱已可見一斑。王輕輕將鞋脫下,赤腳行走在禦花園的鵝卵石步道上。這是先太后教他的法子,人腳上穴位眾多,如此行走能夠刺激穴道,加快血液循環,不失為一種簡易的放松療法。雖或多或少有些硌腳,不過若是能借此驅除心中煩躁,也就無所謂了。
“那是……”正是還未日出,王才能發覺禦花園牆外若隱若現的焰光,那方向是蓮池。
他這麽想著,穿上鞋襪,想要一探究竟。
“哼!哈!”
耳邊傳來的是一少女努力練習魔法的聲音。那火焰便是由她所製。王站在隱蔽處,她顯然沒有發現。
她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王是認得她的。她是自己的小女兒,斯凱萊爾·燁雲。王又不禁想起她的母親,王已然很久沒有去過她那了,但他並沒有多少愧疚之意。
王與她的婚姻不過是場政治聯姻,根本談不上愛。如果沒有燁雲,或許王早就將她忘了吧。即便她是開國四族中現任菲尼克斯族長瑟卡伊的妹妹。
“起的那麽早,就是為了練功?”王呆呆的看著,又想到自己另外兩個兒子。大王子頑劣成性,二王子驕奢荒淫,比起眼前的燁雲當真是雲泥之別。
“可惜是個女眷……”王喃喃道,倒是沒想到驚動了蓮池畔的女兒。
“兒臣叩見父王。方才練功太過入迷,失了禮數,請父王恕罪。”
王看著紅發飄飄,英姿颯爽,與自己面相有四分相似的少女,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母妃近日身體可好?”
“承蒙皇恩,母妃近日氣色很好。”
“那便好。”王移步至池邊涼亭坐下,“你平日裡都起這麽早?”
“回父王,日日如此,已成習慣。早間修煉,事半功倍。”
“嗬嗬,太過勤奮了。這樣對身體不好。還有,為什麽不去練功房而跑到這裡來了呢?”
“先生不讓。 我修的又是火魔法,蓮池這邊不太容易著火。”
“怎會不讓?”
“練功房有規定的章程,我不是皇室魔法師團的人,非學習期間不得入內。”
“原來如此。”王點了點頭,取出一條絲巾,“倒是沒有筆墨……啊,有了。”王起身拗下一根樹枝,又命燁雲采了幾片荷葉,拌以黃泥,書了幾個字。“拿著這塊絲巾去,往後他們不會攔你。”
“謝父王。”
“燁雲啊,你的夢想是什麽?”
“兒臣想當個將軍,駐守邊疆,守我斯提亞國土。”
“這不是公主該有的夢想哦?”
“兒臣是公主,但兒臣更是斯提亞人。”燁雲直視王,一本正經的說。
“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可惜……)”
“父王,兒臣還有一事相求。”
“哦?”
“我聽母妃說,梧桐郡的舅舅近日就要進京了,兒臣想讓他指點指點我。”
“梧桐郡的菲尼克斯……”王想起了前幾日批閱的奏章,“若是你兩個哥哥也有你這般上進就好了,朕準了。”
父女二人促膝長談了許久,讓王越發惋惜她只是女兒身。
時間不知不覺間流逝,已到了日出時分。禮官已經在遠處等候,就要準備早朝了。
“身體才是本錢,上心是好事,但過猶不及。累壞了身子可得不償失。”王最後叮囑,隨即在燁雲的目送下坐上了輦車,開始了作為一國之君的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