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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空》(28)
  流放之地,裁決聖庭靜室。

  斯貝塔盤坐於蒲團之上,周而複始的運轉著功法。自武神城一難,他自請受聖劍審判,禁足五年。或是厭倦了枯燥的修煉,他起身走入書房。

  裁決聖庭為弟子們分配了房間。從外界看可能連一畝三分地都不到,實則內在極為寬敞,這是由於建造之時應用了幻影城的空間折疊魔法。

  按照個人功績與實力,確定靜室與裁決聖劍的距離。斯貝塔的靜室位置僅次於他師父查爾及各位三位駐地長老,但由於是呈環形繞劍分布,差別其實不大。

  弟子們可以根據個人喜好裝飾房間。斯貝塔的靜室猶為豪華,隨處可見珍禽異獸之皮毛與名貴材木製成的家具。倒不是他奢靡成性,這些東西本就是他的。

  牆壁上雕畫著古老的圖騰以及失傳已久的異體字。

  這間靜室已被下了禁製,他的力量被封印,雖說他仍有辦法隨時破門而出。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呢。”他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翻弄著新出現在書桌上的信箋。

  那信紙似乎有著生命,能夠探知是否已被閱讀完全,隨即自燃,連一絲灰燼也沒有留下。

  斯貝塔輕笑一聲,不經意間瞥到了牆上掛著的古畫。畫中有一對男女,男子背生雙翼,懷抱女子。女子眉間有一朱砂印,但看上去已經失去生機。在男女二人之間有一滴血淚滯空……

  斯貝塔的思緒發散,憶起了往事,那段揮之不去,已然化作夢魘的過往。

  二十余年前,斯提亞王國,梧桐郡,菲尼克斯封地,永炎山脈某處。

  “焚香木,燼中生,魂常在,念永恆。”少年拿著手卷吟誦著,時不時用手比劃卷錄中記載的招式。

  “還沒睡嗎?”帳篷從外面被拉開,走進來一青年。

  “我再看會。桷天哥哥不也沒睡嗎?爹……族長大人說我就快覺醒了,可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貝貝。那會我也這樣,激動的睡不著,但是刻意等待卻什麽都沒發生,結果睡了一覺後便莫名其妙的覺醒了。”桷天摸了摸斯貝塔的頭,“快睡。”

  “那不是更不能睡了?我可不想錯過我覺醒的感受,就像桷天哥哥不想錯過顏……唔……”

  “小鬼頭,別亂說。”桷天將頭探出帳篷外張望,確定沒人,才舒了口氣。

  “有什麽不好說的。娘說了,桷天哥哥本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現在找個媳婦可不就是名正言順了嘛。”斯貝塔道。

  “人小鬼大。”桷天搖了搖頭,“我是喜歡她,可她……”

  “本家和分家嗎?這有什麽的,只要你倆兩情相悅,就可以在一起啊。祖訓可沒說本家和分家不能通婚,大不了我去找爹爹……啊痛痛痛,別扯我臉!”

  “睡覺!”

  後半夜。

  “窸窸窣窣。”

  斯貝塔睜開惺忪的睡眼,爬起身子,往外探了探。按照族中慣例,今番他與堂兄出來歷練,在深山老林中,有野獸出沒倒是不稀奇,但他看到一瞬而過的東西看上去並不像是野獸,野獸是不會使用明火的。

  “!”斯貝塔一下子警覺了起來,如若不是野獸,那麽就只有兩種可能,魔獸或人。但不論是哪個,都是麻煩。

  他與桷天的行蹤是族內機密,桷天是父親派來護衛他覺醒血脈的,這方山林也早被下了禁製。能夠破除禁製闖入的東西,絕非等閑之輩。

  “桷天哥哥。

”斯貝塔推了推身旁正在冥想的青年。  “怎麽了?”

