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兒!你去了哪裡?”金千叔叔最先發現我,向我衝來。
“你沒事吧,怎麽穿成這樣?”他抓著我的肩膀問。
“沒事,這次多虧了……”我本想介紹?,但發現他並不在我身後,而是早早隱去了氣息,躲在了暗處。“多虧了高人相助,那些匪寇已經伏法了。”
隨後,我簡單的講述了經過。
“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咳咳咳……”金千叔叔一邊咳嗽一邊涕泗橫流地說,“那位高人呢,待回了天興,皇……”
我咳嗽了一聲,金千叔叔頓時意會。
“黃老爺一定會重禮答謝的,得找到他才行。”
“我不需要。”在我的腦海中,浮現?的話語,我東張西望卻始終找不到他的蹤影。
“芸兒,怎麽了?”
“沒事,金千叔,我們先安頓一晚,明日再出發吧。叫幾個弟兄過來,高人說山寨裡的東西我們可以隨意調配。”
“好,不能再拖了。”
隨後兩個月,白天通順的行進,夜晚,則與?談天。他很謹慎,從頭到尾只有我知道他的存在,雖說金千叔叔應該察覺到了,不過金千叔叔從未見過他。
起初,?的話很少,再往後,我打開了他的話匣子。他並不像看上去那麽冷漠,平日的樣子應該是裝出來的。
“你在嗎?”“在。”成了我最喜歡的對話。
我終究還是愛上了他,即便身負那該死的咒印,我也想伴他左右。
就在草原邊線,即將進入蒼青高原的那一天,我穿上了宮裡的華服,獨自一人脫了隊,奔進草原,不顧金千叔叔的叫喊,也不顧草原中暗藏的危險,因為我知道,他會跟著我。
在一棵高大的樹下,有一塊磐岩,旁邊是一條淺淺的溪流。我坐在磐石上,將腳沒入溪水中。
“你又犯了同樣的錯誤,獨身一人,很危險。”他坐在樹上,眺望著遠方。
“沒關系啊,反正計劃成功了。”我笑著說。
他像是恍然大悟,隨後也笑了笑。“沒想到是我入了圈套啊。”
“從前,我以為天興的夜空是最美的,現在才發現原來世界很大,這裡的星空也不錯,而且……(有你在)”我望著天空。
“極北冰原的比這裡的更好,只是那有點冷。”
“極北?那不是……”
他意識到說漏了嘴,側過身去,從懷中取出一支竹笛。霎時間,悠揚而輕快的笛聲響徹原野,星間閃爍的流光也好似聽從他的指引自天河而下環繞其身。
那曲調很柔,我也很熟悉。笛聲停時他自樹上跳下,握著笛子負手而立,“此曲名為《星海》,見笑了。”
“很美……”
“嗯,我母親也很喜歡聽這首曲,聽說父親是靠這首曲贏得了母親的芳心。”
“真好,令堂一定很幸福。”
“……我不知道。”他再次仰望夜空,“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帶走了。真慚愧,如今我連雙親的樣貌都不記得了。”
“明天,過了天塹你就要離開了吧?”我問。
“對不起。”他說。
“你是聖域的人吧?”
“你怎麽知道?”他有些警惕的看著我。
“你第一次救我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你的劍是那把七星龍淵吧?除了它我實在想不到第二把擁有如此星辰之力的劍了。”
“姑娘果然冰雪聰明。”
“沒什麽,只是碰巧我們家對這類頗有研究罷了。
這劍上的星辰氣息比我見過的一切都要龐大,簡直就像是星辰本體,所以不是很難猜。” “姑娘是佔星世家出身?”
“嗯……你也是天興帝國出生的吧?”
“天興啊……”他笑道,像是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中,但不久又有些失落的道,“那都已經是曾經了,我現在的歸宿是聖域。今生恐怕與天興無緣了。”
“會有的……”
“啊?”
“我是說,無論你在哪,都是我們天興的一份子。”
“是嗎……嗬嗬。”他抓了抓頭,靦腆的笑著。
“公子此行不會進入天興嗎?”