  “有東西。”他指了指前方。

  “別出聲。”桷天把他拉到身後,“待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去就回。”說著,他走出帳篷,張開雙臂,爾後竟背生雙翼,悄無聲息的飛了起來。

  他們是菲尼克斯一族,有著魔獸血統,在血脈覺醒後,便能生出雙翼飛翔。

  “這就是桷天哥哥的羽翼啊,我也想要,可惡,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覺醒……”斯貝塔呆呆的看著上空,卻沒注意帳篷後有另一個東西正在靠近。

  “像……”

  “誰!”斯貝塔四處張望,可此時是黑夜,視野極差,他沒辦法發現來者身處何方。

  霎時間,妖風驟起,隨之而來的是傾盆大雨。轟隆隆……

  “貝貝,快跑!是山崩!”桷天喊道,同時從高空極速俯衝下來要接應斯貝塔。

  “什……”斯貝塔趕緊跑出帳篷,往桷天的方向跑去,但還是慢了一步。

  天沒有下雨,剛剛的“傾盆大雨”其實是山間的暗泉,此時山崩,泉水噴湧而出,瞬間衝走了年幼的斯貝塔。

  “貝貝!”桷天撲了個空,回過頭來時堂弟已經不在原地,帳篷也被徹底毀掉。“該死!”桷天一邊躲閃著落石,一邊順著湧流一路向下,可始終找不到斯貝塔的蹤影。

  另一邊,強勁的水流拍暈了斯貝塔。他能感覺到自己被水流推著,但並不是順著山坡向下,而是垂直向下,就像掉進一個大洞裡。事實也確實如此,他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處地下洞穴中。

  不幸中的萬幸是,他身上隨身攜帶的護具起了作用,在觸地前抵消了大部分傷害,他只是受了些皮外傷。

  “桷天哥哥。”斯貝塔呼喚道,但這只有落下的水聲,並無其他回應。

  很快他冷靜了下來,先是離開了落水處,借著火魔法照亮了此處,爬上了地勢稍微高一些的地方,觀察水流。

  水位並沒有隨著上方的落水而升高。斯貝塔從衣服上扯下一片,扔入水中,“是活水。看來還是有機會出去的。”他悄悄整理了一番,確認自己的身體狀態後,逆著水流方向開始尋找出口。一路上,並不忘留下記號。

  “真煩,倒霉死了。”斯貝塔抱怨道,“要是血脈覺醒了,就可以直接飛上去了,哪用得著這麽麻煩。”他望了望洞頂。

  “桷天哥哥。”他喊著,希望能夠引起外界的注意,只不過一直是沒有回應。他只能一直走著。

  地下洞穴愈加空曠,斯貝塔的直覺告訴他,他非但沒有靠近地面,反而越來越往深處。

  “怪了,這水流還會騙人不成?”他琢磨著,忽覺腳下十分柔軟,隨後,一陣惡寒包圍了他。

  腳下的是活物,一隻碩大無比的燼火獸。這種魔獸一般生存在地底,靠吸食地脈中的地火生存。無面無骨,如同其名一般神似一灘灰燼。當其活動起來時,便通體透著火光,是的,就如同還沒熄滅的燼火。好在看樣子斯貝塔沒有弄醒它。

  斯貝塔趕緊熄滅的手中的火把,燼火獸喜食火焰,明火會引起它的注意。看體型,它大致已經成長為三階魔獸,可以與大魔法師或者武師匹敵。血脈覺醒前的斯貝塔與它相爭只怕是要兩敗俱傷,何況現在在陌生的場所,第一要務是生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斯貝塔摸著岩壁,一步步往後退去。好巧不巧,他好像被一根藤條狀的東西絆住了腳,一下子向後傾倒,摔到積水裡,水花四濺,響聲回蕩在這空曠的洞穴中。