“不會,我的任務還未達成,要前往下一座遺跡。”
“這樣啊。”
我們彼此都明白,今天,是最後的機會,但我不敢,然……
“姑娘,若是喜歡一人需要放下一切,這樣值得嗎?”
“怎麽突然問這個?”他的話像一陣狂風席卷了我的心。是啊,愛一個人要放下一切顧忌,愛情是自私的,“值得……如果是我,我願放下一切,只要能伴他身旁,陪他悲喜,與他共度余生,哪怕是一分一秒也好。”
“是嗎……”他背過身去,“姑娘的身世想必很顯赫吧?”
“我……”
原來如此,我們都有顧忌,他是在問我是否願意放下地位。當然,對於生命不知何時迎來終結的我來說,地位沒有任何意義。
我從後面抱住了他,放下了作為公主該有的禮節,放下了一切顧忌。沒錯,我隻想抱著他,哪怕多一秒也好。他就像塊木頭,一動不動,而我也想起了那該死的刻印,是啊,我不能這麽自私。
“姑……姑娘,我……”
我松開了手,卻不曾想他反倒轉身低頭吻住了我。我想那時我倆的大腦都停止運轉了吧。
“你……”我呆呆的看著他。
“對不起……”
“不需要!”
“姑娘,我……”
“我是個認真的人,你既然跨出了這一步,就該負起應有的責任。”我故作氣憤,瞪著他。
“我只是一介武夫。財富,地位,我都未曾擁有,但即便如此……姑娘……我喜歡你,你願意……”
“拿來!”
“什麽?”
他呆頭呆腦的樣子總是讓我不禁發笑,“定情信物啊,不然我憑感覺什麽答應你?”
“啊……是……”他慌忙的翻弄著戒指中的物品,半天才找出一塊年代久遠的玉佩。“我是家中三男,從小入了聖域,家裡並沒有給我什麽,除了名字,武技,還有這塊玉佩。”
我接過了玉佩,沒去看他那副激動的像孩子般的模樣,而是仰望星空,雙手合十,做著父親教我的儀式。
“聖神啊,星之精靈啊,請聆聽子民的呼告。”我緩緩念出誓詞,“於此,吾將吾心交與君,此日星空即為吾夢,此夜星光即為見證。”
果然,他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一位,戀星被我輕松摘下。我將戀星與玉佩輕擊,完成了契約。星空亦投射下一縷星光,解除了戀星平日的偽裝,顯示出其原有的紋路。
“此戒名為戀星,鑄戒人戀上了星辰彼端的精靈,窮盡一生守望著那星辰,那精靈亦愛戀著他。在他死後,星之精靈耗盡自身力量,將他們的靈魂印入此戒中。他們相愛,廝守,直至死後萬年,星是鑄戒人的夢,鑄戒人是星至死不渝的戀。”我挽起?的手,將戒指戴到他的無名指上,“繁星若夢,戀君如初。”我滿意的說出這句話。
“孕靈級?”他低呼,“戀星,戀星,你是!”