  燼火獸醒了。

  “不……不是吧……”斯貝塔站起,現在是不需要照明了,前方燼火獸身上的火光足以照亮這裡。

  “別……別過來……我沒惡意!”話是這麽說,斯貝塔還是取出了法杖。

  燼火獸畢竟不懂人言,直接對斯貝塔發動攻擊。幾顆碩大的火球直直飛來,高溫與水相融,洞穴裡頓時充滿白霧。

  這對斯貝塔極其不利,但對燼火獸沒有絲毫阻礙,它是靠熱量鎖定對手的。

  “要是會飛就好了……”斯貝塔暗想,口中振振有詞,喚出一面火牆,抵擋噴射過來的火球。

  “你看,咱倆誰也佔不到便宜,不如各退一步?”斯貝塔道,片刻後,“我靠,打架還叫人的啊!”他目睹燼火獸背後又多出了幾頭同類。

  斯貝塔管不了那麽多,撒腿就跑。冥冥之中,他下意識回過頭去。燼火獸好像沒有再追他,反而在後退。

  斯貝塔不解的看著它們,爾後才發現他身邊有另一個生物,或者說,是一株草,但是它會動。

  “不死鳥之吻?”斯貝塔認出了那東西。“野生的?”

  斯貝塔只在大爺爺的藥園中見過這種植物魔獸。相傳這東西是先祖菲尼克斯的血液入地所化,天生擁有靈智且能不斷成長,最終能夠成為五階魔獸。它們擁有強大的自愈能力和優異的耐火性,甚至能夠控火,是極為珍惜的物種。有一種說法是,它們會將根扎在燼火獸身上,是燼火獸的天敵。

  “文文……”那株不死鳥之吻發出這樣的聲音。誰也不能相信,這家夥居然從地上跳起,直接趴在了與它身高差了十幾倍的斯貝塔肩上。

  “文文……”它輕輕抖動著葉片,畫面有點像寵物親近主人。

  燼火獸們見狀,後退的速度更快了。

  “呃……”斯貝塔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輕輕摸了摸不死鳥之吻的頭(應該算頭吧)“謝謝……”

  “文文……”

  “你喜歡我?”

  “文文……”它點點頭。

  斯貝塔舒了一口氣。“那我叫你文文可以嗎?”

  “文文……”它點點頭。

  “這算是時來運轉嗎?”斯貝塔笑道。

  “文文……”

  “呃……你知道出去的路嗎,我在這待太久了,外面人該著急了。 ”不知為何,斯貝塔的情緒倒是不那麽害怕了。

  “文文……”它從斯貝塔肩上跳下來,用葉片指了指前方。

  “那邊有燼火獸啊……”斯貝塔皺了皺眉。

  “文文……”它的根瞬間生長,蔓延到燼火獸處,那群燼火獸就像見了洪水猛獸般,迅速後退。

  “你……真厲害……”斯貝塔啞口無言,“不對,剛剛就是你絆倒我的?”

  “文文……文……”不死鳥之吻竟顯得有些慌張。它蹦蹦跳跳的自顧自走向前去,示意斯貝塔跟上。

  有了領路人,剩下的路明朗了起來。斯貝塔也不怕這不死鳥之吻對他不利,緊緊跟著。

  “文文……”文文突然止步,用葉子指了指前方,然後原地扎根靜止不動。

  “誒你怎麽……”斯貝塔頓了頓,忽然發現前方有一絲微弱的光,是從正上方落下的。

  “出口?”斯貝塔喃喃道。他向前走了幾步,突然發覺此地火元素異常濃鬱。

  “這是……靈焰晶!”他撿起一塊石頭。“礦……礦脈!”他回頭看向那株不死鳥之吻,怪不得它會在這扎根。

  一時欣喜隨著時間消退,斯貝塔冷靜了下來。“沒用啊,我又帶不出去。這裡這麽深,我會飛還好,但我……”斯貝塔靠著石壁苦笑道。

  “文?”聽到這句話後,不死鳥之吻突然從地裡跳起,撲到斯貝塔臉上。

  “喂,你!”斯貝塔還沒反應過來,隻覺背上燥熱難耐,骨骼發出劈啪的聲響,“不是吧,這你也能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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