這一次我主動吻了他,“休想摘下這枚戒指,除非我死了。我會等你來,此生,非你不嫁……”我紅著臉說完了這話。
“我會的。”他把我抱得好緊。
……
作為皇室成員,婚姻總歸帶有政治色彩,我這麽做無異於私奔,我不敢告訴父皇,我戴上了仿照戀星打造的戒指,我等了他四年。
父皇雖寵愛我,但也不想我無伴終生。他為我物色了許多王公貴族的子弟,都被我用各種理由搪塞推諉。我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最終父皇提出了比武招親,而我同意了,因為我有種預感,他會來。
父皇起初只是將范圍定在了蘭興城,在我的要求下,改為了天興全境未婚男子都可以參加。歷時六個月,全境選拔出的千名勇士齊聚蘭興城,開始終選,但其中並沒有他。
我的願望再次落空,我那時已經準備好自盡。除了他,我不會把自己交托給任何人。
我始終忘不了父皇將桂冠頒給勝者時天空發生的異象。
那是一扇銀色的大門,是曠世的空間魔法。所有人都以為是敵襲,那千名勇士在勝者的帶領下齊衝而上,然後又像下餃子般從半空中齊齊墜落。
大門緩緩打開,隻走出來兩名男子。一位長著銀發,拿著短杖,一位持著長劍,是我心心念念的他。
他直直衝下,向我父皇而去。所有禁衛軍的箭矢在那一刻對準了他,而他卻出人意料的道,“嶽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然後恭恭敬敬的在父皇面前行了子婿之禮。
全場嘩然,父皇一時也沒反應過來。那千名勇士倒是覺得那行為算是挑釁,立馬從地上爬起要與他兵戈相向,而禦林軍的箭矢也在那一刻射出。
只不過空間像是被凍結一樣,箭矢停留在空中,千名勇士也止步不前。隨後,整個賽場的環境發生改變,恍若處於天間銀河中。
“絕對領域!”父皇發出一聲驚呼。這是至強者才能動用的絕技,修為必須達到八階極武聖或者六階靈魔導師才行。
絕對領域·星辰間,這獨屬於他的領域。他未動,身後追來的千名勇士如潮般傾倒,少有幾位踏上階梯的也都被震飛出去,就好像是刻意做給所有人看的。
“閣下是?”我看到父皇后背浸濕,但仍然保持著皇族該有的威儀。
“武神城,瞿?。”他不卑不亢的回答著,“聽聞陛下為纖雲公主比武招親,特來此參賽。”
“可是……”
“還請嶽父成全!”他抱拳,周身爆發出如海般的氣場。我感覺他在威脅父皇。
“戀星!”父皇發現了他無名指上的戒指,詫異的看了看我。片刻之後,父皇應是明白了。
父皇的眉頭舒展開,喃喃道,“原來如此。”他不再緊張,甩袖回到玉座。“閣下,現在稱我為嶽父還為時過早,既是比武招親,你這樣不戰而勝難以服眾。”父皇有些玩味的笑道,“天興,有天興的規矩,能讓全場服氣的,只有你自己。”
“明白了。”他說,“那小婿就獻醜了。”
他站起,撇了一眼參賽的勇士,然後拔劍出鞘,輕道一字,“鎮!”
星輝與龍吟,自劍鋒蕩開。可憐的勇士們第三次倒下,再也沒有力量站起來。
“這樣如何?”他環顧全場。
文武百官們全都啞巴了, 全都在瑟瑟發抖,倒是父親鼓起了掌,“還有異議嗎?”
隨後父皇挽著我的手走至?的面前,“真是多此一舉。既然你已經找到了心上人,說出來便是,父皇又不會怪。”他將我的手交給?,“臭小子,攔你我是攔不住的,但你給我記好了,哪一天芸兒要是哭著回來了,我就是舉全國之力也要把那武神城端了。”
“咳咳,父皇,注意形象。”皇兄在後面提醒道。
?正要開口,一道銀光搭上了他的肩膀,是那位與他同來的魔法師,也就是卡歐斯大哥。“你做的太過火了。”他拍了拍?的肩膀,“不過也好,省的我們給你造勢了。”
他走到前面來,“這位就是天興的皇帝陛下了吧。首先,恭喜你找了個好女婿,還有呢……”他掏出一塊令牌,清了清嗓子,“奉元老院之命,向諸國傳遞訊息,新任武神殿主已誕生,姓瞿名?,望知曉。”他甩過一張卷軸,“好了,我就要去下一站了,就不打擾你們倆了。小姑娘,下次再來問你如何套住小?的心吧。”他毫無禮數的笑著。半隻腳踏進空間之門,又退回來,“真是的,結婚是有喜酒吃的吧,今兒還不能走了,不能便宜這小子。皇帝陛下,你不介意多一張桌席吧,一會我把那幾個也叫過來。”
沒有人回答卡歐斯大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瞿?身上。這位新任的武神宮宮主要比想象中年輕太多,而武神宮宮主當眾搶親這件事,恐怕會永載史冊吧。
?抱我抱的很緊,就好像周圍沒有人似的,從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